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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恶臭 ...


  •   傍晚时分,厅堂之中一片沉寂。甄俨站在正中央,好似一尊沉思的雕像。

      阿宓哭闹之后慢慢地安静下来,此时被甄母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拍打着后背,眉头微蹙,睡得并不安稳。

      甄尧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外,听兄长和阿母的对话。

      好半晌,只听得一阵模糊的叹息声,甄俨的声音攸然传来:“俨知阿母一向信这些东西,想来心中定然不平静。”

      “刘良早年便因善于看相出名,说出这般话,叫我怎么能安心?”

      甄母说罢,忽然噤了声,“二郎,你此次前去洛阳,不如将三郎带去吧。”

      “母亲当真不愿让他们兄妹再见面?”

      甄尧听到这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名相士的话,竟然让甄母如此认真。他是不愿意和阿宓分开的,毕竟虽然甄尧已非“甄尧”,却还是有兄弟情分。他理应好好守着甄宓才对。

      然此时,甄母已慢慢站了起来,轻轻道:“甄氏一族如今已开始衰落,你父亲又早逝,只留下我和这些孩子。阿宓和三郎既然有富贵之命,定然不能白白破坏了才对。”

      “就这样吧。”

      甄母看向怀中的阿宓,幽幽叹息着。

      甄尧听到甄母的话,不觉皱起了眉。他愿以为并不会发生什么,却不想刘良一番话,竟然能让甄母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是舍不得和阿宓分别的,虽然说他是穿越过来的,但如今却也是阿宓名义上的兄长,还是要好好守着他。

      然这件事情由不得他不愿意的。第二天,甄俨就带着他离开了,临走时,阿宓并没有出现在府门前,所有的亲人都已经到了,她却没有出现。

      他几步一回头,看见甄母和几位阿姊面上的不舍,转头询问甄俨:“兄长,阿宓呢?”

      甄俨却不答,只是轻声道:“阿尧,上去吧。”

      甄尧又往后望了一眼,确认阿宓还是没有来后,这才被甄俨抱上了马车。坐在有些昏暗的马车中,他心中还有些遗憾。

      马夫很快就驱动了马,带着车轮飞快地运动着。众人看着装着行李的一队人浩浩荡荡地离去。

      半晌,直到队伍已经快要看不清了,甄脱来到阁楼上,果然看见小妹还趴在木栏上静静地看着。

      “阿宓·······”

      甄宓道:“阿姐,如今正是黄巾动乱开始,兄长一行如此浩大,难保不会被贼人盯上。”

      甄脱早知她这小妹异于旁人之处,只是走进来摸了摸她的头,搂在怀中安抚道:“兄长已想到这件事情,因此带了好些人护卫,不过是些百姓带了刀剑,哪里能和这些武夫相比呢?”

      甄宓未再多言,只是从阿姊怀里挣脱下来,牵着她的手一起走下阁楼:“阿姊,阿宓昨日还有些地方没有读懂,陪阿宓去看看吧。”

      往日都是三兄与她一道的,如今三兄走了,她心中又是一阵酸涩,却还是抿了抿嘴,生生憋了回去。

      --------------------------------------

      鼻翼间满是潮湿而湿腥的气味。

      甄尧恢复意识后,入眼全是一片漆黑。身上的疼痛也席卷而来。

      他扭了扭头,后脑勺就挨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发出轻微的声音,类似于瓷器碰撞。

      手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不知道塞着多少年的破布,味道臭得想让他作呕,可是却呕不出来。

      嫌恶地用舌头将布抵出口去,呸呸呸了好几次才将嘴里的那股作呕的味道淡化。

      “吱吱————”

      一阵怪响在身边响起,甄尧惊得闷喊了一声,就感觉到手上被什么咬了一口。

      这么疼!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使出浑身的力气让手摆动起来。双手也被粗糙的绳子困得结结实实,摇动很艰难。他动了动手,触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上面还站着不明液体。

      那东西被他一触碰似乎受了惊吓,连忙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老鼠!

      甄尧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刚才躺着的地方。

      声响立刻就没了,可见那东西是被他吓走了。

      他动了动被咬的左手,并没有感受到持久的疼痛,伤口应当不甚,没什么大碍。

      他可不想得鼠疫这些什么的...............

      甄尧回过神来,开始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心里尽管狂跳不已,紧张得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但理智告诉他,绝不能坐以待毙。在古代可没有警察会来救他。

      他正想办法自救,忽就听到周围响起了人说话的声音。仔仔细细听了半晌,只分辨得出是一男一女。

      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脚步声也听得见了。

      “眼下匪贼又多,恐怕是是富贵人家的娃子落了难。说不定身上还剩什么值钱的东西。”

      甄尧模模糊糊听到什么“值钱的东西”,顾不得想什么,只费力把捆住的手举到胸前,手指将系着玉饰的绳结拉过,废好大力气解开。

      但取下来后却也没有地方藏。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甄尧灵光一闪将小巧精致的玉饰放入口中,连绳子也全都咬在嘴里。

      门一打开,房间里的景象就看得很清楚了。

      这不过是个茅草屋,里面堆积满了杂物,地上全都是湿泞泞的泥。而方才撞击他头部的,是一个大水缸。

      一男一女朝着他躺着的地方走过来。一个身材矮小且干瘦,长相凶狠;另一个正是他白日在街角交谈过的妇女。

      这俩人不由分说,就把他从地上扯起来。女人的手伸到他衣服里到处摸索,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找了一遍,那女人抽出手,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连个铜板都没有!”

