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甜甜的苹果呀》学习虫二

20、二十分甜

　　虽然被拒稿，但是林檎每天打开电脑的第一件事，仍然一定是检查邮箱。这是林檎读了博士后养成的习惯。

　　这天打开邮箱就有一封新邮件。

　　对于博士生来说，打开新邮件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因为不知道面对的到底是拒稿信还是录用通知。

　　虽然五连拒的伤感因为小电动“兜风”和小清吧买醉已经淡了一些。但是阴影仍然存在。林檎在做了很大番心理建设后点开发现是很早以前投的一篇会议论文，不仅入选了，还邀请她做报告。虽然只是十五分钟的青年学者交流，林檎也十分开心。
　　这算是林檎第一次正式在学术会议上发言。

　　林檎在宿舍里夸张地宣布，自己终于要迎来学术首秀了。

　　林檎向徐意知提起这个事，徐意知回到，“具体哪几天。下星期我正好也会去上海出趟差。说不定时间重合。”

　　林檎把会议行程发给徐意知。半晌，徐意知说，“看安排，有一天重合。到时带你吃好吃的。”
　　林檎的研讨会是周五到周日。徐意知周日飞上海，周一上午与客户见完面后下午再回京。所以重合的就是周日。

　　会议就是一周后，林檎抓紧时间开始做会议当天要用的PPT。

　　做PPT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映射着一个人成长的点点滴滴，获得与失去。

　　林檎记得自己读本科的时候，做PPT的第一个流程不是别的，反而是在网上找模板。对于那个时候的林檎而言，直到找到心仪的模板，PPT才算成功了一大半。花费数小时找模板也是常事。

　　当时的林檎还喜欢各种花里胡哨的PPT，颜色复杂动画频频。

　　而如今，林檎早已度过那个阶段。PPT模板就是学校统一的模板，带R大的LOGO，配色是R大经典红白配色，以R大的洁白校花作底。没有动画，不张扬，简洁端庄，符合各个场合的需要。但是，除了R大的特色，没有任何别的特色与个性。

　　成长也许就是这样，丢掉自己的审美，烙上你所在组织的个性。

　　林檎其实觉得学校统一的PPT模板很美，大气端庄。只是林檎自己也搞不明白，是现在的自己真的会觉得这样简单大方的模板就是美的，是自己本来就会欣赏的，还是这么多年审美倾向也已经被所处的环境所挟持至此了。

　　也许不经意间，连审美权都已经被让渡了。

　　这就是成长，并不像灰姑娘里的为了穿上不属于自己的水晶鞋要削足，但是起码也有为了主流认可而努力去迎合。而更让人难受的时候，林檎很多时候根本分不清这是自己在外界的干预下做的迎合，还是自己本来想要的就是如此。

　　不知不觉，连自己也丢了。

　　只是使用一个PPT模板这么简单的事吗。好像并不是如此。生活的方方面面的都早已被改变。

　　就好比林檎和徐意知。虽然初见时已然被徐意知吸引，喜欢他昊然弟弟般的少年气。而后呢，相处的过程中，难道没有因为徐意知符合自己所处的环境大家都持有的配偶审美而加分吗？必然是有的。

　　徐意知的学历背景、工作履历、家庭背景、行事风格，每一项都太符合林檎所处的环境的审美。所以林檎一时也分清，现在和徐意知这样的状态，自己不能果断的地去处理，到底是因为情感上放不下，还是理智上也更想博一博，觉得错过了这家就难以有下家，所以也在委曲求全。

　　林檎不知道。也许真的只有时间才能给答案。

　　手上的Slides画来画去不满意。林檎索性关了电脑，出去买衣服吧，做报告的时候需要买一套新衣服。

　　女人总是这样，总是差一套衣服。女博士也不能免俗。当然，只是林檎这样不那么女博士的女博士不能免俗。校园里也有很多女博士不在意这些，只埋首科研与学术之间。

　　林檎去商场买了一件珍珠白微微带光泽感的真丝衬衫，款式就是普通的正面双兜的款式。林檎还是在校的穷学生，在款式与质感方面难以两全，只能选一个的话，林檎当然是选了质感。
　　毕竟已经过了青春可以掩盖一切的年纪。

　　下面配了一条差不多到脚踝的黑色的长鱼尾裙，不算特别正式，但女人味十足。一双灰蓝色亮皮细跟高跟鞋，跟上身的衬衫的光泽感遥遥响应。

　　提着战利品回校的时候，徐意知问林檎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林檎说，“不了。下午没有学习的状态，就出去逛商场，买了报告里要穿的稍微职业一点的着装，现在要回学校继续奋斗了。”
　　徐意知，“好奇我家小林檎穿职业装是什么样的。”
　　林檎回他，“你到上海那天，我正好做报告，肯定穿这一套的，你就可以见到啦。Be patient，Mr. Xu.”
　　徐意知调皮地回到，“那就那天再看Ms. Lin.”

