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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 ...

  •   忽如其来的暴雨来得快,也消失得快,不过一个小时,天边就已经放晴,如果不是地面积累得厚厚雨滩,仿佛刚才的狂风暴雨只是一种错觉。

      五十多岁,头发有些发白的杨叔走到院子右边搭建的老式土灶前,就着温润的杂草烧燃火,往里添了几块用大帆布遮住没打湿的柴块,然后就着拿旱烟的手往锅里添水,烟灰就落了些许在锅里。

      李大柱在旁边的看得眉头直皱:“杨叔,你就不能把旱烟放一边?你看你烟灰都掉进锅里去了。”

      “咋滴,嫌弃我啊?”杨叔斜倪他一眼:“我是好心给小秦和那丫头片子熬姜汤,给他们去去寒,你要觉得不干净,你自己来煮。”

      “煮就煮。”李大柱转身在灶台前找了两块姜洗净,锅里重新刷了一遍,这才加水加姜进去熬煮,还拿出半拳大小的红糖出来要丢锅里去。

      “哎哎?你小子干啥呢!”杨叔伸手拦他:“知道红糖要多少钱一斤吗?要七毛五一斤!能买十几斤土豆,够我们吃好几天,你放这么多干啥,不知道咱们手头紧张吗?”

      护林员每月就十五块钱那点儿死工资,平时吃饱饭都是问题,他们只能检点山里寻常的药材和山珍去镇上卖补贴家用,杨叔平时专职煮饭,对灶台里的日用品了如指掌,李大柱手里那红糖是他平时泡红枣茶用的,每次都只放指甲盖那么一点,这小子一来就放这么大一块,他心疼的要命。

      “你咋那么小气呢。”李大柱眼睁睁地看着他抢走自己手里的红糖,只往锅里放了指甲盖那么一块儿,撇着嘴巴说:“咱基站好容易来个女同志,咱得想尽一切办法留住她,为咱们基站添加色彩不是。”

      “就你小子脑子里想得什么,我能不知道?”杨叔把手里的红糖用黄皮纸仔细包好,放在土灶旁边的石头柜子,转身说:“你也不动脑筋想想,我们基站什么时候来过女同志干活,这里又偏又远,好吃的好玩的都没有,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来这荒郊野岭干啥?真为了那十五块钱工资,我看未必。”

      “那你说她来这里干啥?”李大柱不明白。

      “笨!”杨叔拿烟杆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你忘记前两年的事情了?”

      “你是说......”李大柱睁大眼睛:“不可能吧,我瞧着姜同志人挺正经的啊!”

      杨叔冷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不是冲着小秦来的,你觉得她为了什么?”

      李大柱哑口无言,顿时觉得自己白熬了一锅红糖姜汤。

      等姜汤熬好,他没了起初的热情,把两碗姜汤摆在秦豫南的面前:“南哥,喝汤,顺便把另一碗汤拿给姜同志。”

      “他怎么了?”秦豫南目送李大柱气哼哼离去的模样,问在屋檐下敲烟锅灰的杨叔。

      “没事,就抽抽风。”杨叔眯着眼睛摇头。

      秦豫南看了他一眼,目光锐利无比,“老杨,你想说什么?”

      杨叔楞了一下,玩着手里的烟杆说:“既然你都问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你带个女人来基站是什么意思?”

      “巧合。”秦豫南将碗里的姜汤一口气喝光,神色淡淡,“时代在进步,护林员也不能局限于男同志,女同志或许比我们做得更好。”

      “狗屁的进步!”杨叔怒脸相对:“你忘了二勇的死了?这里是西兴林场,拥有成千上万的珍稀野兽,那些盗猎者随时随地都在盗猎,我们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努力和斗争?她一个女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做护林员只会个拖累!一旦我们跟那群盗猎份子打起来,我们还得分心保护她!”

      “放心,她留不了多久的。”秦豫南垂眸:“她有一个月的传唤期,等她的案子了结,在这里也吃够了苦头,她就会离开。”

      “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杨叔叹了口气,“是因为她的经历跟阿兰相像,你觉得愧疚,弥补她么?”