      甄尧咬咬牙,瞪了她一眼。我一个屁点大的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儿来的铜板?

      “你还敢瞪俺!”

      女人露出刻薄的表情,扬起手就往他脸上招呼来。男人拉住她,反而给了她一个巴掌:“你给他打坏了还怎么卖?”

      那女人被打了一巴掌,左半边脸顿时红了起来。她迫于男人的力气,不敢吱声,只是又露出恶毒的眼神,瞪了甄尧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甄尧扭过头,望水缸角落里缩了缩,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但其实还是因为嘴里含着玉饰,怕一开口就漏了馅儿。

      男人见他流露出害怕的神情,唇边的胡子抖了抖,冷漠的眼神却没有半点变化。“给他找点儿吃食来,然后出去打听打听,哪户人家想收的?”

      女人眼尾微垂,低声咒骂道:“自个儿都没得吃了,还凭添了一张嘴............”

      不过还是悻悻然出去。

      那男人头发干枯发黄,说话时发出一股子腥恶的臭味,就像是腐烂的尸体。

      甄尧瞪着眼睛看向蹲在面前不言不语的男人,全然一副警戒的模样。

      看他如此,那人觉得无趣,冷哼一声,便直起身子离开了。

      门又重新被关上,茅草房里重新变得昏暗起来。

      吱吱吱的声音时不时响起来,渐渐地让他从毛骨悚然变得麻木。

      他以前从来不觉得会有这般离奇的事情发生,可如今已经发生了,还发生在他身上。

      想到他这两天的经历,他自己都觉得极其离奇。

      穿越过来,被相士算了相,跟着二兄去洛阳。结果因为山贼横行,半路上盯上了他们的车队,经历了一番恶战去,那山贼数目实在太多,最终是两败俱伤。还不知道兄长有没有事情,只是自己在打斗中被一群山贼推翻了马车,滚到山涧里昏了过去。

      露出几分笑意,却都是苦涩。

      他已经饿得没有精神了,而近一个多时辰后,妇人才带了碗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吃食回来。

      盯着那碗黏糊糊的分不清楚食材的东西,甄尧摸了摸自己还在咕咕作响的肚子,心里矛盾地激斗了好半晌。

      咬着牙,他尝试着动了动自己被捆住的双手,只有手指能动弹。待女人离开,他匍匐着凑到放在地上的碗边上。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儿扑面而来,这浓稠的东西,竟也能叫做人吃的东西?

      不知道是被熏的,还是太久没有进食太过虚弱,他的脸开始无故发起热来。

      黑暗之中一片寂静,就连老鼠也安静下来,不再暴露踪迹。真正到了孤独而又落魄的时候,他想到的却全都是在现世的种种。

      水滴落入缺口的瓷碗边缘,发出清脆而微弱的声音。水痕顺着沾着污秽的脸蔓延到衣襟上,顺着衣服的颜色晕染开来。

      几日后,把他抓来的两个人对他放松了警惕,给他换了锁链拴在手脚上,恢复了一些活动能力。

      茅草屋并非密不透风,甄尧在隐秘的一个角落挖了个洞,每天观察外面的景象。两个人不是时常来看他,只有每日早晚女人来送吃食。

      甄尧从这几天的观察中已经确定,这俩人就和现代的人贩子一样,专门拐一些长相干净的孩童,要么卖给富贵人家当僮仆,要么没给没有子嗣的当孩子。

      而他想到滚落山涧之后的一些模糊的记忆,这才确定是这两个人在底下在兄长找到他之前把他捡了回来。

      除了他,几乎隔几天就有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孩童被抓来,没过多久又失踪了。应当是被卖出去了。没到这个时候,男人得了钱,每隔四五天会给甄尧带碗稀粥。

      男人看起来凶狠,话却不是很多。平时也不怎么看得见人。只有给他带粥时才可以看到一次。

      夜幕降临时,甄尧把玉饰藏好,假装乖巧地坐在角落里等男人过来。昨晚这些不久后,门就被打开了。

      “吱呀”

      果然不见女人。是那男人手里拿着一盏灯,另一只手随意拿着一碗粥走近来。

      就着灯的光亮,甄尧敏锐地观察到男人脸上多了一条血痕。

      粥被放到地上,那男人转身就走。

      “你受伤了...........”甄尧的嘴动了一下,幸好已经做了心里建设,抱着不怕被打的心情轻轻说出这句话。

      对方转头看向他,那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甄尧暗地里呼出一口气,挤出笑容:“若是不止血,会伤了身子。”

      “嗯。”

      听到这一个字,甄尧不仅不觉得挫败反而还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如若不弃,我可以为你包扎。”

      “呵,你这小子若想讨好俺,也便不用白费口舌,俺留着你还有用处。”

      说罢冷哼一声,但表情已经缓和了些。

      甄尧看着他没有丝毫停顿地离开,心里的那块石头猛地坠下。大口地喘着气,短暂地感受到了轻松。

      用处?

      他搓了搓自己的脸,看着从脸上搓下来的泥,脑子里满是雾水。莫非这些人贩子除了看脸,还看其他的?

      罢了,无人救我,我便只能自救。

      他喃喃自语,侧着身子,目光追逐着缝隙外的那盏灯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08 11:42:45~2022-07-08 20:5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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