《赤轨》乌锻

19、第 19 章

　　“管家先生。”荆寒终于拦住了一次这位神出鬼没的管家。

　　“有什么事吗，荆先生？”管家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语气平淡。

　　“请问，城堡的主人，我们什么时候时候能见到他呢？”荆寒觉得自己绝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迟迟不露面的主人必然是破局的点。

　　“荆先生。”管家整整衣领，语气不知为什么很是戏谑。“您为什么想见到主人呢？他现在状况不是很好，恐怕不能随便和外人见面。”

　　“那么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呢？”

　　“我也很期盼我的主人能很快好起来。”管家面具下的眼睛深邃而平淡，荆寒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但情况确实不太乐观，恐怕荆先生你们的旅游结束前都没有办法见到主人了。”

　　“我们...是来旅游的？”荆寒觉得自己的思考似乎正逐渐变得迟钝。

　　“是的，荆先生。”管家背手而立。“你和您的同伴们都是主人的朋友，应邀前来游玩。”

　　“我是...受邀...自愿过来的？”荆寒捂住了头，像是有些痛苦。

　　“是的，荆先生。”管家的话里似乎有着魔力，让荆寒很快就放下了防备。

　　“您是古堡的客人，正接受古堡热情的款待，在假日结束之后古堡仍欢迎您的到来。”

　　话音刚落，荆寒身子就瘫软下来，昏了过去。管家赶忙上前一步接住，又把人稳稳地抱了起来。

　　“果断点多好。”管家发自心底地露出一个微笑。

　　“明明连人的外貌都扔给我了却还在犹豫，真可笑。”

　　......

　　他在红色的水面上下沉浮。

　　往日的记忆幻影一般在波光里浮现而后消失，视线所至的苍白天空密布着繁复且怪异的朱红纹路。

　　“我在做梦。”他说。

　　“你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清醒。”他反驳。

　　“我要醒来。”他坚持。

　　“明明现在这样最好。”他同样坚持。

　　“然而离做选择的时间尚早。”祂从朱红的缝隙里窥探。

　　......

　　早上七点，荆寒从柔软的大床上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今天就是他们拜访古堡的最后一天了，管家说主人的情况有所好转，也许晚宴的时候就能出来见他们一面了。

　　这自然是好事，好不容易来到朋友家里，见不到面就太可惜了。

　　下楼的时候，荆寒碰见了管家，他仍带着那副面具。看见荆寒，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荆先生早，是去吃早饭吗？”

　　“是的。”

　　“用餐愉快，今天厨房做的大多是主人的口味，希望您能喜欢。”

　　“他好像很挑食呢。”荆寒像是在回忆。“无论什么菜都只以有没有肉来当好坏的标准，哪怕是辣的也吃，明明也不是很能吃辣......”

　　荆寒皱起了眉。

　　管家面具下的表情无从得知，他只是轻轻提醒了一句，“荆先生，再不去饭菜就要凉了。”

　　荆寒像是如梦初醒般地点了下头，继续向餐厅的方向走去。

　　“梦难以长久吗。”管家站了一会，随后离开了。

　　......

　　晚宴的时刻最后到来，所有人都盛装出场，举着酒杯期待着主人的到来。

　　荆寒也正在其中。

　　沉稳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所有人都转向宴会厅的门口，带着微笑或是喜悦。

　　高大的男人披着繁复的礼服登场，鲜红的丝绸上绣着银色的纹路，同样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鲜红的眼。

　　“欢迎，我的朋友们。”男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气力不足，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明明邀请了客人，我这位主人却这么晚了才来迎接大家，是我的失礼。”

　　男人鞠了一躬，荆寒觉得自己似乎在礼服的里侧瞥见了一抹蓝，他突然愣在原地。

　　“我想各位应该没有被亏待吧？我的管家做事一向靠谱——”

　　“就到这里为止吧。”

　　荆寒打断了他，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荆寒，荆寒却望向宴会厅高高的天花板。无名指上原本低调的蓝色金属戒指在一瞬间变回苍路的原貌，荆寒抬手向上射击。

　　弹头尚未触及天花板便爆炸开来，烟雾下有一个庞大的身影浮现。

　　银色的甲壳覆盖着它的身躯，几乎透明而不可见的丝线从它的身体上垂下，连接着“男人”。

　　木偶剧突然散场，所有的演员都怔在原地，似乎是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怪物仍在天花板上，没有消失也没有移动。

　　“荆先生，何必呢。”大厅一角的管家叹了口气。

　　“他正做着场好梦呢。”面具被缓缓摘下，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我本以为您会怜悯他，让梦做到最后的。”

　　“万炽？”荆寒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你一直是这个管家？”

　　“遗憾的是我并不是万炽。”银色的面具在管家的手中变成一柄银色的细剑，棱角处渗出红光。

　　他以剑上指。

　　“我们才是万炽。”

　　红光在怔愣的下一秒就逼至面前，荆寒下意识地架起苍路格挡，剑尖轻巧地在表面上点了一下后就抽回，随即迅猛地发动了下一击。

　　剑尖雨一样刺来，荆寒一时之间难以格挡，被逼至墙边。

　　管家却在此时停止了进攻。

　　“荆先生，如果你现在就此收手，我能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然后被这个世界同化？”

　　“荆先生。”管家叹了口气。“只要结局是好的，怎样都无所谓吧。”

　　巨大的黑影突然笼罩了他们，银色的怪物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正上方，赤红的独眼瞪视着，尽是难以掩盖的贪婪与渴望。

　　红色的尖刺从银色外壳的的缝隙中迅速地伸出，荆寒堪堪躲开，却被一道红光擦过耳际。

　　抬头望去，怪物张开了自己银色的外壳，内里无数鲜红的眼睛齐齐看向荆寒，令人难以忍受的，刺耳的巨大摩擦噪声从它的身体内传来，最开始的那只独眼嘴一样裂开，一根猩红的长矛从中探出。

　　被刺中大概必死无疑。

　　红色的节肢深深刺入墙面，庞大的怪物如此轻飘飘的固定在天花板上。

　　苍路与那刺耳的噪声共鸣着，延展着自己。荆寒突然觉得很平静，他望向怪物。

　　怪物也看着他。

　　现实崩裂出红色的缝隙，万炽正站在那之后。

　　......

　　“你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本该记得的一切，被千百万回忘记的二十四小时。”

　　“对不起。”

　　“为什么？这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我是自愿替你挡下来的。”

　　“为这些年来的踌躇不前道歉。”

　　“那更不必，时间还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