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 10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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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从古至今，那么多人争先恐后，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当皇帝。
帝王的日子确实舒坦，光说这宫里御厨的手艺，就比普通酒肆里的庸厨强上不少，小鱼那是炸得又香又脆，顾羽吃了好几条，现在正揉着肚皮叹气。
楚御毓节俭，宫里的规矩还是比普通人家多，端上饭后甜点牛乳粳米粥，太监伺候着漱口净手，撤了菜之后宫殿里点上檀香，白烟缭绕屏风一拉，无人打扰，简直自在如同世外仙境。
“陛下，陛下——”
正在顾羽昏昏欲睡之时，殿外响起几位老人的殷切呼唤，声音之悲悲戚戚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顾羽被几位老头哭灵的滋儿哇吓得一激灵，摸了摸竖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扭头问赵公公：“外面是什么人在吵闹啊？大中午的也不嫌晒。”
听到顾羽的疑问，楚御毓皱着眉头，半靠在软榻上的他轻轻瞥了一眼赵安。
赵安心领神会陛下的暗示，道：“是几位没事的老人家，哈哈哈哈，这三伏天的呆在殿外也不嫌热得慌，老奴这就叫他们回去，休要喧哗吵闹，别妨碍了陛下和顾大人休息。”
“……陛下！求您见老臣一面吧陛下！”
顾羽一边摸耳朵一边看楚御毓，面露疑惑：“陛下，他们是来找你的吧，要不见见？听声音是有要紧事禀告呢。”
楚御毓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放下了手上的奏折，出尘俊美的脸蛋转向顾羽，薄唇微启：“你想我见他们吗？”
一旁服侍的赵安在楚御毓看不见的地方，幅度很小地朝顾羽摇头，恳切的眼神灼热到让顾羽无法忽视。
顾羽：……
不是楚御毓又做了什么惊人的决定了吧？让这几位老头不惜自己半截埋土的身体，也要扯着嗓子在楚御毓休憩的宫殿外嚎丧。
顾羽看看楚御毓不置可否的脸色，心道那就不见了吧，反正几个老头都是吊嗓子半死不活的，估计再多喊几声人也没了。再说早朝之后，吃饭之前，几位忠臣不是已经缠着楚御毓谈了好几个时辰了，怎么可能还没谈出个所以然来。
没等顾羽开口说话，楚御毓细眉一挑，狭长的眸子看向顾羽，把人顺势给拉到屏风后。
“你干什么？”顾羽震惊，不明白楚御毓拉着自己的用意，而且这小东西力气也太大了吧，自己都挣不开他的手了。
“我见他们。你呆在后面听着，他们要找我说的这件事。”楚御毓贴着顾羽的脸侧，轻轻道，“关于这件事，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顾羽。”
顾羽：“嗯，好的。您请出去吧。”
心道自己等下就变成猫形溜回去睡觉。
楚御毓像是能读心，他用手指揪住顾羽的耳朵，“不准跑，否则我让唐和把你的妖力封印，以后都只能人形示人。”
顾羽：“不，唐和不会帮你封印我的妖力。”
楚御毓：“你可以试试。”
顾羽：“……不要老威胁我。”
“是不是威胁，你若是不相信，一试便知唐和会不会。”
留下一句话，楚御毓转身走到屏风的另一边边，看样子就坐在距离屏风前不过一拳的太师椅上。
