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而至》北里七斗

10、楼间沉默

　　课间时分，顾荨正认真的做着上节课上老师所讲的例题，怎料一个空奶盒突然被扔到她桌上，也打断了她刚有的思路。
　　没有犹豫，她放下笔直接捡起桌上的空奶盒就将它原路扔回到它主人那儿。
　　“你干嘛？！有病啊！”范雨晴起身大声吼道。
　　她的声音有些尖细，也刺人耳朵。
　　顾荨仍是一脸的平淡，“自己的垃圾自己扔。”
　　柳眉直竖的范雨晴，讥讽的挑起嘴角嗤笑道：“抱歉，我还以为你哪儿是垃圾桶呢？”
　　她身边的几个女生也跟着嘲讽的笑了起来。
　　“那你哪儿，是垃圾场了？”
　　顾荨冷淡的扫了她一眼，随后便自顾自的拿出下节课的书，不再理会她分豪。
　　“你...”范雨晴见老师已经走进来了，不得不暂时咽下怒气，也咬牙撂下了一句狠话，“你等着！”
　　也正如范雨晴所说的，趁着顾荨在课间去上厕所的空档，她和两个女生一起将顾荨堵在了厕所里。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被逼得站在墙边的顾荨冷眼看着前面的三个女生。
　　“不干什么。咱们同班也快两年了，我这才知道你可真不简单啊。”范雨晴讥讽的轻笑道。
　　顾荨可没兴趣听她的阴阳怪气，动身想离开可是却被她们用力推回靠在墙上。范雨晴直直的盯着顾荨，冷哼笑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还敢去招惹杨徛。”
　　“你是他跟班吗？”顾荨漠然的看着她。
　　“你...！”
　　范雨晴气急败坏的推搡着靠在墙上的顾荨，“你看着可真让人生气！”
　　话落尽之时，范雨晴随手抄起洗手台上一个被遗忘的水杯，装满水后就直直的往顾荨脸上泼去。顾荨被那两个女生抓着一时反应不过来，这突然的凉水硬生生的冲刷在她脸上，让不由一冷颤。
　　顾荨冷冷的盯着范雨晴，连绵的水滴从她脸上滴落在地溅起小小的水花，额前的头发也湿漉得粘在一起紧紧贴在她苍白的额头和脸颊上，她的胸前和裤子也湿了一片，看上去狼狈极了。
　　范雨晴放下水杯，瞪眼望着顾荨，“这只是给你个教训！你给我注意点！”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顾荨趁她们不注意用胳膊一把推开拉住她的一个女生，紧接着也将另一个女生用力推向范雨晴，使她们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方才是她来不及反应，但现在她可不会等着被欺负。
　　“该注意的是你。”
　　她望着她们仿佛居高临下般。
　　趁她们还未反应过来，顾荨不作一丝停留，留下原地怒气膨胀的三人就快步走了出去。
　　一对三，她肯定是毫无胜算的，既然没胜算那她也只有趁机逃跑这一选项了。
　　她走出厕所后，轻轻松了一口气。开始收拾着身上的狼狈，也算不上收拾，就是简单的抹了一下脸上的水迹和粘在一起的头发，至于衣服上的湿漉她现在也没法抹除，只能任由这般。
　　刚走到楼道口前的走廊，却不曾想在这里碰到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杨徛刚从楼下上来，站在楼梯口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当然也很快发现了她身上的狼狈。他们隔着三米左右的距离，都沉默的看着对方，谁都不开口。
　　顾荨紧眉盯着他，里面的冷淡和愤怒好像是在说‘你满意了？’也就两秒的时间，顾荨漠然的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她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了。
　　杨徛不由蹙起眉心，又是这种眼神。
　　他预重新抬步上楼，刚踏上两三阶就听到几个声音，他不禁停下了脚步。
　　“我不会放过她的！”范雨晴咬牙狠狠的说。
　　“没想到她力气还挺大的。”她旁边的一个女生有些感慨的皱了皱眉。
　　而另一个女生则是惊讶和难以置信的看着楼梯，“杨...杨徛？！”
　　听到女生的话，范雨晴连忙望过去，发现杨徛就站在楼梯上正看着她们。她们油然生出些许紧张和害怕，因为他的眼神冷漠得像结了一层冰。
　　他注意到她们身上的水渍和凌乱，再跟她们的话结合起来，这不难猜出。他在转身离开之际，冷冷的斜睨了她们一眼，“别多管闲事。”
　　一道冷声足以把她们惊愣在原地，直到杨徛消失于楼梯间，范雨晴她们才松了口气，紧张的咽着口水。
　　她向往，却又害怕。
　　晚上停车棚里，顾荨蹲在自行车旁眉心微颦，嘴角轻轻抿起。过了片响，她既无语也无奈的笑了起来。
　　轮胎扎破就算了，还给锁上。
　　“怎么了？”