　　很快就到周五了，林檎上午出发去上海。会议下午报到，星期六开始，星期天上午结束。林檎的报告在星期天上午。

　　一同去的还有林檎的导师。林檎的导师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了，平时并不热衷参与各项学术会议。这次因为林檎和同门的另一个男生陆世然也都参会了，所以导师也一同去了，想必是想着有自己在，可以为林檎他们引见一些人。免得两个年轻人在会议上只是成了小透明，难以积累资源。

　　林檎想起很早以前自己在知乎看到的一个问答。问“做学术需要社交吗？”高赞答案是“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学术会议。”

　　一语道破本质。学术会议其实就是学术圈的大型“见面会”。交流学术观点是其次，更多的是把大家聚在一起，进行各种social，资源也罢，人脉也罢，进行各种交换与流动。

　　所以林檎很是感激导师愿意为了他们来参与这次的学术会议。林檎很喜欢自己的导师，是那种少见不会逼迫学生，反倒事事为学生考虑的好老师。

　　当天一行三人顺利抵达了上海。

　　第二天就是各种大佬的发言，茶歇间隙，导师带着林檎和陆世然和学界的各种大佬新秀聊天，算是正式将他们俩介绍进本行业的学术圈子里。晚上，导师又带着林檎和陆世然一起和本师门毕业后在上海工作的师兄师姐一起吃了饭。

　　林檎自然全程谨小慎微应和着，一天下来，感觉比搞一周的学术还累。

　　回到酒店，林檎打开电脑准备熟悉熟悉明天报告要用的材料。明天上午他们青年学生发言完，会议就结束了。

　　因为想到徐意知也是当天到上海，林檎就给导师讲要去找同学玩，不同他和陆世然一同回北京。小老头欣然应允，一副我也是过来人的小表情，叮嘱林檎注意安全，回到北京给他报个平安。

　　这样的导师，真是暗淡博士生涯难得的福份。林檎有时候觉得自己可能上辈子真是一个好人，这辈子才会得到上天如此多的照顾。

　　第二天一早，林檎刚和导师他们汇合坐上去会场的电梯，就收到了徐意知发来的微信，“小妞加油，下午就可以见到我。”后面跟了一张徐意知穿着西装但是做鬼脸的自拍。林檎想到身旁的导师，赶紧将手机熄了屏放下了。

　　林檎拿眼睛望上导师，生怕导师看见了。还好导师在和陆世然说话，并没有关注她。林檎这又才拿出手机来，然后看着徐意知搞怪的自拍，在电梯里偷偷笑了。本来有点紧张的情绪也减少了很多。

　　林檎穿着早就准备好的发言“战袍”带来自己在学术圈的首次正式亮相。

　　主持人是学界很有威望的一位中年教授，叶教授。介绍林檎时叶教授调侃到，“下面发言的是R大的在读博士生林檎。非常年轻，也很漂亮。昨天我见到她时，就在想，这么漂亮的女博士生应该不能搞好学术吧。现在我为昨天自己的草率而道歉。我昨天专门看了林檎的报告，和她人一样漂亮。下面欢迎林檎博士生给大家带来精彩的报告。”

　　下面一片掌声中夹杂着难以忽视的笑声。

　　叶教授这番“赞美”并没有让林檎开心。即使林檎身处学识高于人均的学术圈，男性对女性的外貌与能力审视仍然存在。如果林檎没有很努力地搞好学术，做出漂亮的报告，男人们就会想当然的觉得因为你好看，所以你能力不足。即使已经在读博士了，也会简单的因为你穿了好看的衣服，化了得体的妆，就质疑你的专业能力。

　　在场的男教授们，青年男博士们，很多的颜值水平都并不在林檎之下，但为何没有人调侃他们长得帅就应该难以搞好学术了。

　　没办法，林檎即使不喜欢，也只能硬生生将这些情绪吞下。林檎还没有勇敢到在这样的场合指出叶教授的这一番调侃让她不舒服了。

　　林檎走上台回到：“叶教授过奖了。今天给大家带来的主题报告是……”一开始林檎声音还有点颤抖，因为紧张。她想起徐意知昨晚给他讲的，不要去看场下的人，就当自己仍然是彩排，偶尔抬头看看会场最后排，假装自己在和观众交流就好。

　　同时，林檎还想起导师在来的路上反复给她叮嘱的放慢语速。林檎就在“当观众不存在”“放慢语速”中完成了自己的学术首秀。

　　只是林檎并没有听徐意知的话看着后排，林檎一直盯着第一排的自己导师。导师熟悉的带着鼓励的笑容的脸更让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