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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循环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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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打完饭回来,发现放映室里只剩下林凡风一个人,只能自己一个人吃两份饭。
他没有注意到林凡风眼里些许的深沉,傻乐道:“还好我没有点嫩牛肉盖饭,而是猪排!吃两样肉可不要太爽了嘿嘿。”
林凡风看了什么都没想的小李一眼,没说一句话,只是帮忙分担了赵等那份饭的米饭部分,把肉和菜都留给了小李。
小李傻呵呵地说:“林哥你饭量也挺大啊哈哈哈哈。”
“还好。”林凡风冷淡道。
……
赵等很快就找到了何时岁,她压着嫌疑人收押室走,身后跟着一个神色间仍残留惧色的女孩。
关押完嫌疑人,让其他同事安顿好女孩后,何时岁和赵等默契地去到了没有人的休息室。
何时岁看着赵等,没有犹豫多久便主动开口:
“救人是偶然,抓人也是偶然。我中途跑出去,是为了复仇。我无视纪律法规,企图行凶杀人。”何时岁说着眼眶又红了,她恨自己做不到像尽弭那样。
最开始她只是想找到人,找到证据,将其绳之以法。
可是看到朋友被分尸的骸骨,她心里那根理智的线彻底绷断。她没法说服自己,说服自己看着那样残忍的罪犯轻飘飘地坐上几年牢,然后其他司法部门的帮助下回归社会。
所以她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只为了能够替朋友复仇。
她的朋友才是那个应该在社会上活跃、为社会出一份力的人,她那么善良那么优秀,她才是能够为社会创造价值的人。
而不是躺在冰冷的地下,在那见不得光的黑暗里,一点点地腐烂,化为白骨。
可她终究没能贯彻复仇。
因为她没有办法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女孩被害。
她做出的选择,竟然和她厌恶的司法理念是一致的。
第三区的司法理念全部基于“为活着的人”考虑,犯罪者固然应该受到惩罚,可死者已逝,击毙罪犯也无济于事。所以第三区没有死刑,刑罚也很轻,罪犯服役后还会有专门的人员负责帮助其回归社会,避免他们因融入不了社会再次犯罪。
何时岁泪流满面。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选择会偏向活着的陌生人?
活着的人就一定死去的人重要吗?
她的朋友该有多委屈啊……她濒死的时候没有人救她,死了也只能在阴暗的地底腐烂,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却还是排在了活人后面,没有人替她报仇。
赵等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他语气冷硬道:“短时间内你不适合再穿警服,和枪一起留下,停职等待处罚。”
“……是。”何时岁卸下枪,轻放在桌上后,终于忍不住蹲下抱紧自己痛哭起来。
**
接近天亮时,门锁处传来异动。
弭尽睁开了眼睛,适应了一下房间里的黑暗后,又闭上了眼睛。
门被打开了,开门的人动作很轻,若不是因为公寓房间的门太破旧,恐怕连一点轻微的声音都不会发出。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弭尽床边,有一会儿没有动作,弭尽猜测他是在重新审视自己的猎物。
放置了这么久的猎物,又是在熟睡中,完全无害,怎么可能不审视一番?对猎物有足够的观察和了解,将其毙命的时候才更有质感。
黑暗中站立的人如同弭尽猜测的一般,他的目光在弭尽身上来回巡视,巡视几遍后觉得不够,他的手开始在空中对着弭尽的身体比划,加强脑海中模拟的真实感。
弭尽等了一会儿,发现黑暗中的人仍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有些无语。虽说他是在这里等人自己上钩,可不代表他会无限制地等待下去。
计算好位置,弭尽突然发难!
