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暖春》Milch杏仁

5、第 5 章

　　两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林无地先牵着原沉去卫生间洗了手。
　　林无地洗手的时候，原沉没走开，乖巧地呆在一边。
　　“哥哥，有红印。”原沉伸手指了指，又忍不住去戳，只是戳上之前被挡了回来。他也不在意，眼睛眨了眨还是盯着哥哥手上的红印。
　　林无地闻言，看向手上一点红印，是刚刚原沉往前凑的时候，他的手反射性向后撤了撤，不小心压到地板上的模型压出来的。
　　他突然感受到了那隐隐的不甚明显的疼痛，连着胸口跳动的那蚂蚱，痒痒的。
　　林无地洗好手拿毛巾擦了擦。
　　红印离开了视线，原沉的注意力就跑到了林母拿上来的蛋糕和奶茶上，“哥哥，我要吃巧克力小蛋糕～”
　　“好。”林无地搭绕到原沉的肩上，掌心下是有些硌人的骨头，他很瘦。轻轻的，林无地带着原沉走去吃点心。
　　奶茶里放了冰块、芋泥和芋圆，插着一根粗粗的吸管，原沉抿住吸管，大大地吸了一口，甜甜的冰冰的，他美美地眯上了眼睛，“好好喝～”
　　“嗯。”林无地拿起自己的那杯，白开水加冰块，简称冰水。他随意地喝了一口，驱散了大半暑气。
　　“哥哥，不喜欢喝奶茶吗？”
　　“嗯。”
　　“那可乐呢？雪碧呢？”
　　“也不喜欢。”
　　“那果汁呢？咖啡呢？”
　　“一般般。”
　　“是果汁一般般呢，还是咖啡一般般呢？”
　　“都一般般。”
　　“那茶呢？红茶？绿茶？”
　　林无地未马上回答，他在窗外游离的视线聚焦起来，偏向整个人扭身过来正对着他的原沉。
　　“你不知道吗？”
　　“啊？”原沉露出迷惑的神色，“哥哥，我不知道啊。”
　　林无地又不自觉地开始细细打量他，“你猜猜看。”
　　说猜猜看，像是玩笑似的逗弄，但是林无地的表情不见一丝笑意和轻松。
　　“小沉猜对了，哥哥有没有奖励给小沉？”原沉褪去疑惑不解，直起身，一本精神抖擞地讨好处。
　　“没有。”
　　“诶～……”原沉失望不已，他还想猜中了，哥哥会不会答应带他出去看电影，打电动，去游乐园，甚至松口同出同住……
　　“那哥哥喜欢喝红茶吧。”原沉动力全无地给了一个答案。
　　林无地勾了勾嘴角，说：“都不喜欢。”
　　“嗯？哥哥就只喜欢喝白开水吗？”原沉表示惊讶。
　　“不，也不喜欢。”林无地仍然给了一个无趣的否认的答案。
　　“怎么会都不喜欢呢？”原沉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光这个问题他能一直纠结一个星期。咖啡苦的不好喝，但是加了牛奶和糖，他就喜欢喝，茶加了牛奶变成奶茶也好喝，单单牛奶和茶他不喜欢喝，一切清爽可口的甜果汁都好喝，还有……
　　这么多饮品，总会有一个喜欢的吧。
　　怎么会什么也不喜欢喝呢？
　　林无地不在意原沉的疑问和好奇，又喝了一口冰水。
　　安静了好一会儿，耳边只有空调嗡鸣和蝉叫声。
　　“那哥哥，喜欢喝酒吗？”原沉又一次靠近林无地，这次一只手半掩着嘴，降低了声音，悄咪咪地问了林无地一个问题。
　　林无地愣住了，这样的情景，很熟悉，很熟悉，又是回忆，是十岁还是十二岁的时候？让他猛然想起，还是孩童年纪之时，他俩是见过面的，可是当时他记住了，他没记得。而现在想起来也如想不起来一般。
　　“喜欢。”他大概给出了一个和那时候不一样的答案。
　　刚说出口，他又觉得有些不妥，张张嘴想改口，又觉得好笑，他只是诚实了一次。
　　原沉一脸恍然大悟，继续小声道：“我妈妈都不给小沉喝酒，总说喝酒误事，喝酒误事。说个不停。”
　　林无地笑，欲说，你妈妈说的也没错啊，小孩子不能喝酒。
　　原沉却又接着说：“可是小沉啊，一天到晚哪有什么事，总是呆在家里，爸爸妈妈都不喜欢小沉出去。”
　　林无地没说话，忍不住转头去看他，总排斥去正眼看这张脸，却一次次地想看得清清楚楚。
　　是落寞，他的脸上。
　　原沉转成嘟囔，更小声地抱怨：“尤其爸爸。家里还没人陪我玩，好无聊的呢。只有小火车陪着小沉，小火车会呜——况且况且——可也不会说话啊。”
　　“哥哥，”原沉转头眼眸碰上林无地适时移开的视线，“哥哥，以后会经常陪小沉玩吗？”
　　林无地没有立即回话。
　　“哥哥？”
　　静默了片刻，林无地有些硬梆梆地回道：“对不起，我……哥哥还要上学，没有那么多时间。”
　　“啊，上学。小沉，也想上学。”原沉虽然有些被拒绝的难过，但是觉得也不奇怪，爸爸妈妈也是这样，从自己记事开始，他们就没那么多时间。
