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爷是我上司》江海尽倾

81、传闻

　　闷了半晌，迟暮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模糊道：“都是些往事，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你刚才还神色郁郁，现在又开始故作玄虚？”

　　“都是些糟心事，有什么好说的？”

　　迟暮道：“无非就是被人背叛，亲友亡故，一朝地一朝天。说来伤心，不说也罢。倒是你，怎么跑到陌华国来了？这些年没回听海看看？”

　　“来陌华国是个偶然。”

　　周云声端起温凉的茶水，道：“听海国嘛，我已经许久没回去了。”

　　“为何？”

　　“已经没有家了。没有回去的必要。”

　　迟暮抬眼。

　　周云声露出和蔼坦诚的微笑，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故事：“跟你一样，也是遇到糟心事了。你不说你的，那我就说说我的。约莫在外出云游的第五年，周师幕，也就是我阿爷，去世了，周家那些远房叔伯分了周家家产，雇了人满天满地的追杀我，然后我才得知了这些……噩耗。”

　　迟暮道：“这样过分的事，你也忍得下去？”

　　周云声笑了一下：“不能忍又能怎么办？我手无寸铁，又无人脉，难不成要赤手空拳送上门找死吗？”

　　然后他露出自讨没趣的神色：“说真的，从前做惯了少爷公子，我以为阿爷是个拜高踩低，贪图富贵的小人，根本配不上医者的称号，在你面前总是奚落他。后来自己落魄了，才知道，他那么做，虽算不上光明磊落，但也是情有可原。”

　　“既做王公医，便无百姓缘。”迟暮见他神色，微微道，“周老先生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是啊，所以那几年我时常在想，若是当时没有出来游历，而是选择跟他回去继承家业，会不会也变的跟他一样？”

　　迟暮忆起当年光景，浅声道：“你确实有那个潜力。”

　　周云声听他调侃，淡然接话道：“是啊，我还真有那个资格。若我当年真回去继承家业，或许周家不会倒，或许周师幕后继有人，听海国王城里会多一名周家神医，周家顺风顺水，享富贵荣华永世。可是……”

　　他饮下有些凉透的茶水，毫不讲究地用布料粗糙的袖子擦了擦嘴，从怀中拿出一本灰扑扑皱巴巴的书，递给迟暮。

　　“就不会有它了。”

　　迟暮疑惑地接过东西，翻看两下，瞬间眼前一亮。

　　只见沾满尘土的扉页上赫然有四个大字：药草通典。

　　而后面厚厚书页里，记录的是九洲各国的药草图画，属性，用途，还有各种实用有效的民间典方，可谓是集尽精华。

　　“当我成书的那一日，我便觉得此生无憾。”周云声语气提了起来，连带着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什么荣华富贵，什么追杀逃难，都不过是，过往云烟。”

　　迟暮同样为他觉得高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待书录成后，要叫什么周云声记，说若此书流芳百世，你亦要跟着名垂青史，怎么又改成这个名字了？”

　　周云声哈哈一笑，道：“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先前我是想扬名，可现在我却觉得这个名字更合适，扬不扬名的，都无所谓了。再说了——”

　　他淡下笑容，收敛着声道：“周家出了我这个败家子，我若还靠着这耀武扬威，恐怕阿爷在棺材里都要出来打我。”

　　迟暮愣了半刻，将书轻轻放在桌上，道：“其实依我见周老先生的脾气秉性，他虽对你冷言冷语，却未必不认同你的所做所为。承家族荣耀是好，但作一书惠及世人，亦能光耀周家门楣。”

　　周云声道：“或许吧，但可能已经没人在乎了。”

　　周家已经分崩离析，周云声也死在了久不归来的传言里，无需光耀门楣，也没必要流芳百世。

　　他拿回药书，像是拿回了唯一的珍宝。

　　迟暮默了会，然后道：“那你写完了书，将来又要做什么？”

　　“这书成的潦草，我还想再查漏补缺，填些细节。”周云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迟暮点点头：“说实在的，你现在可比当年那愣头小子稳重多了。”

　　周云声道：“是啊，若是当年的我是这副样子，一定能追到喜欢的姑娘。”

　　二人谈及往事，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然后周云声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咦了声问道：“说到这我想起来了，你那个神仙……财神殿下……叫什么云……”

　　“云淮。”

