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而至》北里七斗

49、谈判

　　周六，早上十点。
　　顾荨拿着笔，手膝枕在茶几上写写停停，并不时地抬眸看向对面的人。
　　她没想到杨徛真的会要求写一份类似劳动合同模样的文书？更没料到还是由她来手写。
　　“早饭不行，我只负责给你做午饭和晚饭。”顾荨停笔抬头直直的看着，清风穿过阳台，拂过窗帘，拨动着她额前凌乱的碎发，放肆的飘荡在风里，她平和的声音再次传到他耳畔，“在这儿之前，我想先跟你约法三章。”
　　听言，他眉梢一挑，身体向后靠去，轻轻翘起嘴角，“好，你说。”
　　既然对方都同意了，她自然也不会再客气。
　　“第一，晚上七点前你必须离开。”
　　“第二...”
　　“不行，太早了，十点。”
　　杨徛突然出声驳回她的第一条。
　　顾荨颦眉思索两秒，稍退让一步道：“七点半。”
　　“九点半。”
　　“...八点，已经不能再晚了。”顾荨毫不退让的说。
　　沉思片刻，瞧见她平静而认真的眼眸中暗藏的坚持，杨徛无奈的接受这个折扣，“...好，其他的呢？”
　　“第二，不能告诉别人这件事。”
　　她可不想搞得满校皆知，现在的知名度已经让她很郁闷了。
　　没有听到反驳，她紧张的眉心慢慢放松，没有说话她就当他默认了，继续说道：“第三，要先交付一半的工资作为押金，这份合同有效期是一个月。还有...我一般只做素菜，如果你想吃肉，得自费买食材。”
　　她知道这样肯定是不公平的，但她的经济状况只能如此，平时自己都很少买荤菜，更别提每顿都做了。
　　“行，我拿食材，你出技术。”杨徛靠在沙发上，勾唇轻笑。忽而他身体前倾，眉角微微弯起，“还有吗？”
　　“没有了，我暂时只想到这些。”没有什么羞赧，她坦然说道。
　　杨徛拿起桌上的“合同”仔细看了一下，随后又放回桌面，并示意顾荨继续写，“在这一个月有效期内没有我的同意，不得私自取消修改合约，必须遵守上面的条款，否则就算违约...违约结果由我说了算，你只能无条件答应。”
　　笔尖一顿，她细细思量着这句话，盘算着这其中的陷阱，看了眼杨徛随后又开始动笔，算是认同。她想着只要自己不违约就可以了，觉得也没什么问题。
　　杨徛见她无话，又接着说：“还有，我不吃番茄、青椒、香菜...胡萝卜，炒菜不要放蒜，我吃饭每顿都要有一个汤，不能有隔夜菜和隔夜饭，饭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还有...态度要好，不然影响我的食欲。”
　　“态度？”顾荨犹疑的问道。
　　他连着说出好几个常见的蔬菜和一些忌口的东西，顾荨紧皱的眉心越发紧促，她可不知道他又这么多不吃的，不禁为这一个月的食谱发愁。一个接一个的将其写完，手腕处隐隐透出一丝酸软感。前面她可以理解，但是这最后一个是什么？
　　“对，我从现在也可以算作是你的老板了，你说有对老板态度恶劣的员工吗？”杨徛弯唇似笑非笑道。
　　顾荨顿时颇感无语，犹疑的问道：“没有了吧？”
　　“没有了。”
　　轻呼一口气，她又在末尾加了两句，并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连着笔一起递给杨徛，“如果没问题，那签字吧。”
　　杨徛接过，看到末尾的两行字，不由皱起了眉心，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他无奈的起笔落下自己的大名。
　　“合约期限为一个月，若甲方（杨徛）违反任一规定或逾矩，乙方（顾荨）可以解除合约。”
　　见他签好字，顾荨拿起合约纸，粘上准备好的胶水贴在厨房旁墙边。
　　杨徛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舒服的靠在沙发上，得意的扬唇使唤道：“可以开始为我工作了。”
　　顾荨将视线从那像大爷似的身姿上挪回，不紧不慢地开始这份难搞的差事。
　　规律的切菜声，袅袅消散于半空的烟雾，他静静的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不自觉的扬起唇边的弧度。
