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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第二章

      向远吓得也跪立起来,俯首看着比他矮了一大截的四皇子,抓住元琅的手不让他继续扯:“王爷这是做什么!”
      元琅从小没有自己穿过衣服,更别提怎么脱了。不过夏天衣衫单薄,向远也不敢使太大的力气跟他对抗,三两下间衣襟便被扯开。向远脑袋里腾的一声象是炸了个雷,挡开王爷的手便要下床逃走。
      元琅一把拉住:“别走,别走……”
      按说王爷今天晚上的举动应该算是调戏,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么无助,向远低首看着元琅眼睛里滑出的两行眼泪,愣在当场完全不知所措。一旦开始哭就停不下来,元琅只能忍住不发出啜泣声,脸上的肌肉已经开始失控,嘴唇抖颤得厉害。他一边哭一边拭泪,向远被他的哭泣吓住了,张开双臂环抱住元琅不让他挣动:“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有哪儿不舒服臣这就去传太医。”
      元琅扭了几扭都没能挣脱,无力地把额头抵在他怀里急促地啜泣了几下。
      “小向,小向,小向……”
      “王爷,臣在,在这儿呢。”
      “小向……”
      “在呢,王爷,臣就在这儿。”
      “小向……”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别哭别哭,有什么事跟臣说。”
      这个怀抱太温暖了,元琅环抱住他,轻颤着摇头:“他们都是骗我的,小向,他们都骗我!”
      向远不知该怎么抚慰怀里这个正在颤抖的小家伙,只能比刚才更用力地收紧双臂:“谁骗您?告诉臣,臣帮您去教训他们。”
      元琅摇头哭泣,呼吸间的气息全吹在向远胸膛上:“小向,你别骗我,你……你不会骗我吧……”
      “怎么会,臣怎么会骗您?”
      “那你让我看看。”元琅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你快让本王看看。”
      “啊!”向远有点傻眼,“王爷,您这……您这……是要看什么……”
      元琅见向远还是不情不愿的样子,干脆用左胳臂环抱住向远,右手则伸进他衣里。
      向远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抓住元琅的手腕:“王爷!”
      这声唤得有点大,寝殿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赵铁锤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轻声唤问:“王爷,还没睡着吗?有什么吩咐?”
      床帐内的两个人一起停下动作,过了一会儿不见回音,赵铁锤又问了一声,缓缓关上房门依旧去眯瞪。只是这么一息之间,向远额头沁出一层汗。元琅却颤抖得更加厉害,突然地松开环抱住向远的胳臂,颓然坐倒。
      向远分辨不清自己此刻是在失落还是在庆幸,元琅脸上的神情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向远坐低,慢慢地凑近元琅,抚住他瘦削的肩头:“王爷,王爷……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别着急,跟臣说说,臣在这儿呢……”
      元琅握住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把脸凑过去轻轻贴着,好半天只是这样一动不动,就在向远想要出声相询的时候,元琅拉着他的手缓缓下移,覆在心脏跳动的地方:“小向,你不要骗本王,你说,本……本……本王真的……真的不是男人吗……”
      向远大吃一惊,死死看着元琅面上的泪水。虽然未经人事,可听过的看过的所有关于女人的知识都告诉向远,眼前这个刚出娘胎就当了一个月皇上的先帝,这个潘太后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四皇子,这个十五年前来到离宫就一步不曾离开的宁王爷,是个如假包换不折不扣的女人。
      怪不得武安十八年兵乱时,胡太皇太后匆匆让他登基又匆匆让他退位。怪不得潘太后不顾引起满朝猜忌也要带着他离开京城躲在离宫里。怪不得秀林苑里全是宫女。怪不得离宫中禁卫宫仆的数量不足,连年想要把缺口填完都被潘太后以喜静为由拒绝。怪不得六天前向远衣襟上会沾着一滩鲜血,想来是因为十五岁少女癸水已至,潘太后再也无法隐瞒,不得不将真相向自己伪装了十五年儿子的女儿和盘托出。
      十四岁加入禁卫来到离宫当差时,王爷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十年来向远一直守护着秀林苑,渐渐得到王爷的青睐与信任,每天守在他身边。十年时间,向远从来没有怀疑过王爷的性别,怎么一眨眼间他就变成了女子?向远紧皱双眉,象碰到了块烧红的炭一样把手抽出来,跪伏下去低声急道:“王爷赎罪,臣……臣冒犯……”
      元琅此刻哪里还知道什么男女大犯上下尊卑,他伏进唯一能让他感觉到安全的怀抱里,埋首低泣:“小向小向,本王……好怕……”
      向远喉间吞咽了一下,抱揽住元琅,闭起眼睛在他背上轻轻抚拍:“臣在,王爷别怕,臣一直都在。”
      先帝灵殿中灯烛闪动,这几天潘太后白天守在秀林苑,晚上便来到这里诵念经文,乞请先帝保佑他们这个可怜的女儿。潘太后还是个云英少女时便在身边服侍,后来又陪嫁进宫,一同经历了种种喜悦与磨难的侍女碧雯,是世上知道元琅身世的不多的几个人之一。
      碧雯心疼地看着潘太后脸上的泪水,低声安慰:“太后,都这么多年了,先帝爷还能不知道您的苦衷吗?您千万不要过于自责。四爷的身体眼见着越养越好,这必定是先帝赐下的福荫,您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伤心呢?”
