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而至》北里七斗

100、都是他

　　因为隔壁床没有人，顾荨只好随他的愿躺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隔壁的夫妻一早就出院了，秦锐打电话来说下去才会过来。顾荨本来是想他一直住在医院养病，因为她觉得他的身体其实不能再奔波劳累了，但杨徛说什么都不愿意，她也不再说什么。
　　等到中午吃完饭，顾荨便忽略他的不满和幽怨，下楼去帮他办出院手续。
　　还不到五分钟，门就被打开了，杨徛微讶地看去，“这么快就办...”
　　话声止住，他不由蹙眉而视来者。
　　“我不是顾荨，你很失望吧。”
　　“你来干什么？”
　　虽然昨天他也算帮过自己，但话里却无丝毫感激。
　　房思哲推了推眼镜，轻轻笑道：“我朋友在这里上班，他昨天看到过你，所以跟我说你生病了在这里住院，而且...”
　　身边还跟着一个女生。
　　昨天杨徛急忙赶到酒店，便抓着房思哲的衣领询问，可以算是大闹了，或许是抵抗不住他的威压，最后房思哲还是告诉他顾荨可能的去向。
　　杨徛盯着他，谈不上和气，“你找她？”
　　房思哲苦笑着摇头，“不是，我来找你。”
　　闻言，杨徛冷哼笑了一声，“我们熟吗？”
　　“你觉得你能给顾荨幸福，能让她安心下来吗？”房思哲紧眉而视，即便对方现在像要把他撕了般，他也不退却。
　　杨徛阴沉着脸，“你什么意思？”
　　语里是满满压抑的怒火。
　　“说实话，高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不该纠缠在一起，你太不稳定了，给不了顾荨安全感，而她缺的就是稳定。”房思哲看着床上握紧紧盯自己的人，接着又说：“我知道我没资格管顾荨的事...”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杨徛咬牙低吼道。
　　“就凭你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留下她！”
　　杨徛一愣，他突然掀开被子起身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房思哲并无随意猜测，他也算了解顾荨的性格，所以就说出了猜想，可看到杨徛的反应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知道她以前受到过什么伤害吗？你不知道，你只会霸道地占有她，将她强行留下自己身边！”房思哲双眸红着血丝，低吼道。
　　杨徛紧攥住他的衣领，目光凶狠，“把话说清楚！”
　　房思哲推开他，取下眼镜苦涩地扯开嘴角，“以前的孤儿院没这么好，在那里到处都是欺凌，饭被抢走是家常便饭，关小黑屋更是他们的娱乐，等到大点，那些人的目光便会毫无遮掩，更加下流...我曾看到过一个姐姐被那些人拉着去小黑屋...”
　　他紧紧盯住一旁呆愣住的杨徛，“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吧...我离开时才我们才十岁，我不敢想象她之后遇到过什么...这也都是我害的。”
　　杨徛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每次一靠近她总是那么害怕，恐惧，原来是因为这样...原来我一点都不了解她。
　　“我不想她再受到伤害了，如果你没法给她稳定就别再打扰她了。”房思哲重新戴上眼镜，“你最好也分清她对你到底是感情还是同情，不要会错意了。”
　　说完他便离去，留下杨徛一人待在阴影之下。
　　一楼大厅，刚办好出院手续的顾荨看到迎面而来的人微讶，眉心却不由一蹙。
　　房思哲走上前，顾荨并不想跟他打招呼径直错身而去，却被他叫住，“顾荨，对不起！”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抬步离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很快便没了身影。
　　回到病房，她走进去不悦的看着站在床旁的人，“怎么又起来了，你是嫌活太久了吗？”
　　刚拉住他的胳膊就被他一把抱在怀里，顾荨一惊，本能地想要推开他，“你又想干什么？！”
　　杨徛贪恋地闻着她味道，感受到她的颤抖，目光愈发怜惜悔恨，片刻轻轻松开她。
　　她觉得不对劲，也不由担心起来。
　　“你怎么了？”
　　“没事。”他说完便准备脱下病服，准备换衣服，看到顾荨仍旧担心的模样又调戏道：“想看我身体，还是想帮我换衣服？我都可以。”
　　“......”
