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而至》北里七斗

19、他的原因

　　三十多平米的房子，在他踏进的那一刻就一览无遗。
　　顾荨走进卧室，留下杨徛一人在门口孤零的站着。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屋子，很小却不拥堵，反而整洁又透露着一股温馨。
　　没多久，顾荨走出卧室将手中的小布毯递到杨徛面前，“你别误会，我这里没你穿的衣服，你可以暂时把它当浴巾使。”
　　杨徛不可察觉的蹙眉，犹豫两秒后他还是轻轻接过。
　　低眉瞥见他满是泥泞的鞋子，顾荨沉默的脱掉自己的粉拖，穿上旁边还没收拾进箱子的棉拖，指着左边的一扇门，“那边是厕所，里面有些滑，最好还是穿鞋。”
　　见他皱着眉没有任何动静的看着自己，顾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后再次走进卧室，但这次她关上了门，只为换掉一身的狼狈。
　　良久没有动静的杨徛待顾荨关门后终于有了行动，他脱掉自己湿漉的脏鞋，盯着地下的粉色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拿起走进了厕所。
　　顾荨穿着睡衣睡裤从卧室出来，发现客厅空无一人。不过她听到厕所的水声，看到门口那双已毁容的黑鞋，以及消失不见的凉拖，无奈的轻轻一叹。
　　窗边，她擦着湿漉的头发，茫然的望着外面幽深的黑夜，听着哗啦啦的瓢泼大雨声。
　　尽管现在她无法看时间，可也猜到这个点早已无人交谈。
　　她觉得今晚真的好不可思议，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措不及防又无能为力，而最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然真的把他带回了家。
　　“嘭——”
　　徒然的门开声拉回了她的神绪。
　　茫然转身望去，他真的听她的话把那个小布毯系在腰间，左手拿着那双粉拖，右手拽着他换下的衣物。他看到窗前的顾荨一愣，随后移开视线走到门口将衣物扔在地下，放下凉拖赤脚向她走来。
　　顾荨拿起准备好的干毛巾递给他，“擦头发的。”
　　说实话，她其实有点不少意思看他，因为他下面只围了个布毯，上身可什么都没穿。就算是半裸的身体，她以前也从未见过。
　　就算不好意思，她也不想表现出来，不然就真的会变得更尴尬。
　　不经意的瞄向他，她有些小小的惊讶，原本以为他是清瘦的，意外的看上去还很强壮。
　　在白净的皮肤映衬下，那些伤口也愈发显得狰狞。瞧见他胸前的几处红印和淤青，她不禁有些担心他后背的伤势。
　　思虑半响，她走到柜前拿出里面的酒精、棉签和外伤药，没有任何情绪的看着杨徛指着小沙发说：“坐那儿，我给你抹点药。”
　　杨徛先是一愣，有些惊讶和迷惑的探向顾荨，随后也听话的背对她而坐。
　　屋子虽小却五脏俱全，她常备药也是因为经常要兼职，偶尔也会刮伤什么的。
　　她望着他的后背不由眉梢一皱，果然很严重...
　　后背的红痕和淤青明显要比前面严重得多，长长的伤口已变得紫红，而且还破了皮上泛着少许的新鲜血丝，她猜想这应该就是被木棍打伤的。
　　她轻轻撇过视线望向他的侧颜，可惜他头上的毛巾挡住了视线，她看不清他的样子。
　　用沾了酒精的棉签涂抹在他伤口之处，她准备先帮他消毒了再上药，抹着抹着她有些疑惑了。
　　不痛吗？
　　顾荨见他没任何反应就大胆的抹了起来，可当听到他微微吸气的声音，她不由停下了动作。
　　“你是在报复吗？”
　　自进屋以来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杨徛现在终于说了一言，里面却含着些许埋怨之气。
　　他拿下头上擦拭的毛巾，微微侧头看着顾荨，浓密的眉间弥漫了一股不满。
　　顾荨拿起棉签就往他受伤的嘴角抹去，适当的加大了力度，“我还以为你不怕疼。”
　　“我又不是石头，怎么会没有感觉。”他不悦的转过头轻哼道。
　　“你认识那些人？”
　　她对此还是抱有疑虑的。
　　“不认识。”
　　听到他如此平静的否认，顾荨平淡的说出了关键。“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我知道。”杨徛轻答道。
　　顾荨不由猜测是他得罪的人太多了？所以记不清都有谁，别人来寻仇都不知道。
　　屋子再次恢复了安静，两人都沉默着想着各自的忧虑。
　　杨徛出现在那里不是巧合，因为自顾荨从便利店出来后他就一直跟着她。要说为什么，可能就是因为几张照片。
　　他今天本在家看书，但一个陌生号码莫名其妙的给他发了几张图片，他本以为是推销广告不想搭理，可在删除时不小心点开了，在看清的那一眼他当即就愣住了。
　　几张照片，有些是顾荨上学时的样子，有些是她在一家便利店工作的样子，看拍摄角度应该是偷拍的。他认为这可能就是谁的恶作剧，放下手机躺在椅子上继续看着书，可他再也看不进去了，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于是起身夺门而出。
　　现在他明白了，是有人故意引他出来的。
　　背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顾荨收拾着药和棉签开始下逐客令，“已经给你涂好药了，你可以走了。”
　　杨徛背一怔，他有些不可思议的转身看向她，随后听着瓢泼的大雨声又瞟了眼窗外的漆黑，“外面在下雨。”
　　“我借你伞。”
　　“雨大，遮不住。”他又瞥了眼门口那堆换下的脏衣脏裤，嫌弃又认真的说：“我不会穿这么脏的衣服。”
　　言外之意很明显，他今晚走不了。
　　“那...你是要睡这儿？”顾荨犹疑的颦眉问道。
　　“是你叫我来的。”
　　他在提醒她他为什么会来这儿。
　　顾荨当即一愣，“......”
　　这还怪我了？
　　她当时也是见他狼狈得可怜，于心不忍才想让他来自己这儿避避的，现在反而让她哑口无言。
　　“不睡这里也可以。”杨徛看到顾荨难言的样子不由挑眉，随即戏谑的勾起嘴角，“除非你在门外给我搭个帐篷。”
　　顾荨听出了他的戏弄，无语的瞟了他一眼。
　　我上哪儿去给你弄帐篷...
　　讨厌归讨厌，她也没办法在深更半夜还是大雨瓢泼中赶他出去。不知为何她突然感到有些别扭的尴尬，她可没跟男生单独过夜过，而且对方还跟她不对头。
　　思索良久，顾荨无声叹了口气，起身回到卧室。短短数十秒，只见她抱着一床棉被放在沙发上。
　　“你就睡这里。”她没有将药放进柜子里，而是放在了小茶几上，“自己擦腿上的伤。”
　　她知道他腿上肯定也受伤了，只不过那不是她能上药的地方。该说的都说完了，她继而转身抬步走进卧室并关上了门。
　　杨徛望着桌上的药，轻轻扬起带着淤青的唇角。静坐片刻，他起身走到墙边，最后看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轻轻的关了灯。
　　屋子很小，没走几步他就躺在了小沙发上。这个沙发对于他说委实是小了很多，他只得将修长的双腿露在外面，半盖着柔和的棉被。
　　望着幽黑灰暗的天花板，杨徛慢慢陷入沉思，良久都合不上眼。
　　隔着一扇门的顾荨亦是如此。
　　今晚注定是失眠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