　　林无地已经彻底转过头，正对书桌，拿起冰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视线里已经没了原沉清丽俊秀的容貌，可是根本分不出半份心思去分辨窗外一草一木一花，或是有车经过，有人走过，有谁在交谈，几分钟后若是问他在看什么，他是绝对答不出的，不过他也必定会面色无常地回一句，只是发了会儿呆。然后他又会想为什么心里有片刻的紧张。
　　“哥哥，哥哥。”原沉很快接受了现实，再次燃起玩耍欲以及对林无地的好奇心。
　　“嗯？”回过神的林无地又喝了一口水。
　　“巧克力蛋糕好好吃。”原沉脸上满是快乐，嘴角还留有一丝巧克力和榛子酱。右手用银叉子别下一大块巧克力递到林无地的嘴边，“哥哥，吃吗？很好很好吃哦。”
　　林无地想，他现在做什么都毫无防备，不该如此。
　　这块巧克力蛋糕对他来说太甜了，应该拒绝的，“不……我自己来吧。”
　　林无地伸出去接叉子的手被原沉挡了回去，很是坚定地说：“哥哥，你就这么吃嘛。”
　　像这样亲密的行为，如果第一次不予以改正，之后就会一直如此。
　　可林无地想，毕竟他已经拒绝了他一次。
　　和一个小孩子之间似乎也不应该这么斤斤计较。
　　林无地低头吃下了巧克力蛋糕。
　　因为有些大，他的嘴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巧克力。
　　“嘿嘿。”原沉看着林无地嘴上的痕迹，笑嘻嘻地探手去拿餐巾纸，“哥哥嘴变黑了，小沉给哥哥擦擦。”
　　林无地快速地抽过纸巾，自己擦了干净，“没事，哥哥自己擦好了。”
　　原沉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林无地。
　　林无地不想再多说，转而想起他自己应该写今天的作业再预习明天的课程了，便心下松了一口气，道：“吃完记得去刷牙，哥哥要回房写作业。”
　　“啊——～”原沉明显很失落地看着林无地，小火车还没装完呢。
　　“小火车，明天等哥哥放学回来陪你一起玩，好吗？”林无地还是说出了无端冒出心尖的一句话，但又婉转道，“当然，你也可以不用等哥哥。”
　　原沉觉得自己又可以了，没关系，还有下一次呀，他赶紧摇头道：“要一起，要等哥哥，小沉等哥哥回来一起。”
　　“好。”林无地笑了笑，喝下水杯余留下的水，头脑又渐渐恢复清醒。
　　林无地起身端起水杯打算回房了，却见原沉加快了吃蛋糕的速度，“你慢慢吃，不要急，吃完了把餐具送下楼就行。”
　　原沉一边速度不减，一边摇头，嘴里含糊道：“嗯其。”再一口奶茶，咽下了嘴里的食物。
　　“哥哥，等小沉一起。”
　　“没事，你可以先慢慢吃。”
　　“不，”原沉还是摇头，“小沉要去陪哥哥写作业。”
　　“什么？”林无地一愣。
　　“一个人写作业多无聊啊。”原沉黑白分明眼珠子滴溜溜地瞅着林无地。
　　“小沉，”林无地维持着微笑，“哥哥一个人写作业不会无聊，哥哥写作业的时候心里只有作业。”
　　“哦。”原沉很是不信，“大人说的不无聊不寂寞都是假的。”
　　“小沉，哥哥还不是大人，哥哥说的是真的。”
　　“哥哥没有骗小沉？”
　　“没有。”
　　“那哥哥喝过酒吗？”
　　没想到原沉会问这么个问题，他谨慎地思索了一番，这辈子他其实是没有沾过酒的，况且他和原沉都是未成年，不能让他也跟着想喝酒，于是他回答说：“没有。”
　　“可是哥哥说喜欢喝酒，哥哥没喝过酒，怎么会喜欢喝酒？”原沉的问题打得林无地猝不及防。
　　“我……”林无地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连借口都忘了怎么说。
　　原沉没等林无地继续回答，他嘻嘻笑道：“哥哥骗小沉。”
　　“什么？”林无地心里泛起了一股违和感，可是他没有抓住这股违和感来深究。强烈的心痛盖过了所有。
　　怎么会这样？明明不应该。
　　“噔！哗啦！”林无地手上的水杯落回了桌面，里面的冰块跟着碰撞发出了脆响。
　　原沉伸手扶住了快滚下地的水杯，扶正放回了桌面。林无地视线移向水杯，依旧有些怔忪。
　　“哥哥，一起去写作业吧。”趁着林无地失神的间隙，原沉吃完了他的点心，美美地舔了舔嘴唇，他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好孩子不能再晚上多吃甜点。
　　林无地还是想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