      阿兰,杨叔的女儿,以前就他们父女俩在九丹基站做护林员,后来国家开展护林行动,从林场挑选了几个职工到基站做护林员,秦豫南就是那个时候来九丹基站,阿兰对他一见钟情,成天跟在秦豫南的身后,试图让秦豫南爱上自己。

      可惜的是秦豫南对这个十九岁的丫头并不感兴趣,时常避着她,大概两年前,秦豫南因个人私事要回北京一趟,阿兰以为他要离开,不顾杨叔的反对追了过去,却在前往北京的路途中突然失踪。

      杨叔心急如焚,报警过后又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打听到一点消息,原来阿兰没跟上秦豫南,心急之下坐了一辆驴车,那赶车的人见阿兰漂亮,心生歹意,把她弄晕之后卖去了西北边疆一个偏僻的地方,等杨叔找到阿兰时,她已经被折磨至死。

      痛失女儿的杨叔一夜白了头发,秦豫南也因此变得沉默寡言,赚得钱,基本都补贴给了杨叔。

      秦豫南脸上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恢复神色,没有说话,起身端药去东屋敲门。

      “谁呀?”姜音打开房门,只露出一个小小的细缝,头抵着门往外看。

      “把姜汤喝了。”秦豫南把手中的碗递给她,见她没接,忽然想起了什么,把碗放在地上,临走前说:“外面的雨停了,你可以把衣服拿到外面去晒。”

      “我内衣也湿了,就这么晒在外面不好吧。”姜音回答。

      秦豫南脚步一顿,头也不回说:“屋子后面有一排晒咸菜的杆子,平时我们都不会去后面,你可以拿到后面去晒。”

      “好,谢谢你。”等他走了,姜音这才打开门,端起姜汤回屋小口喝完后,感觉身体暖洋洋,这才把湿掉的衣服捧起来,往外看了看,确定外面没有人,一阵风似的跑去木屋背后,把湿掉的衣服挂在上面。

      晒完衣服,外面依旧没有人,也没听见人说话,不知道秦豫南和其他人干什么去了。

      姜音闲得没事做,又是真空上阵,不好在外面闲逛,干脆回到屋子,坐在秦豫南的书桌前,看起那本护林日记起来。

      这本日记很厚,写了大概大半本了,每篇上面简短的记着每天护林的事情。

      大部分的日志上面都写的是:x年x月x日,我和xxx巡逻xxx群山,没发现进山人员,没盗采伐木现象,今日一切正常。

      少部分则记录着发生火灾,盗猎,发现某种珍稀动物或植物的报告等等。

      姜音翻了一半的时候忽然看见一篇日志上面写着:1980年7月18日,左西林边境发现过境盗猎者足迹,目测不低于十人,应该是个境外盗猎团伙。

      往下看,下面又写着:1980年7月18日,发现盗猎者踪迹,对方持有枪械,我方劝解无果,双方争执不下,方二勇英勇牺牲,我方深受重伤,盗猎者一死两伤,剩余人员逃亡不知踪迹。

      后面的几篇都是空白,直到1981年,秦豫南才继续记日志:1981年1月一日,申请多时的借枪终于审批下来,我将一直在左西林边境区巡逻。

      往后就是简单的日常记录,姜音翻完日志以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不知道1980年发生了什么,却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秦豫南的愤怒。

      来之前,她听说过护林员通常有自己的巡逻地盘,这样便于了解掌控地盘所有生物的生长或死亡,也对地形更加的熟悉,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护林员要在第一个时间内赶到。

      1980年的时候,秦豫南是巡逻树木较多的中心区域深林,方二勇巡逻靠近边境雪山,地势较为偏颇的左西林地区,在他死后,秦豫南就主动要求顶替方二勇的位置,一直孤身一人在左西林区巡逻。

      姜音总觉得,他是在找那些在逃的盗猎者,只要他们出现,他很有可能将他们一击毙命。

      外面传来动静,听声音,像是巡山的周凯旋和石阳回来了,姜音赶紧把日志本放好,回到床上,假装小憩。

      也不知道是被子太过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肥皂香味的缘故,还是姜音受了寒,有些发烧的原因,她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想回答,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自己浑身烫得厉害,喉咙干涸的要命,只想喝口水。

      这么想着,喉咙里真的有温热的水源凑在她的嘴边,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拼命的喝着,一个沉稳的声音喊她:“慢点喝,别呛着。”

      她听着那声音有些耳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他是谁,喝完水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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