　　不知何时周朱辰赶巧的出现在旁边，他蹲下身仔细的检查着她被锁住的自行车，“轮胎被扎破了，没办法骑了。”
　　“没事，就先放在这里吧。”顾荨起身，准备拿起车篮里的书包。
　　反正最近走路也走习惯了。
　　周朱辰起身拍了拍他自行车的座椅，弯着眉眼露出明朗的笑容，“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他光洁的指尖在暗淡的灯下闪现出若隐若现的黑迹。
　　“谢谢，我走回去就行了。”
　　顾荨没有犹豫的拒绝，她认为自己和他还没熟悉到这个地步。
　　周朱辰悻然收回放在座椅上的手，也不再继续邀请，而是指着顾荨的自行车轻声问道：“你觉得是谁干的？”
　　“不知道。”
　　“这应该也是因为杨徛吧？”周朱辰斜睨身旁的顾荨，若有所思的说道。
　　“或许吧。”顾荨没什么兴趣同他站在这里还聊着跟他有关的话题，就随口回道。
　　“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了，这么追捧他。”周朱辰望着远处幽深的大树，摩擦着手指上隐隐的污迹，话语里似乎有些打抱不平，又好像有隐隐的讥讽。他偏过头看着顾荨沉默的眼睫，微皱的眉毛显得有些急切，“你究竟是怎么得罪他了啊？会遇到这种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顾荨轻轻的看着他，隔了两秒才平淡的说：“就是回了他几句。”
　　还是上次的回答。
　　“不可能！”周朱辰下意识脱口而出。少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挠头尴尬的扯开唇角，“我是说他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这么对你的。”
　　顾荨追着他躲闪的目光，轻声回道：“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你有他的把柄，对吗？”
　　周朱辰迫切而期待的眼神，让顾荨终于确定了他的目的。
　　她背上书包，没有再看周朱辰一眼，动了动脚准备迈步离去，“你讨厌他，那是你的事，我没什么把柄供你参考。”
　　那件事是他的隐私，她并不想卑鄙的用这件事来报复他。而且她也答应过不会说...尽管现在遭受如此。
　　“你是不是傻？！这可是...”
　　刚说一半的话哑然而止，顾荨疑惑的看向他。只见他一脸慌乱又惊愕的看着前方。顾荨顺着他的视线，困惑的转身望去，随即冷淡的眼眸也露出了些许惊诧。
　　他什么时候来的？都听见了？
　　幽暗的树影下，杨徛正双手插兜站在她前方不远处冷冷的盯着他们。
　　“又是你。”杨徛冷眼盯着周朱辰，嘴边挂着一丝不屑。
　　周朱辰讥讽的勾起嘴角，眼底的怒火和恨意也不再隐藏，“怎么？你还想动手？你不就仗着你爸才敢这么嚣张！”
　　“你的手好了？”杨徛阴沉着脸，眉间已隐约弥漫了些许的狠戾。
　　周朱辰一愣，仿佛左右还有隐约的疼痛。他狠狠的瞪着杨徛似乎要把他撕成碎片般，“咱们走着瞧！”
　　此刻的周朱辰跟之前同顾荨说话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她才意识到周朱辰是有多恨他啊。也开始明晓自己是怎么惹到他了，原来他的家事是他的禁忌。
　　四月的夜晚，隐约可闻一两声早夏的虫鸣。
　　周朱辰已经离开了，停车棚处寂静得连树叶声都听得清晰。静默片刻，顾荨也不想跟他大眼瞪小眼了，可刚准备抬步就被一道冷声阻止。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语调轻的像是随口问问，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顾荨，也迫使她不得不看向他。
　　“我不认为那是什么把柄。”
　　停下的脚步又继续迈动。她想起刚才周朱辰说的话，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和悲哀。
　　别人都羡慕他有个靠山般的父亲，却不知他的父亲曾经差点要了他的命。
　　又是这种眼神！
　　杨徛不悦的皱起眉头，他真的很不喜欢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他愤于，燥于她明明目睹后对他作出的可怜和无视。
　　待她路过他身旁，他冷不丁叫道：“喂，你讨厌我，对吧？”
　　顾荨停下脚步，有些迷惑的望着昏暗灯光下他冷峻的侧脸。顿了两秒，她才淡淡的收回目光，“你觉得我还能不讨厌你吗？”
　　微风擦过树叶，徐徐吹拂在他深黑的短发上。这里的虫鸣声，树叶婆娑声依旧，可只剩下他一人停留。如黄昏的灯光下，他站得挺直，脚下是同样挺拔的影子作伴，却有种说不出的孤寂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