黑暗中的人被踹了一脚,紧接着后脖子处传来一阵刺辣的痛感,腰上一股巨力,他整个人被弭尽擒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这人却一声不吭,连吃痛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弭尽觉得奇怪,掰过他的脸。
天光蒙蒙亮,越来越多的光从那扇狭小破旧的小窗照到了房间里,驱散了黑暗,也让弭尽轻易地看清了那张脸。
那是一张他完全意想不到的脸。
意外到弭尽都愣住了,那一瞬间,他无法思考分毫,别说贯彻犯罪美学,连指认缺失的常识都忘了。
身体里的某处传来了难以言喻的痛,把他全身的力气都抽空了,弭尽只能愣愣看着手下的人。
弭尽不在乎这个人。
可他的主人格很在乎。
又是一股复杂的痛,这次让弭尽稍微找回来一点思考的能力。
不……不对,这个人不可能参与到犯罪工厂里,他不可能就是那个小区长。他是能做到小区长负责的内容,可那人绝不该是这副模样。
在弭尽的侧写或者说犯罪嗅觉里,负责掩盖的那人自大自恋,所以他自称“小区长”。可他同时十分谨慎,他从来不会激情犯罪,他喜欢先观察猎物再来杀死他,比如把目标的他放在标记的笼子里,也就是这间曾捕杀过猎物的房间。
他应当是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有点糙,所以才会觉得尽弭是个超级小白脸,导致他看起来比现实中更苍白无害,又因为谨慎,在观察过后觉得尽弭不像外表那么软弱无力,因此他的身体能力没有削减。
身材高大、粗糙、自大自恋……没有一点符合面前这个人。
可这个人却确实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哪怕被制服,也能冷静地看着他。
“放开我。”那人说。
弭尽刚想嘲讽,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地把人松开了。
“你疯了吗?这种时候你松开他?”弭尽怎么也没算到尽弭会在此刻出现,还能越过他掌控身体。
尽弭自从被他夺了控制权,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很安静,安静到不曾存在过一般,又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
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弭尽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仍旧能够掌控身体,迅速与面前的人拉开一个安全距离,他需要判断下一步是进攻还是暂时离开。
以及这人究竟是不是小区长。
其实判断这人是不是小区长很简单,只要他指认缺失的常识就好,认或不认当前的情况都会产生巨大的变化。可弭尽心里并不认为自己对小区长的构想有错,所以他迟疑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弭尽问。
那人逆着光,周遭的一切都是亮的,唯独他的面容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晰,他冷冷看着弭尽:“来杀你。”
“杀我?还是杀尽弭?”弭尽目光短暂在门把手上停留了一瞬,同时问道。
光线越来越强,那人的表情愈发看不真切了:“你觉得呢?”
“我们是一体的。”弭尽浑身戒备,肌肉都开始蓄力,他盯着面前的人,“你不可能单独解决我们其中一个。”
“我似乎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只想解决一个。”
男人靠近了弭尽,走到大概两步距离的时候,弭尽终于看清了男人脸上的表情:冷漠,毫无波澜,眼睛里装不进任何东西,就像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入得了他的眼睛一样。
男人始终没有亮出凶器,弭尽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感,命悬一线的战栗感,这让他的肾上腺素到达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浓度。
弭尽笑起来。
他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也不可能有胜算。
此刻只有一个办法。
“可不能让你杀死。”弭尽笑得十分灿烂,仿佛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一样,他举起藏在腰间的小刀,狠狠地刺向了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
温热的血液喷溅出来,弭尽的生命力在消散,笑意却依旧。
作为法医,他当然知道怎么做能够确保自己的死亡。
再一睁眼,弭尽看到了地狱般的场景。
血红暗黑的世界里,怪物嘶吼,看不见天,也看不清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血污重重包裹住,恶意如实质一般朝弭尽逼近。
远处小小的火光映红了弭尽的脸,他勾起一丝微笑。
他果然没有真的死掉,就算带着记忆,只要不是被杀死,而是自己动手的同时,坚信自己不会出问题,他就不会真的死。
他又回到了最初的第一层世界。
目前为止,最为血腥暴力,最接近地狱光景的一层世界。分明是有尽头的长廊,却给人无限的错觉,好似犯罪永远不会结束。
所有房间都在发生残忍的恶性事件。