顾羽隔着江南墨色山水花鸟画的屏风，影影绰绰看见四五个蹒跚人影，走进殿中，然后“呼啦哗啦”像是几只黑色的乌鸦张开翅膀般抖落衣袖，一齐跪在了地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个老头的年纪加起来能有三百岁，喊得整齐跪得有气势，相当忠君爱国直言相谏，同样视死如归，简直就是行走的忠臣代言人。
“众爱卿平身。”楚御毓端着茶盏，慢慢喝着银尖茶，问道：“七月天气炎热，几位爱卿中午不回府上避暑，反倒是闹到朕午休的宫殿前，如此苦心孤诣，不知所谓何事？”
楚御毓漫不经心，既没叫人给这几位老臣端茶奉水，也没给他们赐座，几位自持德高望重的老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位身着绛紫蟒袍，格外显老也格外德高望重些的右丞站了出来，面色沉重：“陛下，老臣所要说的事今日早朝时说过，早朝过后也跟你提过。您圣心独具，明察秋毫，想必早已知道，正是今年秋后入宫秀女的择选……陛下您登基以来已有四载，后宫却一直冷清空置，未曾立后纳妃，更妄谈子嗣。”
楚御毓抬眼看着他，将茶盏放下，手肘撑在桌上，面色看不出喜怒，平静的目光却让右丞相打了个寒颤。
想起这位登基之时扫除先帝异己时的雷霆手段，绕是老丞相也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接着说：“……一日后宫无主，陛下无子嗣，我等老臣便一日不能安心，听闻今年秋后的选秀陛下又要延期……”
“古贤人丁忧之时尚且有数年丧期，朕为先帝守灵，十年之内不立后纳妃，又有何不妥？诸位儒家学说中提倡的大善大孝，朕当然有为天下人做表率的责任。”
右丞一噎，原本想好的说辞被楚御毓塞了回去，同时这位老人家也对当今陛下的不要脸和不讲道理气得心里一闷。
传闻中陛下对先帝也是这么情深意厚，当年入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先帝囚禁了起来，先帝死后还千刀万剐掘墓鞭|尸，陛下现在也好说出自己在为先帝受灵？不怕把先帝气得从皇陵的棺材里诈尸，还阳来找自己的麻烦？
右丞没话可说，毕竟对上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更加无赖，但是他碍于自己身份，当然不会选择跟陛下胡闹，于是右丞给自己身边一直低着头，装聋作哑的户部尚书递了个眼色。
户部尚书老头子想表示自己看不懂丞相大人的颜色，甚至有点想关心丞相是不是眼皮抽筋了，楚御毓看见了右丞和户部尚书的小动作，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看来钱大人有什么话要同朕说，但说无妨，朕今日不问罪。”
户部尚书内心痛苦面具，痛骂自己猪油蒙了心，为了一副顾恺之的画就趟这趟浑水，现在好了，他真是不想得罪陛下，可话到临头了，不说也不行。
户部尚书腆着老脸：“陛下自登基至今已有四载，上整顿朝纲，下安抚百姓，大晋国力因此渐盛百姓安居……”尚书顿了顿，接着道：“如此，微臣本不该担忧什么。只是一直以来，陛下都，甚至连媵嫱此类伺候的侍女都无，后宫空虚。何况……就算是守孝，四载也足够表现您对先帝的至纯孝心了，若是一直为先帝守孝，而耽误了后宫与子嗣一事，想必九泉之下先帝也不会安心……所以是不是今年……微臣想着今年陛下是不是应该把选秀一事提上日程了。”
静默的时间中，屏风后酥脆的“咔哧咔哧”声格外明显，顾羽一边吃零嘴一边听着八卦，没想到这么快就冷场了，牙齿又咔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安静的宫殿里非常响亮。他赶紧放下鱼干，又把盘子往远处推了推，表示刚刚的声音和顾猫猫没关系。
戛然而止的咀嚼声让楚御毓无声地笑了笑，他双手搭在一起，淡淡道：“爱卿们如此忧国忧民，连朕的后宫都帮忙惦记着了，真是让朕感动不已。秋后选秀，或许也不是不行，入宫秀女想必诸位大人也有好人选了，钱大人，选秀一事是由户部负责的，你说说。”