　　半个小时左右，两菜一汤的简单午餐就做好了。炒土豆片，黄瓜炒鸡蛋，杂菜汤，再加上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她平时顶多吃两个菜，为了体现打工的认真，她可是特意多烧了一个菜，没感到什么窘迫，因为之前就说好了，所以她也就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做。
　　杨徛也没有带什么情绪，说什么话，拿起筷子就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于他而言，只要不是他不吃的那些菜，他都可以接受。
　　两个都是不喜欢在饭桌上说话的人，无言的茶几上，只听得见筷子时而敲响碗边，他们咀嚼的声音。意外的是没有人感到尴尬，或许是有了第一次后的适应。
　　花了几分钟洗完碗，顾荨抬眼就看到杨徛像上次那般舒适地靠在沙发上休息，思虑片刻，她还是轻轻问出，“你不回去吗？”
　　杨徛微仰头望向她，狡黠的笑道：“还没到八点。”
　　顾荨一愣，她后知后觉自己的迷糊和不仔细，也慢慢明晓谁会为了一顿饭跑来跑去的，至少他不会，她开始有些后悔那么早签字了。
　　抛开这个不论，这份工作于她确实是一份极好的美差，她自然知晓。
　　不再多说什么，顾荨拿出周末作业便开始了奋斗。
　　杨徛看到她写作业，百般无聊的拿起她的数学书准备翻看，刚打开，一张试卷便从里面掉了出来，他看到上面的红印，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他扬了扬手中并未评分的试卷，“你考了多少？”
　　顾荨一把夺回试卷，她不再看他脸上显而易见的笑意只是继续闷头无声的做着作业。
　　片刻无话，顾荨以为他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便再次将注意力投入到作业上，可曾想，刚写了一个字的笔被突然夺走了。
　　“你这次多少名？”
　　她疑惑的瞥向他，并不认为他是在意这种事情的人，所以感到迷惑和奇怪，“你问这个干吗？”
　　“考的太差，不敢说？”
　　杨徛慢悠悠的吐声，并带着一丝激将的挑衅。
　　顾荨偏回视线，不再看他一眼，可抿起的唇瓣出卖了她此时的冷静。
　　“三百多...”
　　杨徛不自觉的轻挑眉梢，抿唇轻笑，“是多，还是少呢？”
　　三百九十九也是三百多啊。
　　顾荨忽而从他手中拿回笔，继续写着方才被打断的答案，“那也不关你的事。”
　　杨徛并不生气，将试卷放到她作业旁，做到她身边，“我可以帮你复习，免费的，就算是给员工的福利了。”
　　突然的靠近，让顾荨一惊，她本能的向旁边倾了几分。他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如夜空般深邃神秘的眼眸，又像暗藏汹涌的湖面，她看不出里面的意味。
　　“不用了。”她垂眉轻语。
　　她微垂的眼睫似鹅羽般微微翘起，小巧的鼻尖下红唇轻抿，杨徛似作弄般呵笑一声，“别多想。”
　　顾荨仍旧拒绝道：“那也不用。”
　　“你害怕？”杨徛犹疑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害怕？”顾荨不理解他的问题，她再次看向他漆黑而神秘的眼睛，只不过此时里面却多了几分苦涩，她不懂他的意思，可看到这般眼神，就不自觉的解释道：“我对学校没什么要求，现在的分足够了。”
　　杨徛喃语道：“不够...”
　　“嗯？”顾荨疑惑的皱眉，见他依旧冷着一张脸，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什么不够？”
　　明明考上二本已经足够了，努把力一本也是很有机会的。
　　“把试卷弄懂了再做这个。”杨徛板着一张不容拒绝的脸如是说道。
　　顾荨颇为无语，这个事又不在合同内。
　　最后...在杨徛时不时的干扰和坚持下，顾荨不得不听他讲解试卷，期间自然是受到了他不少的鄙视和嘲笑，但她也坚强的挺住了，毕竟她之前也没少被他如此说过。
　　不管多么抗拒，似乎这个员工福利已经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