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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五章 倾城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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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冯瑷凄凉的离开皇宫,走入神宫永安宫。
王玳则为妹妹的绝情而大怒,他对王仲道说:“留国天下马上就要是父王的了,妹妹却连一个女人都不肯给我。看来,妹妹她只把自己当作苏家的媳妇,而不是我们王家的女儿。”
王仲道本想骂这个脑子里只有女人的儿子,可王玳后面这句话触动了他的心绪。
“玳儿,你说现在是不是让小皇帝退位的好时机?”
“父王,早该如此了。那孩子懂什么,怎么配当皇帝。照我说,苏长安一死,爹您就该登基。”
“朝中大臣必定会反对。”
王玳嗤笑:“父王怎么糊涂了。那些人算什么东西,如今刘康一家已经被除掉,苏春、廖江城都死了。就连苏渺那个不自量力的家伙都败在父王手下,剩下的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敢有多话的,就杀了。杀上三五个,看谁还敢胡言乱语。”
“杀,杀——你就知道杀。皇帝一个人看不住整个国家,杀光了谁来替你卖命?”
“杀了正好提拔能听话的人。”
王仲道皱皱眉,忍不住想:“若是阿琅,绝不会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可是阿琅偏偏不听话。”
同一天,在遥远的东赵京城朝凤,林晴朗踏入了城门。
林晴朗一直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朝凤的时候惊呆了,她曾认为留国京城豫阳已经是一个足够繁华的城市,然而,豫阳与朝凤相比,只能算是乡下小城。而东赵的皇宫才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帝王气派”。如今她倚在马车里,听着苏仁与城门官对答,然后,眼前一亮,她平静的望向探头进来的军官:“我是林晴朗,奉命回京。”
“原来是林大人,失敬失敬。林大人您这是?”
“受了点伤罢了。”
“啊呀,林大人要多保重,您走好。”
她轻笑:“多谢关心。”
马车重新起步的时候,她挑开帘子,见到一个士兵跑开去,心想“这是向哪家汇报去了呢?沈慕岚、司徒清,还是独孤锦?”想到这里笑出声来,暗道:“在留国的时候我可没那么热门呢。”
几乎在林晴朗刚刚在馆驿安顿下来的时候,京城里几个相关人物都已经得到她返回京城的消息。此时,京兆尹已经是宋五宋彦榛在任,老实说,对于这一次晋升,他完全高兴不起来。然而,这是沈慕岚的安排,他连抱怨都只能藏在心里。果然,到任之后阻碍重重,光是收拾赵阳闯下的烂摊子就够他受的,更不要说京兆府的属官们也多半与他为难。这其中唯一对他友善又有用的就是齐燕之。
燕之抱着一种同病相怜的苦涩接下了赵阳那件事的善后,既要安抚民众,又不能太让赵阳丢面子。那几天他几乎耗在了苦主家中,只差没向对方下跪。赵阳那里则由宋彦榛出面,也是好说歹说却没什么效果,最后还是燕之出了个主意——让独孤锦出面调和。宋彦榛还有些犹豫,说独孤大人和沈大人从来不睦,只怕不肯援手。燕之笑笑道:“京兆尹是要职,只要在京城生活,难免有要求到的时候。独孤大人正恨未能让亲信掌握,更恨偏偏落在对头手里。如今大人您主动示好,独孤大人不会拒人千里之外。”
果然,独孤锦一口答应,拍着胸脯说“等着,两天内必让你得到好消息。”独孤锦果然第二天就找了理由进宫,在赵元戎面前将事情说了一遍。赵元戎顿时皱起眉头,心说赵阳这孩子还真是一天比一天不象话了。当下命人传赵阳进宫,要亲自训斥,独孤锦慌忙拦下。
“赵侯年少轻狂,也是难免,改日好好劝导便是,现在却不适合。当下宋彦榛新任京兆尹,不可得罪权贵。”
赵元戎想了想点头称是,于是命内府拨出银两代替赵阳赔偿苦主,又让独孤锦去告诫赵阳从此安分守己。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独孤锦还真一本正经跑去对赵阳训斥了一番。赵阳不把宋彦榛放在眼里,却不能对独孤锦视若无睹。独孤锦是连绵上百年繁盛的世家后裔,又是他叔叔赵元戎的宠臣,他还知道什么人不能得罪。
齐燕之亲自到苦主家中送银两,刚回京城苏忠便告诉他“林大人回来了。”他“噢”了一声,没有下文。
“听说林大人受伤了,是躺在马车里回京的。”
“嗯。”
“馆驿简陋,您看是不是接林大人过来……”
“我还不想找死。”
“啊?”
“既然已经到了京城,她要什么都有的是人愿意效劳,还轮不到我们瞎操心。要不然,若是被人认为别有用心,我的脑袋恐怕也要搬家了。”
苏忠实在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愣愣的看着他。燕之叹了口气:“明天去打听一下,到底伤的怎么样?”