      潘太后摇头泪落:“当年琅儿出生时为情势所逼,我本不愿让她假充男子,奈何太皇太后一再哭求,只说是为保国本的权宜之计。那样天寒地冻的日子,她又不足月,一出娘胎血水未拭就顶风裹雪地被带去金殿登基,落下了病根儿,那么多太医都说这孩子绝活不到成年。恺儿平乱即位,朝堂动荡,若是被臣民们知道太皇太后和我挟女登基,必然有人要说我们后宫乱政,将军国重器玩弄于股掌间。我想着琅儿既然是个短命的症侯,干脆就由我一力隐瞒下来,让这孩子浑浑噩噩地活完剩下的日子也就算了,等到琅儿大限来时,我与她一同去见先帝,不管是生是死绝不让这孩子孤单。谁成想这十五年幽居离宫,琅儿的身体竟然日渐康复。碧雯,我这当娘的怎么会不盼着自己的孩子身体好,可琅儿癸水已至,再长个两岁这男女之别就怎么也瞒不下去了,可现在还怎么再向天下人坦白?就是恺儿和杰儿那里,我也交待不过去啊……”
      碧雯跟着一同落泪,主仆两人低泣了一会儿,碧雯压低声音:“太后,奴婢这几天思来想去,只有刘太医那个金蝉脱壳的法子看起来比较稳妥。”
      潘太后断然拒绝:“琅儿不能离开我,她不在我身边谁来照顾她,我怎么能放得下心,我还怎么活得下去!”
      “可是不设法假死离开,本朝王爷十五岁就要建府,眼看着还有四个月就到时候了,再病再伤也不能留在宫里,还是得要离开您的身边。到了宫外没有您庇佑,万一真相被人看穿,那时候会更麻烦。”
      “我让琅儿出家!”
      “以四爷的身份出家也要进个和尚庙,离宫里这么多太妃太嫔,哪有让个和尚住在后宫里的道理。”
      “让皇帝下旨,派琅儿驻守封地便是,我跟她一起远远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
      碧雯低叹一声,声音压得更低:“太后,奴婢有一句话说出来您可千万不要生气……有先帝爷那位皇弟的前车之鉴,皇上怎么会让四爷远赴封地。更何况,四爷这些年远居离宫,与皇上与二爷并不亲近……”
      潘太后一声哀叹泪如雨下:“我的琅儿,这可如何是好!”
      碧雯思来想去,还是不得不把话说出来:“太后,奴婢倒是还有一个权宜之计,只是……”
      “快说!”
      “奴婢若是说了,还请太后恕奴婢不敬之罪。”
      “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什么不敬之罪,你快说!”

      清晨睁开双眼,向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元琅又闭起眼睛在枕头上躺了一会儿。枕头边,薄被里都留着他身上那股清新的气息,元琅翻个身把被子胡乱抱进怀里,假装小向还在身边,还在揽抱住自己。
      不情不愿地唤来荷蕊兰蕊,简单梳洗后略吃点早饭,王爷没有象平时那样急匆匆地出去到处游荡,而是一反常态地回到寝殿里,关上门爬回床上继续睡觉。大白天里,如果不出秀林苑,照例向远是不能进来伺候的。元琅从枕头下摸出铜哨,明知向远不能来,可还是忍不住用力吹了几声哨子。这是小时候向远送给四皇子的鹰哨,据说吹出来的声音人耳朵听不见,只有鹰的耳朵才能听见,可向远说他的耳朵也和鹰一样锐利,也能听见,王爷只要一吹铜哨,他很快就会出现。
      只是随口那么一吹,可片刻之后元琅眼前一花,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床边,没有惊动寝殿外的任何人。元琅的小脸蛋上立刻露出了久违好几天的笑容,乌亮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看向远再看看窗口,小声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变戏法吗?”
      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就在元琅的大眼睛的睽睽注视之下,向远的身影倏忽消失,只有床边帘幔微微晃了一下,象是有一阵风撩过。宫女离开后,向远再度出现,看着王爷的笑容,他的心情也不由得变好,凑近去在王爷耳边低语:“王爷今天不出去玩吗?臣陪王爷出去散散心吧。”
      元琅躺回枕上,拉住向远的手:“本王今天不想动,不舒服,只想躺着。你别走,小向小向,你也别走好不好……”
      向远唇角微弯:“不走,臣……永远陪着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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