　　顾荨转身出去，便给他带上门。
　　下午秦锐来了，副驾驶寂寞无人，秦锐更是对后视镜里的两人无语地白了眼。
　　我就该让李东杰来的！
　　顾荨觉得很奇怪，自从她办好出院手续后，杨徛就变得很奇怪，很少说话，看向自己的眼神更是多了丝她无法理解的怜爱，悔意，以及犹豫。
　　秦锐瞥了眼后视镜里病恹恹的人，又瞄了眼顾荨，贱兮兮道：“这病生的值啊。”
　　“开你的车。”他冷声道。
　　“是是是，今天我就是您的司机。”
　　顾荨看着他紧锁的眉头，不由忧道：“又不舒服了吗？”
　　杨徛偏头看去，那双清亮的眼眸含着担心，他视线一瞥又在发丝下看到额边的一处伤疤，末而他撇开视线望向窗外。
　　“没事。”
　　秦锐实在不喜欢安静的空间，尤其是跟这两人。他一路踩着油门直逼公寓，终于得愿以偿地在傍晚抵达。
　　下了车，他先行一步离开，只给顾荨留下一句“麻烦你照顾下他”。
　　她身份证还在他这里，不得好好伺候着，找准时机偷回来。
　　公寓很大，被保洁阿姨整理得很干净，里面东西很少，家具都不算齐全，看上去格外冷清单调。
　　顾荨扶着他回房休息，看着冷清的卧室，仿佛都没怎么住过。天逐渐暗了下来，她将窗户打开一扇透气。
　　“你先休息下，我去给你做饭。”
　　“同情吗？”
　　顾荨不解地偏头看着这个一下午不怎么说话的人，“什么？”
　　杨徛拿出包里的身份证，把玩在手上，眼圈红着血丝紧紧盯住她，“你是因为这个才留下来的吧。”
　　“差不多吧。”
　　杨徛将身份证放到床头柜上，那双压抑的眼眸望着窗外的绿植，淡漠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空荡的房间回荡着他的声音，沙哑而压抑，默了良久顾荨拿起身份证便关门离去。
　　闻声，杨徛凄然地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悲戚而绝望的酸楚。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他有想过自私地将她强留在身边，可他不敢想象她的妥协到底是同情还是喜欢？倘若真的是同情呢？他不能再这么自私的以为了，她也不能再这样被伤害了，他要知道她的意愿和选择。
　　他不在意她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是会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在伤害她。
　　他自嘲似的望着窗外，尽是满目的凄厉和茫然。
　　同情吗...还是走了。
　　良久良久，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他才收回视线却是满目无神，他起身行尸走肉般打开门走出去。
　　可在门口，一阵阵有规律的“笃笃”声传来，他霎时睁大眼睛寻声而去。
　　厨房口，他呆呆地看到里面忙碌的娇小背影，倏而猛地环腰抱住她，凌乱的黑发脆弱地垂落在她脖间，能感受到她的惊讶和颤抖，但他就像小孩一样抓住糖果死死不松开。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走，那以后就别想走了！”
　　沙哑的嗓音带着一股顽固的执拧，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上，让她双颊不由泛起红云，一阵酥麻。
　　“不是同情。”
　　杨徛一怔，抱得更紧了。
　　顾荨垂眸看着砂锅里的鸡丝粥，“你不喜欢被同情，我也从来没有同情过你。”
　　他环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紧，贴着她的耳朵恳求道：“不要怕我好不好？”
　　“好。”
　　她已经在试着接受了，只是每次他来得突然，总能激起她本能的反抗。
　　他松开手，将她面对自己，视线相对，他有丝紧张起来，“你...刚才想过离开吗？”
　　顾荨微挑眉，揶揄道：“想过，大少爷实在太难伺候了。”
　　杨徛揪住她脸上的二两肉，不满道：“我是认真的。”
　　“疼啊。”顾荨一把拍掉他的手，揉着微红的脸颊，微怒道：“就你这待遇，谁不会走！”
　　闻言，他害怕地拉住她的手，紧紧逼问，“为什么没有走？”
　　顾荨甩了甩交握的手，轻笑道：“这怎么走？”
　　他神色愈发紧张，握的也更紧了，顾荨感受到他的认真和惊慌，她有些内疚，因为他这般小心紧张都是她造成的。
　　她抬眸，抬头抚平他紧皱的眉心，浅浅而笑，“因为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他追问道。
　　顾荨动了动被握的手，望着快干了的粥，连忙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向里面倒了点水，“不告诉你。”
　　他看着她恬静带笑的容颜，心不由松下来，轻哼道：“小气。”
　　她不会告诉他，这是她的秘密。
　　回想起来，我跟他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只是每当我回忆往事，发现竟全是他的影子。
　　芳姨我或许找到了，在很久之前或许就找到了，只是当时自己太胆小了，不敢面对，不敢期待。
　　回来的路上她第一次清晰而直接地梳理着他们的关系，她对他是何种感情？这份感情被压抑太久了，她都不愿掀开，直到他问她“同情吗？”她被吓得一惊，也被掀起一角，慢慢暴露。
　　夜晚已至，今夜星光粲然，袅袅炊烟迎风飘散在黑夜中。
　　厨房里传来一道不耐的声音，“你还想握多久？”
　　“握握怎么了？小气！”
　　“我要做饭。”
　　“哦。”
　　他还是没有松开，也不会再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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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拨云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