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而至》北里七斗

45、好差事？

　　傍晚的清风滑过窗帘，吹拂着她凌乱的发丝，黄昏的夕光缓缓爬到她脚边，贪恋与此处的宁静。
　　“咔嗒~咔嗒~”
　　凌乱的写字声纠结是停在每一个新的节点上，顾荨专注的盯着面前的一道物理题，眉眼间的愁绪和烦躁不曾有离开过的迹象，提起的笔也再未落下。
　　上午跟房思哲告别后，她便回到家开始了学习，既然已经不用再去兼职了，她也只得待在屋里复习，为下周的月考以及相隔不远的期末考做准备。
　　顾荨自认为自己不算笨，只是平时周末都去兼职了，所以没时间学习，可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道题上卡了这么久，心里莫名的涌起一股慌张感。
　　她有些高估自己的学习能力了。
　　继而又认真的盯着这道题，刚想要再跟它大战三百回合，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即将的落败中解救出来。
　　“叩！叩！”
　　敲门声还在持续，顾荨疑惑的看着褐色大门，她犹豫的放下笔，缓步走到门前轻轻打开门栓。
　　刚打开一个手掌大小的缝隙，一只大手便突然紧握门框，用力向外拉开大门。
　　刹那间顾荨也来不及反应，只得愣愣的看着大门被打开，以及出现在门口的人。
　　“你怎么来了？”
　　看到门外的人，她不由的发出一声惊叹。
　　杨徛绕过她，直接迈入屋子，环视了小租屋一周，所有的便尽收他眼底。
　　顾荨连忙拉住他的手臂，以防他继续深入屋子，“你知不知道，你这叫强闯民宅！”
　　他任由她拉着，缓步逼近她，勾起嘴角挑衅的笑了笑，“门是你开的，你也没阻止，算强闯吗？”
　　她不觉泛起一股郁闷，论狡辩她说不过他，所以直接了当的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如果是检讨...我还没有写好，明天再给你。”
　　杨徛看到鞋架上依旧只有那一双粉拖，无言的脱掉鞋子，又自然的走到小沙发上坐下，挑眉望向还站在门口发呆的顾荨，煞有介事的说：“不是应该给客人倒杯水吗？”
　　语气里似乎还留有埋怨之意。
　　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顾荨也无招架之法，她不甘愿的关上门，没有去倒水而是直接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直直的盯着他。
　　她也不再开口问他，而是等着他自己坦明来意。
　　杨徛被她一直这样盯着，也略有些尴尬的偏过视线，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试卷，装作很认真在看的样子。似乎实在是被她盯得受不了了，他终于起唇开口，却不曾看向她，“你今天怎么没去打工？”
　　他其实就是从便利店过来的，原本以为今天会在往常的时间看到她，却被店里的一个阿姨告知她最近都不来兼职了。他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才急忙赶来这里。
　　顾荨微微一愣，对他突然的询问，有点没反应过来，感受到他探索的目光，才缓缓开口，“最近查的比较严，不能再去了。”
　　杨徛收回视线，重新放在试卷上，同方才一样没有将它收入眼底，却陷入了沉思。
　　忽然想起上午偶遇的那两人，顾荨有些担忧的瞄向杨徛，而后越想越担忧。
　　他父亲回去了？虽说当时让他早点回家，不会真的带着那个女人一起回去了吧？
　　越想越糟糕，她突然发觉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杨徛，发现并没有什么伤势，才慢慢松了口气。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杨徛挑起好看的眉梢，嘴角边似乎还有丝戏弄的笑意，他早就察觉到她的探视了。
　　“你...”顾荨顿时无言，在他如炬的目光下不由缓缓低下头，小声辩解道：“我没有。”
　　她不敢告诉他今天上午的巧遇，更不会询问他的家事，因为她明晓他很讨厌被别人知道，被过问，甚至连谈及都可能会发怒。
　　“是吗？”
　　杨徛显然不信，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听到她无力的辩解，又心情极好的拿起桌上的笔轻松写下顾荨纠结已久的问题答案。在书写解答过程中，他还不忘吐槽顾荨的智商，“这种题型都不会，你物理及格了吗？”
　　听到他毫不留情的打击，顾荨顿时大受打击，可她也无力反驳，因为她的确是在及格线...下徘徊。
　　写完答案后，杨徛将试卷放回茶几，随后灵活的转着笔玩了起来。
　　顾荨忍不住拿起试卷，细细的推敲这个困扰她良久的问题的答案步骤。
　　她时而愁容不解，时而豁然开朗，看着详细的解答步骤，也很快就理清了解答思路。
　　原来是先这样啊...