长得像人的怪物,沾满鲜血,在一方方小小的世界里,享受着施暴带来的快感。它们笑得疯狂,手段残忍,让表面那层人皮显得格外可怖。
**
“不要看这么血腥暴力的东西了。”赖鸣航进来后径直走到了尽息身后,灵巧地摘下尽息的眼镜戴到自己头上后,捂住了他的双眼。
然后,赖鸣航趴在尽息耳边,说:“看多了影响你对人类的信心,阻碍你带领人类前进的步伐。”
尽息:“……”
第三区虽然在星际中划分为“第三区”,可实际第三区的人类,还未能主动与其他星球取得联系,原因自然是科技不够发达。
千年以前接到星际联盟讯息,一直到如今,从来都是星际联盟那边派人到第三区,传达一些大方向的东西。除了大方向上被规划的部分,第三区基本处于“自治”的状态,总体也算和平安稳。
但安稳能维持多久,取决于附近星球的发展程度。
倘若他们与第三区不同,科技相当发达,且不同意星际联盟的和平协约,那么他们的入侵就会给第三区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如果他们与第三区一样,科技都处于较落后的状态,没办法简单离开自己的星球去到其他星球,那么谁先点亮宇宙迁移的科技,谁就能掌握和平的钥匙。
只不过科技的跃进是需要的是天才,而不是日积月累的经验。
这一千年里,第三区没有科技天才。
尽息是打破了这个零。
他已经触碰到了空间与时间领域的研究,假以时日,实现规模跃迁不成问题。
可在第三区人民翘首以盼,期待尽息拿出下一步成果的时候,尽息却突然停止了研究,转而研究起“还原犯罪的机器”。
征服星辰大海的宏大愿景,忽然就缩小到了一条、几条的小小生命上,所有人都不理解。
当时,第三区的人民甚至发起了实名谴责,谴责尽息没有负起天才的责任。还有人在网络散布威胁论,说若是有星球入侵第三区,那该由尽息负全责,如果不愿意继续研究跃迁技术,那他不介意现在就解决尽息这个罪人。
还有偏激的人扬言,要杀掉所有可能成为受害者的人,这样尽息就不用研究什么“还原犯罪的机器”了,因为研究出来也没有用,犯人只有他一个,他可以自首,让尽息从此专心研究星球跃迁技术。
诸如此类的偏激言论还有很多,尽息没有理会。
他谈不上失望,因为他有更在意的东西。
【罪】问世之后,尽息又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星球跃迁的研究上,只在尽弭进入犯罪世界时,才会坐在屏幕前看着尽弭的一举一动。
尽息看到的画面与赵等他们那边的不同,相当于后台版本与前台版本。
尽息所看到的是清晰的面容。
【罪】囊括了第三区的所有信息,还有强大的计算能力,在数据输入完毕时,就已经还原并生成了罪犯的犯罪场景,自然不存在看不到罪犯面容的说法。
可尽息对警察说的是,需要有符合条件的人进入到罪犯的心理世界,找出缺失的“常识”,才能结束犯罪世界的放映,生成犯罪场景和证据。
给警察看到的画面自然也只有他们已经掌握的部分,比如尽弭的面容、受害者的面容,其他包括一些背景都是模糊的。
模糊是坏事也是好事。
坏事是警察看了犯罪世界放映的内容,也无法参与破案。好事是,他们见不到恶意最赤chi裸的一面,不需要像尽弭一样直面所有的残忍、恶心、血腥暴力。
但后台屏幕前的尽息需要。
在看过这么多丑陋的人性后,带领人类向前的科学家,还能毫不犹豫往前吗?会不会看多了之后,怀疑自己倾注心血的研究毫无意义?
如若跃迁技术得以应用,他们会不会利用跃迁去扩张自己的欲望?
毕竟【罪】放映的世界就是这样,满满都是恶意,满满都是即将溢出的欲望。
人是无法彻底控制人性的,哪怕有道德和法律的枷锁,遇到催化剂也化了,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人性会彻底占领上风。
如果科技的发展会沦为扩张欲望的工具,那他的研究又是为了什么?助纣为虐吗?
不怪赖鸣航觉得尽息会这么想,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哪怕他不是实际研究的那个人。
可这是最坏的一面。
他,和他们,都应该为积极那一面前进。
“我帮你盯着,你去休息一下。”赖鸣航依然保持着捂住尽息眼睛的姿势,吊儿郎当地说。
尽息拂开赖鸣航的手,拒绝他的好意:“我弟弟面对的一切,我会和他一起面对。”
“你们根本就不一样。”赖鸣航不再倾身依靠椅背,而是站直了,难得严肃地说,“弭弭没有感情,你有。你受到的冲击,无法和弭弭感受到的相提并论,会疯的。”
尽息却固执地说:“他有感情,他不是毫无感觉。我得看着他。”
“你就不怕他好了,你疯了?”赖鸣航隐隐有些生气,“是,他进入到犯罪世界里会有感情,可那感情有多少是他的?罪犯和受害者投射在他身上的感情都比他自己的浓烈!”
“我知道。”尽息语气冷静地说。
“你知道个屁!你眼里什么时候能有自己?你只在乎弭弭,就连他的副人格你也放心不下。”赖鸣航越说越气,为了防止自己口出恶言,干脆扭过头去了。
尽息轻微拧眉:“副人格的作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很关键,不能有闪失。”
“是是是,不能有闪失。”赖鸣航没好气地说。
尽息眉头更紧了:“你冲我闹什么别扭。”
“……”赖鸣航无话可说。
安静了一会儿后,尽息软下声气说道:“你知道我的计划,也知道每一环该做什么,可能我会因为感情多做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但我希望你能够支持我。”
赖鸣航没有说好,只是拉过尽息边上的座椅,靠着他坐。
尽息也没有说谢谢,他从赖鸣航那里拿回自己的眼镜,继续看着尽弭的副人格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