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梦人》落水浮瓶

88、桃花引（十六）

　　我离开后，司千语的魂魄回到了她的肉身，月老施法给她弥补了这十年的记忆，是我跟尉迟煜这十年的记忆。
　　之前因为瘟疫的事，我的修为损耗大半，回到仙界后如月老所说，已经不能维持人形，我被困在了本体里，每天靠着偷窥尉迟煜的生活解相思之苦。
　　这种偷窥的生活真是让我痛并快乐着，看到他跟司千语在一起的画面，我心如刀割，但一刻见不到又十分思念。
　　因为窥探凡间需要大量的法力，我不能一直使用“观花月”看着尉迟煜，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尉迟煜对司千语越来越冷淡，两人的关系只能用相敬如宾来形容。
　　之前尉迟煜一直不同意选秀，皇后又多年未有身孕，于是大臣们趁着帝后不和劝尉迟煜选妃，这可把司镇南气坏了，司家的人不知缘由，只能心疼司千语，觉得自己帮了一个白眼狼登基，觉得女儿所嫁非人。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尉迟煜会对司千语那么冷淡，难道之前他对我的好也是假的？他只是想借司家的势力上位？
　　我不敢多想，也不愿意多想。
　　月老见我天天用“观花月”看尉迟煜，忍不住来劝我：“小桃，你已经回来几天了，怎么一直盯着尉迟煜不放呢？你不勤加修炼，何时才能恢复人形啊？”
　　“月老爷爷，我不想变回人形了，我觉得做一棵家里蹲的桃花树就很好，还能靠在三生石旁，看尽世间姻缘。”
　　月老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丫头，为了一个凡人自甘堕落，真是枉费老夫对你的栽培。”
　　我没有接月老的话，反而问他：“月老爷爷，你在仙界这么久，有过喜欢的人吗？”
　　月老一愣，变了一张凳子坐在我旁边，看来是要给我讲故事？
　　“没有。”
　　这个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能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结果是没有？
　　我不死心地问：“怎么会呢？仙界那么多漂亮的神仙，你只要将自己变年轻，一定能吸引她们的目光。”
　　“这与皮囊无关，老夫看尽了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痴，只是觉得爱上一个人无趣罢了。”
　　我问：“那你是怎么成为月老的？就你这种对工作无趣的神仙，天帝不会有意见吗？”
　　“胡说，老夫对工作很认真好不好。况且天帝那么忙，才不会管这种小事。”
　　“那你是怎么成为月老的呢？难道你一出生就被定好了职务？”
　　月老摸了摸胡子，说：“怎么可能，老夫也是从凡人修炼成仙的。”
　　我从来没有听月老说过他的往事，所以更加好奇。“月老爷爷，你说给我听听嘛，我想知道你的经历。”
　　“是吗？”月老笑着说：“我的故事很长，你要是听完了我的故事，你的小情郎可就迟暮了。”
　　闻言，我心跳加速，问：“你什么意思，月老爷爷？”
　　“想下凡吗？”
　　“想！”我激动地说。
　　月老摇了摇头，说：“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浅。”
　　这句话从月老口中说出来，怎么听着那么不是滋味呢？
　　“小桃啊，你想下凡跟尉迟煜相守，就要放弃你的仙籍，死后要坠入轮回，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你会断绝与仙界的一切联系，变成一个普通的凡人。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吗？”
　　这些后果我早就知道了，我激动地抖了抖树枝，说：“愿意，我愿意。”
　　“好吧，既然这是你所愿的，那老夫就成全你吧。”
　　能下凡跟尉迟煜在一起我当然很开心，但是这不是月老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
　　我担心地问：“月老爷爷，你帮我下凡的后果是什么？”
　　我虽然很想下凡，但我不能太自私了，不能让月老为了我受牵连。
　　“小桃，今天老夫给你上最后一课。自己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不要太思前想后，否则你很难成功的。当然，也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
　　“你放心，老夫既然可以帮你，后果就是我能承受的。”
　　“那司千语的魂魄怎么办？”我占了她的身体，她岂不是会变成游魂？
　　月老说：“我会拜托司命星君让司千语再投一处好人家的。她有十年的空白期，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未必不是煎熬，被迫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生活一辈子，生活在金笼子里，谁想要这样的生活呢。”
　　是啊，即使继承了我十年的记忆，但是心意是不会被继承的，我跟尉迟煜度过的美好时光，对于司千语来说只是记忆，不是感情。
　　“我知道了，请月老爷爷助我下凡吧。”
　　“祝你幸福，丫头。”
　　只见月老捏了一个决，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我化身为一道白光，自此从仙界消失。
　　巨大的姻缘石旁一瞬间变得秃秃的，月老弯腰捡起了一片花瓣，握在手里。
　　当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栖凤宫，躺在了床上。
　　我真的回来了。
　　见我醒来，宫女马上上前问候：“娘娘，你身体还好吗？方才你突然晕倒了，真是把奴婢吓坏了。”
　　“停，你先告诉我陛下现在在哪里？”
　　“奴婢不知。”
　　“算了，我自己去找吧。”
　　宫女有些惊讶，她追在我后面提醒道：“娘娘，你忘了陛下吩咐你少去找他吗？”
　　尉迟煜，你个小王八蛋，一会你最好有个合适的理由冷落司千语，要是让我发现你是个负心汉，害姑奶奶放弃仙籍下凡找你，结果空欢喜一场，我就让你好看！
　　我怒气冲冲地跑到御书房，门外的太监想要拦我，但是我好歹也是会点功夫的，那里是他们拦得住的？
　　我踹开了门，果然看到尉迟煜在这里批改奏折。
　　“尉迟煜！”
　　周围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竟然敢直呼陛下名讳，皇后怕不是疯魔了？
　　而尉迟煜愣愣地抬头看着我，手中的毛笔在奏折上停留，留下了一大片墨水。
　　我们两目相对，突然，尉迟煜扔下手中的毛笔，跑过来抱住了我，颤抖着说：“小桃，你终于回来了。”
　　他知道，原来他知道的。难怪他会冷落司千语，他知道那个不是我，我没有爱上一个寡情薄幸的人。
　　我用力回抱尉迟煜，贪婪地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说：“对不起，我回来了。”
　　“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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