右丞攥拳“咳咳”了两声，为了顾恺之的真迹，钱大人将事前细细筛选过的名单递给了皇上。
楚御毓粗粗翻了几下，便找了个理由把这几位大人打发回府，自己拿着厚厚的一打名单，绕到屏风之后。
“楚御毓你说的事就是这个啊。”顾猫猫偷偷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试图让楚御毓忽略已经空了的盘子，“他们说的有道理呀，今年你也有十七八了，就算你不是皇帝，也早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不如顺水推舟，让他们给你找几个姑娘做妻妾，再生一群小崽子，岂不美哉。”
顾羽亲飘飘的话让楚御毓郁闷的心情雪上加霜，他不是没想过，顾羽会怎么看待他要娶妻生子这件事，是无所谓，还是也不想他被其他人分去了注意力和生活，会感到一点，就那么一点不安。
现在看来是前者。
楚御毓难免心里酸涩，就像是小时候从枣树上摘下来的青色野枣子，一把塞进了喉咙里，从头到脚都酸得能拧出水儿来。
“我不想那么早娶妻，也讨厌有皇后拘着我。”楚御毓坐在顾羽身边，凑着他的茶杯喝了一口凉茶，突然凑过来的人头把顾羽吓到够呛，他一口水呛进鼻子里，“咳咳咳”老半天，瞪大了圆眸：“你干什么？那边不是有没用过的杯子吗？”
楚御毓缓缓退开，用手帕擦了擦自己嘴角，淡定从容得仿佛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顾羽的错觉，他开口道：“我没办法接受他们把一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塞进后宫之中，更接受不了一个我对她没有丝毫感情的女人坐上皇后的位置。”
顾羽心想看来这小子是对包办婚姻有看法，他难得愿意当别人的感情导师，开导道：“哎，感情是培养出来的，相处的日子长了不久有感情了吗？你也别太担心，想必他们为你选出来的秀女都是精挑细选过，差不到哪去。”
楚御毓笑了笑，带了点淡淡的嘲讽：“顾羽，你今年都多大了，不也还没娶妻生子吗？你怎么不找几个妻妾培养培养感情呢？”
这样也好早点让他放下那点痴心枉念了，而不是一直纠结至今。
“我分析你的问题呢，怎么还扯到我身上了。”顾羽板着脸严肃道，“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再说，我娶不娶妻都不会有人着急催促，同样也无伤大雅，只是个人问题。而你不一样。你不单单要当谁的丈夫，谁的父亲，你的肩上是一个国家的未来，要为万千黎民负责的陛下。”
楚御毓冷笑道：“凭什么就因为我是皇帝，就连喜欢谁，娶谁的权利都要被剥夺，被硬塞这么多官宦家的小姐。”
“今日那个话最多，最急切的老头，选秀名单中大半都是他族系中的小姐，要么就是他党派中官宦家的姑娘，那点想给朕塞皇后，当外戚之心昭然若揭，狼子野心路人皆知……那些官宦小姐对我又有几分真心呢？若我不是皇帝。”
顾羽听到楚御毓的话，心忍不住沉了沉。
也确实，易地而处这样充满利益和算计的婚姻，顾羽自己都觉得膈应得慌，何况是才刚刚长大成人的楚御毓。
“好了好了，你娶不娶妻，都可以。我又不逼你，大不了再延期嘛，你也还小。”顾羽安慰道，楚御毓面色依旧淡淡，坐在一边不说一句话，眉梢眼角中蕴藏着淡淡的委屈和失落。
顾羽拍了拍楚御毓的肩膀，想再安慰他几句，却被人一把拉住手带进怀中，楚御毓的臂膀很有力的把人禁锢在自己的怀中，顾羽僵硬着身体，轻轻拍拍楚御毓的背部。
“陛下，唐天师求见。”赵安传禀道。
顾羽乘机挣脱那个带着浓浓龙涎香的怀抱，“哈哈哈，唐和来了呢。你们哥俩好好叙旧。我就不掺和了。走了走了。”
楚御毓不甘不愿地放下手，面无表情地想自己怎么当年忍住弄死唐和的欲望的。
