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甜甜的苹果呀》学习虫二

26、二十六分甜

　　林檎问简心，“你说徐意知为何要撕开这个面具。我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逻辑。明明这样做对我的伤害最大，不是吗？”

　　简心看着林檎说，“你不能总要求无论什么时候在谁那里，都想要有一份没有理由的偏爱。”
　　“徐意知也好，Leo也好，也许都没思考过这样会伤害到你。男人没有心的。”简心补充到。

　　“我看你家王言就挺有心的。”

　　上次简心和王言吃过饭回来以后，王言就直接表白了。简心觉得王言没有什么致命伤，尝试一下并非不可以，于是俩人就在一起了。

　　有些人初相识觉得很一般，但有些人可能就需要就处才能体会他的好。王言就属于后者。

　　大家一开始都觉得王言除了帅，并没有别的突出的地方。可简心跟王言在一起后，王言表现得很是优秀。

　　每日早中晚报到自不在话下，极尽温柔体贴之能事。小简子脸上泛着幸福的光晕。

　　林檎还是在琢磨简心那几句话，来回倒腾了好几回。这世界上，也许是没有来由的偏爱，是自己强求了。

　　如果说，没有理由的偏爱，林檎突然想起春节时期遇见的一个人。

　　林檎学龄前住在一个农贸市场里。市场周围都是居民自建的二层小楼，林檎家住一栋，左边那栋是一家酒厂，右边是一家饭馆。

　　这种小市场的商铺多半都是夫妻档，小饭馆家也不例外。男人姓李，两口子生了个儿子，取名衡，按林檎老家的方言习惯，大家也就叫他“衡娃”。

　　打林檎记事起，衡娃就比她大，按身高差，林檎以为衡娃比他大几岁，不管怎么样肯定没超过十岁。

　　后来她才隐约知道，衡娃足足大了她十五岁。这对于当年也只有六七岁的林檎来说，是一个很久都没理解的事。

　　林檎会长高，但衡娃却没有，因为衡娃有小儿麻痹症。

　　衡娃什么样呢。两只胳膊紧紧地对在一起，手腕弯着手掌垂下，像招财猫，十个手指头僵直挤在一起。两条腿像波浪一样，仿佛彼此没有商量好一样向不同的方向拐着，脖子硬着向左边梗着，嘴也因此向左歪斜。整个人也就七弯八扭的，呈现出一个S状。这样一来，肯定嘴也闭不上了，口水一直像银河落九天一样，沿着下巴而下，衣襟也就因此没干过。说话自然也是不会的，能发出呜呜声，没办法表达。智力发育应该是停留在小朋友阶段，具体是几岁左右，林檎也并不清楚。

　　整个市场就一家饭馆，老李两口子自然也是忙得没办法顾这个儿子，就任由他在市场里玩。走路一瘸一拐，一不小心摔个大跟头，也是常事。衣衫又总是湿的，搞不好也会尿湿，所以衣服也办法干净。

　　就是这样一个奇形怪状流着口水，浑身脏兮兮的笨小孩。

　　大人们会逗他，今天衡娃尿裤子没，然后嘿嘿笑成一团。小朋友会欺负他，拿石头砸他，故意推倒他，看他爬不起来，围着他，哈哈大笑。一旦爬起来，又推倒，反复捉弄。
　　因为衡娃，市场里那一群小朋友，总能在无聊的时候，玩起这个他们都喜欢的把戏。

　　林檎没办法说大人们有没有恶意，因为有些大人，可能真是觉得衡娃可怜，逗逗小孩般，只是用了错误的方法。那小朋友呢，绝对只有单纯的恶意，他们就是欺负衡娃开心自己而已。

　　衡娃只是智力发育停止，他不是傻子。所以受了欺负，挨了打，砸破了脑袋，也会哭。林檎很多次，都站在自家门口，看衡娃妈妈一边给衡娃换脏衣服，洗脸洗手，一边偷偷眼泪，嘴里还会给衡娃讲，“你就莫去和他们耍呀”“个人（自己）一个人玩要得不？”