独孤锦听到城门守卫的汇报后大吃一惊,心说林晴朗“茴香、含羞草”这份药方分明是托病请求他出面周旋从而返回京城。那几味药也都不是治伤药,怎么忽然就受伤,而且从童县到京城,间关千里耗时近月居然还只能躺在马车里。他想把人贬到边关的主意是他出的,这位大小姐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赵元戎面前他可不好交代。
林晴朗还真真正正是重伤未愈,她匆忙上京,没多久便因路途颠簸而伤口崩裂,让随行的人好生受了惊吓。幸好从那之后都是能行马车的路,结果真应了她对肖归雁说的“抬进京城”,躺在马车里被伤口的疼痛折磨得苦不堪言的时候,也只能怪自己活该。
独孤锦在馆驿见到的就是疲惫而憔悴的林晴朗。
纱帐之中微微欠身,帘开处,星眸含哀,樱唇失色。
“伤重难起,请独孤大人恕罪。”
“何人伤你?”
“在童县时与山贼作战,不慎受伤。”
“林知县受苦了。”
目光低垂,欲语还休。
独孤锦清了清嗓子安慰了几句便走了,心说“还真是个尤物,难怪皇帝都为之颠倒,真真是我见尤怜。”
当天晚上,独孤锦就派了太医来治伤,等得到回报说“伤势已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心说,当初只想到童县偏僻,能够将她与留国众人隔离,又能让她尝尝才学无处施展的苦处。却忘了那里颇多危险,更忘了这位大小姐有和山贼过不去的爱好。他盘算了一下,觉得最近事事顺利,最重要的是好几件事上都压过了沈慕岚。
“接下来就是对留国用兵了,哼,又是司徒清耀武扬威的机会。真不知道那小子什么时候搭上的沈慕岚,只要一用兵,就让那女人得意。”
宋彦榛自从进京后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这天好容易在晚饭前处理完公务,刚回到家中沈慕岚便紧跟着前来拜访。沈慕岚笑着说:“小五啊,埋怨为师了吧?进京那么久都不来看为师。”
彦榛苦笑:“学生愚钝,进京后焦头烂额。”
“果然是在埋怨为师。小五,知道为师为何让你到这是非之地?”
“学生愚钝。”
“皇帝有意整顿法纪。”
“要用贵族们开刀?”
沈慕岚微笑。
“整顿法纪确实是好事,可执行之人往往凶多吉少。”
“小五要做好再次贬谪的准备。”
“先生您呢?”
“做几年地方官也没什么坏处。”
“仅仅贬谪倒也无妨。”
沈慕岚又笑:“皇帝是明理的人。”
“那么赵阳一事……”
“此事你处理得当。现在还不是时候,要找人开刀,赵阳也不够格。”
“老师将齐燕之调入京城,难道也是为了这件事。”
“林晴朗也已经回京。”
宋五又苦笑起来。
“你们三人皆是平民子弟,又都有治理地方的经验,更有足够的勇气,而且……”
“先生好像对林晴朗十分期待。”
“她将来能近到皇帝侧近。有些事,没有几个能贴近皇帝的人是成不了的。比如赵阳这件事,独孤锦能处理的举重若轻,你们却苦不堪言,关键就在‘近君’。”
宋彦榛被这句话惊着了,更被沈慕岚这样说话时平静的神色惊着。过了许久才试探道:“学生在外面听到一些传闻,有关林知县和……皇帝……”
沈慕岚苦笑,缓缓道:“乱世红颜,人人欲得。很多事也是在所难免的。”
两人皆沉默。
“只怕林知县心怀怨念,从此不能安定于我国。”
“她对我们东赵还有所求,所以,暂时还是安全的。若非有所求,她也不会不惜低声下气也要立刻返回京城。至于将来么……皇帝对女子向来多情。”
彦榛觉得尴尬莫名,过了一会儿才勉强道:“先生所谓有所求,是指……”
“对王仲道复仇。”
“啊——皇帝要对留国用兵?”
“留国内战方平,墨州还在殊死抵抗。而接下来,王仲道必定要夺取皇位,如此一来,又要和皇太后以及大臣们发生冲突。留国,已经分崩离析,人心涣散,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如此说来,王仲道篡位之日,就是我们兵发留国之时?”
“王仲道在苏长安死后,先手狡诏杀了廖江城、苏春、郑焕等人,其后又杀平江王及其蔡地众多文武官员。这些人皆与林晴朗、齐燕之等人过从甚密,感情莫逆。当初,小林能满不在乎的得罪皇帝并泰然的远走童县,是因为她还抱有那么点希望——若是平江王占胜,他们就能返回留国,继续苏长安的理想。但是,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已经断绝,她要做的就是复仇,只有我们赵国才有击败王仲道的能力。只有皇帝的支持,才能确保她的复仇愿望不因任何事而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