　　她不禁瞄了眼正玩笔玩的起兴的人，却徒然被他捉住了视线，杨徛得意的扬起唇角；“还说没看。”
　　顾荨窘迫的收回视线，努力保持着平静的样子，继续看着题目。
　　明明十分爱打架的坏学生，学习竟然还这么好...反差也太大了吧。
　　夕阳已爬出窗沿，微风也逐渐有了丝冷意，却吹散了他眼中的戾气，带来难得的轻柔。
　　借着外面微弱的黄昏，此时的宁静，杨徛看着她露出的光洁的额头，轻轻开口，“我饿了，顾荨。”
　　心一惊，顾荨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她也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想都别想。”
　　杨徛早就预料到她会拒绝，于是他望向她手中的试卷，似乎有些埋怨和悲叹的自话自说起来，“唉，题白思考，白写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他的这番自演自导，顾荨是既感震惊又疑惑，她可从未想过明明之前还那么冷漠的他会露出这种表情，说这种话。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简单又轻松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见他近乎于耍赖的样子，顾荨放下试卷，无奈的起身叹息，却还是不肯退让的语气，“吃完了就走。”
　　瞧见顾荨走到厨房，杨徛得逞地扬起嘴角，他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却不时的瞥向那里。
　　不到二十分钟，两碗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做好了，白炽灯下，热气袅袅升起。
　　她将其中的大碗放到他面前，自己便坐到他对面慢慢吃了起来。
　　事先没有征寻他的意见，因为也不需要，有的吃就不错了，如果再挑三拣四，她立马就把他赶出去。
　　杨徛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微微皱眉，随后他拿起筷子一一挑出里面的番茄扔进垃圾桶。
　　“你不吃番茄？”顾荨注意到他的动作和嫌弃的表情，发现他又准备往垃圾桶里扔，便将自己的碗推到他面前，“给我吧。”
　　杨徛手一顿，抬眼看到顾荨一脸认真和平静的样子，迟疑片刻后，缓缓放进比他这个小一圈的碗中。
　　见他已经将碗中的番茄挑得一点都不剩了，她才拿回自己的碗，又开始吃起来。
　　顾荨接过他的番茄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有点浪费，而且这也是她自己做的面，他也还未吃一口，所以很单纯的让他把碗里的番茄给她。
　　杨徛开始动筷，顾荨不由瞄了他两眼。
　　他吃的很快，却井井有序，没有洒落一滴汤汁。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的吃饭，顾荨如是想到。
　　两人无言的吃完面条，顾荨端起他们的空碗走到厨房，边洗涤边下逐客令，“吃完饭了，你可以走了。”
　　“吃撑了，休息一下。”杨徛躺在沙发上，慢悠悠地说。
　　顾荨咬牙盯着他悠哉闲散的样子，好，等你休息好看你还能编出什么理由！
　　两三个碗只需几分钟就轻松搞定了，洗好碗顾荨又重新坐到椅子上，拿起化学书看了起来。
　　她之所以不现在赶杨徛走，是想等到他吃完饭消化一会儿，免得又以“没休息够”为借口继续赖着。
　　看完一节的内容要点，发现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她放下书弯起嘴角胸有成竹的看向仍躺在沙发上的杨徛，“饭吃了，也休息够了，可以走了吧。”
　　“不打工就交不了房租吧。”杨徛坐起身，望着对面的顾荨狡黠的弯起嘴角，“我这里倒是有一件好差事可以帮你。”
　　顾荨谨慎的观察着他可疑的表情，犹疑的问道：“什么？”
　　“给我做饭，我给你工资。”
　　“什么？！”顾荨不确定地扫向他，眼里有说不清的怀疑和奇怪。她发现他虽面带一丝可疑的笑容，但眼神却是可以分辨出认真，她纳闷的替他分析道：“我们基本上都在学校吃，也就周末两天需要...”
　　她突然意识到杨徛指的是什么，再次不确定的看向他以求证自己的猜想。
　　看到他没否认的样子，她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但她就更疑惑不解了，“你不也可以在外面吃吗？”
　　其实她想说，他也可以在家解决，但很快想到那不像是可以和睦吃饭的地方，便打住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杨徛拿起物理书随意的翻开一页，淡淡的说：“吃腻了。”
　　顾荨惊讶后又有略懂的羡慕，有钱人的生活果然不一样，饭店都能吃腻，还真是想体验下平民的生活了？
　　可转念一想，这也说明他很少吃过家里做的饭，好像也没见谁有提过他母亲。
　　杨徛合上物理书，直直的看着她，眼里似乎还有些期待和紧张，“如何？这个工作很划算。”
　　顾荨把弄着书边，这的确是一个十分划算的差事，但是...思量片刻她还是回绝道：“不用了，我已经有办法了。”
　　这的确是一个极好的美差，但要她每周末给他做饭，她会感到很不适应，他们也还没熟悉到那个程度，就像...而且她也想好找房东阿姨缓缓，还未到万不得已的困境。
　　她或许不清楚，自己也是在害怕...
　　杨徛无言的放下物理书，虽然只有短暂的两秒，但顾荨还是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但她什么说不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起身平静的看着低头而坐的顾荨，眉宇间多了丝忧愁和落寞，“这个提议到明天为止依然有效。”
　　说完，他便走到门口穿好鞋，打开大门，临走之际瞥了一眼仍旧坐着不动的顾荨便紧紧关上了大门。
　　听到关门声响起，顾荨不免一叹，这又是给她下了道难题。
　　......
　　杨徛回到家时，已经快要九点了，诺大的别墅在闪着无数灯光的夜里却是漆黑一片。
　　没有再听到下午时那种男欢女爱的声音，杨徛冷漠地踏上楼梯，一想到下午的叫唤声，他的心里就泛起一股厌恶。
　　如顾荨所想，杨岩松的确带那个女人回家了，也像往常一样肆意贪欢，隔壁屋的杨徛即便戴了耳机也摆脱不了暧昧的叫声的侵入。他当即拿起屋里的椅子走出去，就向他们房门砸去，并骂了声“人渣！”
　　还未等杨岩松穿好衣服，杨徛就已经走出别墅了，他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上，好似没有可以容纳他的地方，可在不知不觉中却走到了便利店。
　　别墅很大，很空荡，他喜欢那个狭小的屋子，让他感到温暖和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