　　衡娃呢，就傻笑，然后点头，嘴里呜呜说“好”。

　　小孩子没有轻重，有时候，石头带尖角，扔得重了，隔得远了，砸在头上了，也会破皮流血。此时衡娃妈妈就牵着衡娃去“指认”，到底谁干的。自然没人认的。衡娃脸上泪痕都没干，看着人群又是嘿嘿傻笑。

　　衡娃妈妈没有办法，只能对着周围人群，带着哽咽，“我儿子是傻，能不能管管你们不傻的……”。周围家长象征性的骂骂自家孩子，“别欺负衡娃，听见没”。小孩们当然是不认，“我们没有，他自己摔的”。

　　衡娃妈习惯了，只是撒撒气，撒完也就只能牵着衡娃回家去。
　　众人随即也就散去，没人往心里去，无论大人还是小孩。

　　是的，虽然大人小孩都欺负他，衡娃还总是笑着的。见谁都笑，傻笑，一笑口水流得更厉害。

　　衡娃也不是总是出去玩，有时候他就安安静静坐在自家店门前，对人傻笑，捉捉虫子。

　　林檎也总爱在自家门前玩，拿糖扔在地上看蚂蚁搬家啦，用粉笔在地上画画呀。这个时候衡娃就对着她哇哇讲话，林檎抬头应几声，低头又干自己的。

　　衡娃有时候过来，踩乱了蚂蚁路线，林檎赶紧把他牵走，衡娃就开心，笑得口水乱飞。你看，他也调皮的。

　　林檎记得的大概就这些。

　　后来林檎上小学就搬走了。偶尔回去，也能看见衡娃，衡娃还是笑着，嘴里哇哇打招呼。林檎心想，衡娃应该就不认识她了，她长高了，脸也有所长变了。很久没见了，他也会忘记了。
　　有一次，林檎和妈妈一起回老家，遇见衡娃。老远衡娃手舞足蹈打着招呼。

　　林檎已经二十好几了，衡娃应该四十多了吧。可是和林檎小时候看见的他，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个看起来不超过十岁的孩子。

　　林檎妈妈说：“你都长变了这么多，衡娃还认得你。”
　　林檎疑问到：“你怎么知道他是认出了我？”

　　林檎妈妈说，“他在拍手”
　　“有不同吗？他手不是抬不起来吗？“
　　“是呀，所以他一般都是只用右手，右手灵活点。”

　　“你当时小，可能不记得了。整个市场，就你不欺负他吧。你和别的小孩一起玩的时候，衡娃就不会被打，你会拦着。还会说谁要是打了的话就记住是谁，然后告诉衡娃爸。”
　　“衡娃被推在地上了，你会去扶起来带回家。有吃的也会分给衡娃。”

　　“衡娃只有见你，才会拍手。”

　　“他刚刚两只手在拍，你没看见吗。和别人是抬右手。”

　　林檎从那里搬走的时候，还不到六岁呢。她哪能分辨出谁对谁不一样，哪能记得有个人用特别的方式和她打招呼。她甚至不记得她有做过她妈妈说的那些事。

　　林檎只记得衡娃七歪八扭，记得衡娃口水流成一条线，记得衡娃妈给他洗手洗脸时偷偷抹眼泪。

　　可是大家眼里以为的傻孩子，都知道谁对自己好，然后用特别的方式去回应。

　　林檎想不明白，自己对徐意知好，以为和Leo是忘年交，为什么还是换不来那个人对自己的一点疼惜。是因为面对的那个人不傻是吗？

　　也许是太难过，林檎觉得自己想起来的这些事毫无逻辑，也莫名奇妙。但还是鼻头酸酸。

　　简心看林檎半晌没出声，问她：“你想什么呢。一个男人罢了，还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让他随风去吧。下一个更乖。”

　　林檎看着简心，脸上面无表情，木木地回道：“好，让他随风。”然后站起来收拾东西，一看就是又打算去图书馆。

　　简心看着这个背着大书包在晚上八点还往外冲的女人，“还是改不了一受刺激就去图书馆的毛病。”

　　林檎转身对着简心比了一个大大的耶，“不能拥有爱情，起码让我拥有事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