至少他现在特别想让煞风景的唐和赶紧消失。
“小羽！我来找你喽！”
“诶诶，唐天师，陛下还没传唤你呢，你不能就这样闯进去——”
可怜赵安一把老骨头，根本拦不住唐和，唐和怀中抱着线装书，冲进顾羽的怀里，像是完全没意识到他现在比顾羽还要高上许多，非要往顾羽怀里钻。
顾羽看着唐和身后那条无形的狗尾巴快摇出幻影了，无奈道：“才一个上午没见，想我想成这样了？都多大了还撒娇。”
“就是。这么大的人抱着别人撒娇。”楚御毓瞥了唐和一样，淡淡接上顾羽的话，“也不知道唐天师是否有脑疾，只能维持几岁小孩的心智，这样爱撒娇，也真是可怜。”
唐和就当作没听见楚御毓的阴阳怪气，他笑嘻嘻地把手上的线装书递给顾羽：“呐，小羽，这是我最近整理出的符箓大全，太高深艰涩的就没画下来，这些都是比较简单而且有用的，你可以从里面自学。”
“好，有空的时候我会看看。”顾羽将书收下，脖子上的定铃跟着他的动作晃荡一声，正好提醒了他摘铃铛一事。
“对了小和。”顾羽食指戳戳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小铃铛，“这个你能不能帮我摘下来？”
“……”唐和楞了一下，像是没想到顾羽会突然提起铃铛，反应过来之后笑道：“怎么了？先生不喜欢这个铃铛吗？怎么突然想着要摘下来了。”
顾羽：“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戴着这个铃铛感觉怪怪的，有点不自在。再说了当年小和也答应过会帮我摘下来的，不会现在不作数了吧。”
唐和表情一滞，之后露出灿烂的笑容：“当然不是，只是我也把这事儿忘了。而且小羽带着定铃很好看啊，还能保护你的安全，让我们知道你在哪儿，一举两得呢。”
顾羽晃了晃铃铛：“好看吗？我怎么不觉得。”
蓝眼的美人不自知地晃着白长脖颈，宽松的衣襟偶尔闪过漂亮锁骨，他一脸茫然，像是不小心走失了的小兽一样看着唐和。
唐和喉结上下滚动，半晌后压着声音道：“……好看的。”
“既然顾羽说要摘下来，你别违背他的意愿。”楚御毓大掌捏住顾羽纤细的脖颈，隐藏着的占有欲让他忍不住把顾羽往自己怀里带：“说吧，这定铃要怎么解下来。”
楚御毓的手掌并不像文人那般柔软，指腹的位置有厚厚的茧，碰得又是顾羽敏感的后脖颈，顾羽毛骨悚然，浑身一凉头上突然冒出了两只毛绒绒的耳朵。
面对着顾羽的唐和：！
楚御毓一把捂住两只耳朵，“顾羽，你耳朵冒出来了。”
“怎么回事？”顾羽一把拍开楚御毓的手，用力按了按耳朵，把耳朵收了回去，扭头冲楚御毓气道：“楚御毓，谁让你捏我脖子的？以后不准再碰我脖子一下！”
唐和揉了揉发热的鼻梁，充满可惜地喃喃了一句：“……我还没看清楚。”
顾羽尴尬到炸毛：“唐和你刚刚说什么呢？”
“没有，小羽我是在说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唐和伸出手，“解铃还须系铃人，定铃是我给你带上的，便也只有我能解下，小羽你靠近点，我帮你取下来。”
顾羽摸着有些凉的后脖颈，让唐和把铃铛给解下来。
唐和的手指与楚御毓不同，柔软而纤长，轻轻扫过顾羽的脖子时像是鹅绒拂过，又轻又痒。
顾羽憋红了脸，被这种陌生的感觉干扰地没办法思考：“搞快点好不好？”
唐和语调不变，“小羽不要着急。这个绳扣有些难解……你在靠近些，我仔细看看。”
最后顾羽整个人都要趴到唐和怀里去了，楚御毓在一边攥紧了拳头，冷眼看着。最后拆了一盏茶的时间，顾羽脖子都要断了，唐和终于取下了铃铛，往后退了几步，“摘下来了。”
顾羽：“呼——终于。”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第 10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