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小公主家的野爹都重生了！》流云一叹

10、摩天轮

　　惠、惠哭了？！

　　五条悟整个人都陷入到茫然无措之中。

　　那可是小惠啊。
　　小惠怎么会哭呢。

　　五条悟努力描摹着伏黑惠的轮廓和身影。从小，到大，一直到离开，再到如今，如此不可思议的重遇……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知识盲区。

　　在他的印象里，哪怕是初遇伏黑惠时最艰难的时光，亦或是津美纪沉眠那段最痛苦的回忆，伏黑惠都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他的小孩，一直坚强、冷静。
　　做远超出同龄人的决策，做远超出年龄限制的能力突破……甚至，也做着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事情——追赶五条悟的脚步。

　　他那么勇敢无畏。降生在泥沼之中，却仿佛天生不会为磨难折服。

　　怎么会，有“哭泣”，这么脆弱的反应呢。

　　六眼里映出小姑娘委屈的身影。
　　恍惚之间，记忆中永远追随在他身后的少年，似乎也变成了幼年时柔软娇小的模样。

　　就像是最后一滴水落下，凿开了遮挡天空的石板。
　　五条悟终于恍然意识到：对啊。为什么他的小孩，不会哭呢？

　　明明在刚刚失去父亲的时候，才是几岁大的小孩，却要被迫支撑起自己和姐姐的生活；
　　明明在失去姐姐的时候，也不过是才步入青春的初中生，就被迫走进了成年人的残酷世界；
　　甚至，到最后、逝去的时候，十八岁的年纪，正该是大多数年轻人最灿烂热烈的时光……

　　这样的惠，为什么不能哭呢？

　　五条悟自我折磨一般，反复回想过往的画面。

　　几十年流逝的时光，为它们披上灰蒙的色彩。却掩不去浓厚的血色。

　　——每一帧，都无异于凌迟。

　　他的小孩，并不是不会哭泣的。
　　也许，只是之前的世界里，并没有这样安全的条件、更没有如此平和温馨的环境，可以让他放肆地哭泣；可以用这样稚嫩大胆的方式，去向信任的人表达情绪、索求关注。

　　是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小孩。所以才让那么乖巧善良的孩子，走丢在了回家的路上。

　　***

　　老实说，等缓过劲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但是，我行我素的家伙一定不能惯！不然谁知道以后，还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等着小惠！

　　这么想着，禅院惠揉揉眼睛，再搓出几滴眼泪。一边抽搭，一边奇怪。

　　小惠在哭诶！
　　难道你不应该抱抱我、哄哄我、安慰我吗？

　　心眼儿多成甜奶酪的小姑娘鼻头一皱。最后终于忍不住，放下挡住视线的小手，憋着嘴巴看向五条悟。

　　你怎么还不来安、慰？

　　哭声戛然而止。

　　禅院惠瞪圆眼睛，头顶种蘑菇一般冒出许多串问号。
　　巨大的震惊下，眼角断了线的泪珠都卡在了半路，要掉不掉。一时间委屈又心虚。

　　被吓到的又不是你。
　　就算小惠后面表现的确实是、有那么点夸张啦！可是、可是你已经是18岁的成熟少族长了诶！也不至于这样叭？！

　　向来靠着哭哭杀器横行霸道无敌手，头一回撞见反制卡的小姑娘不理解。真的。

　　“你、”禅院惠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哭嗝，缓过后劲，哑着声音询问：“你哭什么呀？”

　　啊嘞？

　　苍蓝与碧青相对。
　　五条悟又是一愣，不敢置信地抬手抚上脸侧。

　　擦过微凉的湿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也在流泪。

　　环着禅院惠的指尖微动。
　　随后，整个强健的手臂都骤然收紧，将幼小的孩子拥入怀中。

　　咒术界的最强忽得嚎啕大哭：“我也觉得好难过啊。难过得想哭。看见小惠哭起来，我也忍不住要哭了！”

　　“？？？”

　　这下子，禅院惠的眼泪珠子是彻底掉不出来了。唯一自由的双手在五条悟身侧无措地舞动了半天，终于找到方向。反抱住五条悟宽阔的脊背，轻轻拍拍，“好啦好啦。不管有什么难过的事情，现在都过去啦。”

　　整个五条家都随时任你差遣，把你供得无法无天的；杰哥哥也说，咒术高专的老师和校长每天能被你气出n条青筋……
　　就算以前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现在不也正在向着更好的方向转变嘛？

　　禅院惠无奈。迫于形势，又努力表现得更沉稳。

　　板正的小脸看上去确实异常可靠。
　　对比某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大个子，一时间竟说不出谁更年长靠谱。

　　——她没有提过哪怕一句“不要哭”。

　　太宰治看着拥抱的两人，一时晃神。

　　是啊。最强又为什么不能哭呢？

　　最强意识到自己没有亲人可依，不过懵懂三岁；
　　最应当年少轻狂的岁月，失去挚友、失去羁绊、失去牵着人间的线；
　　他在普通人最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岁里，亲眼目睹挚爱的小孩和心爱的学生死亡，昔日友人接连离去……

　　彻底沦如黑暗、陷入疯狂的孤单日子，占据了他大半的人生。

　　但是，因为他是最强啊。

　　所以，他不能露出痛的表情，也不能露出哭的脆弱。

　　他没有成为被拯救的人，反而成为了托起他人的支柱。

　　可是现在。在这里。
　　就像是重生的禅院惠一样。

　　也许，这就是伏黑惠为所有人带来的，最后的馈赠！

　　——是用生命换来的、全新的世界！

　　五条悟埋首在禅院惠脖颈间。哭着哭着，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五条老师，在这之后，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不起啊，我好像，还是没能兑现给您的承诺……不过这次，我有好好分清一命换命，和以命相搏哦……”

　　“没有对不起哦，咩咕咪。”

　　“诶？”
　　她刚刚，有说过这句话吗？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可以放肆笑、放肆哭；放肆自己超凡脱俗的能力；放肆青春和羁绊……
　　再没有，比这更棒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