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每天都装小白花》钰钥

39、39 另一个人的一生

　　唢呐声起，奏出的喜乐驱散灰蒙蒙的雾霭，让这片焦土完整地呈现出来。

　　这里没有山，没有水，没有动物，也没有植物。有的，只是一片焦黑的土地，和一队穿着喜庆，却长相怪异的“人”和妖。他们吹吹打打，有的吹唢呐、笛子，有的拉二胡，有的拿着钹，敲着鼓，还有的抬着花轿跳着舞。

　　喜庆的队伍冲着涂景煦来了。

　　“那是魔族。”羽凌一眼认出来。

　　阿彩警惕地说道：“大人，他们不太对劲，小心一些。”

　　阿彩话音未落，迎亲的队伍便眨眼而至。牛鬼蛇神们停止了吹吹打打，一位长相酷似人族，却拖着一条蛇尾的红衣男人，摇着大红的团扇，婀娜多姿地扭到涂景煦跟前。

　　喧嚣的乐器声响彻耳畔。红衣男人围着涂景煦三人走一圈，明媚地笑着说：“这位小娘子长得不错，正适合带回去呢。”

　　羽凌和阿彩亮出法宝，双双挡在涂景煦身前。那红衣男子无视剑拔弩张的氛围，摇着团扇说道：“不错不错，还有俩陪嫁。”

　　他的语言有种莫名的魔力。羽凌和阿彩身不由己地收起法宝，一人一边架起涂景煦，将他径直送入花轿。

　　阿彩的嘴唇在动，却始终张不开。

　　羽凌也是如此。

　　涂景煦张张嘴，发现自己也不例外。

　　帘外传来红衣男人高呼“起轿”的声音。接着，涂景煦便觉红轿如箭，笔直地朝前飞去。

　　片刻过后，花轿落地。阿彩和羽凌一左一右，再次架着涂景煦，机械地带他穿过一扇石门，绕过七拐八拐的乱石堆，进入一个山洞里。

　　山洞顶部黑黢黢的，看不到具体高度，四周却很宽阔，烛火通明。

　　涂景煦被阿彩和羽凌按在一张巨大的石床上。那床不知是什么做的，涂景煦刚坐上去，一股寒气便由臀而起，直窜他的天灵盖，冻得他浑身哆嗦。

　　“大人。”阿彩紧张地喊了一声，接着恍然大悟般动动自己的胳膊和腿，惊喜道，“大人，我恢复正常了。”

　　涂景煦已从石床上起身。

　　不知何时，他的衣裳变成了大红，就连阿彩和羽凌的衣裳也变成喜庆的颜色。

　　怎么回事？

　　三人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阿彩和羽凌便被一阵黑风裹挟着消失在原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致于涂景煦毫无反应。然，等他反应过来时，偌大的山洞没了阿彩和羽凌，多了一个黑糊糊的人影。

　　那人影全身黑气缭绕，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露在外边，看上去像极了剧里那些阴暗的反派角色。涂景煦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半步，那黑影见状，顺势向他逼近一步。

　　这样下去太过被动。涂景煦平复心神，脑子高速运转起来。可是，还没等他做点什么，那黑影身上的黑气便幻化为手，一把掐住他的腰身。

　　黑影带着重音道：“乖乖配合，你还能少受点罪。”

　　配合什么？涂景煦脑子中刚冒出这个疑问，眼前就印出黑影放大的脸。

　　四目相对，双眼无法聚焦，可黑影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似有着蛊惑的力量，令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不清。

　　涂景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他是个女人，被一个看不清脸的男子糟蹋了一夜。他能感觉到浑身都很疼。可当他睁开眼睛，检查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毫发无伤，根本没有梦中的那些不堪入目。

　　阿彩和羽凌又回来了。

　　阿彩没了往日的谦恭。她打了个响指，羽凌便凶狠地拎起他胸前的衣裳，将他丢出这个山洞。

　　涂景煦不由问道：“你们怎么了？”

　　阿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鄙夷道：“别以为你爬上王上的床就能享受荣华富贵，说到底，你只是一个卑贱的人类。”

　　涂景煦皱眉。

　　阿彩见涂景煦那张没有丝毫怨气和恨意的脸，毫不客气地踹了涂景煦一脚，说道：“滚吧，备件的人族玷污了王上。要不是王上大发慈悲，留你一命，你以为你走得出王的洞府？”

　　涂景煦的肋骨被踢断。他很疼，根本没听清阿彩在说什么。

　　阿彩说完，不带一丝留恋地和羽凌重新回到那扇石门后面。

　　一扇门，隔绝了仙魔与人，也斩断了人活着的希望。

　　涂景煦莫名涌出悲伤和绝望，脆弱而茫然地看着那扇石门消失的地方。

　　这不可能是他的情绪。他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可他无法从绝望和悲伤中走出来。

　　日月轮转，那扇石门再也没有出现过。涂景煦脚下的焦土变成平整的青石板。他的周围建起了茅草屋，他的肚子也隆了起来。

　　他挺着肚子，靠在角落里休息。有头顶长着两只鹿角的人形魔物朝他扔石子，有端着洗衣盆朝他泼泔水的魔族老妇，有龇牙咧嘴的魔犬朝着他狂吠。

　　他的身上好痛。不是被阿彩踢了的地方痛，而是被石头砸到的地方，被魔犬要撕咬过的地方。

　　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日复一日的痛苦，终于在八个月后产下一团黑影。

　　他似乎终于解放了，灵魂飘出身体，巴巴地看着刚出生的黑影被一只身形佝偻的魔捡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凉，腐烂，然后被魔鸦分食殆尽。

　　他的心脏好疼，好悲伤。可是不对啊！他是男子，怎么会生子呢？意识到不合常理的一瞬间，他陡然惊出一身冷汗。

　　随着冷汗一起到来的，是唢呐传出的一串高昂的乐音。

　　“快退！”涂景煦的嘴快过脑子，动作也快过脑子，连连后退。刚才他已经经历了一次，唢呐声近，雾霭散去，接着便有魔族来抢人。

　　阿彩不解地问道：“大人，您发现什么了吗？”

　　羽凌没问，护着涂景煦往后退去。

　　涂景煦满脸冷汗，脸色惨白，确是一副遭遇极其恐怖事件的表现。

　　可阿彩对人族的主子并没有那么听话，她边退边往雾霭的方向看。

　　那唢呐声更近了。雾霭之中再次出现了人影。不过，这次出现的不是犹如百鬼夜行的般的人影，而是一个身材修长，看着便很爽利的人影。

　　那人影还未至，便传来声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