　　“对，云淮。”周云声若有所思道，“他是我治过的第一个神仙，怎么样，这位病患也如何了？”

　　迟暮想说好了又没好，但纠结半天没张开嘴。

　　他这一说，岂不是又要让周云声询问自己的过往。

　　想到这迟暮微微叹气，端起茶喝了两口。

　　周云声见他神色纠结，不禁蹙起眉头：“难不成是死了？”

　　迟暮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当然没有！”他急忙解释，“他活的好好的。”

　　“那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我……”

　　迟暮还未开口，凌霄迈着略微慌乱的步履从门外进来。

　　他先是瞥了眼泰然自若的周云声，随后弯腰附在迟暮耳边，道：“隔壁房间有人，像是花神……”

　　迟暮一惊，下意识对上周云声探究的目光。

　　周云声哦了一声，道：“原来那位朋友也是个神仙，还是个花神。”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迟暮问道，“他怎么会在你这？”

　　周云声道：“有人在附近发现他身上有伤，昏迷不醒，便送到我这了。身为医者，我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迟暮赶忙起身，同凌霄道：“你带我过去看看。”

　　待他们来到隔壁门口，便见花神费力从铺着破草席的地上爬起来。

　　花愫似乎很没有力气，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平缓半天才抬眼望向门口三人。

　　在看到迟暮和凌霄的时候，他很明显愣了下，道：“你们怎么在这？”

　　见周云声上来把脉，花愫凝着看了会，道：“你是不是……二十年前那个救下云淮的听海国大夫？”

　　话音刚落，他又忍不住，猛烈咳嗽起来。

　　“人怎么样了？”迟暮也跟上来问道。

　　“没什么大碍，但也局限在我了解的范围内。”周云声收回手，平淡道，“毕竟我也就救过一个神仙。”

　　凌霄蹲下来扶住花神，关切问：“花神殿下……您为何会被周大夫救下？怎么还受伤了？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迟暮使了个眼神，让他先暂且别出声。

　　花神缓了会，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晃了半天，没反应。

　　周云声见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忍不住撞了下迟暮的肩膀，压下声音道：“你们做神仙的出了意外，脑子都会不好使吗？”

　　迟暮：……

　　却见花神的脸色慢慢黯淡下来，道：“没了。都没了。”

　　“什么没了？”

　　“我的神力。”花神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还是在颤抖，“都消失了。”

　　凌霄惊讶地瞪大眼睛，似乎难以置信。

　　迟暮同样觉得不妙，一把捏住他的肩膀，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情劫虽未历成功，但反噬也不该来的这么快？”

　　“我也不知道。”花神垂下眼眸，摇摇头。

　　“你来陌华国的时候发生了何事？”迟暮道。

　　花神道：“我刚来此地的第一天，就被人袭击，一直到晕倒现在。”

　　凌霄道：“那殿下可知打晕你的人是谁？”

　　“不知道。没看到那人的脸。”

　　见他神情沮丧，迟暮阻止凌霄继续问了下去，而是对花神道：“你别着急，仔细想想，你是天庭的花神，谁能这么轻易的把你打倒？”

　　这边周云声闻言，拉着凌霄到一旁，悄声道：“你说到这我突然想起，既然你们神仙有神力，那能不能帮这陌华国清个水源？”

　　听他谈起瘟疫的事，凌霄赶忙道：“清水源？这个我怕做不到，或许水神可以。”

　　“水神？”周云声道，“你们神仙种类还挺多，又是花神又是水神的。”

　　迟暮听到二人嘀咕，问：“你为何要清陌华国的水源？”

　　周云声解释道：“陌华国这场瘟疫来势汹汹，但症状却轻的很，人染了病只会没力气，不会没性命，很是奇怪。我查找几天来源，发现可能和这儿的水有关系。他们这儿的水源可能出了问题。”

　　凌霄听完后更加摸不着头脑：“水源出了问题？可是陌华国周围也有其他国，河流江水是通用的啊？怎么他们没事，偏偏就我们陌华国。”

　　周云声轻轻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管治病的事。”

　　迟暮道：“这天下没有想不通的道理，只有被故意遮掩的事。如此看来，陌华国此灾当真是人祸。”

　　凌霄道：“人祸也得人所为啊，这一切的幕后推手究竟是谁？又为何要这么做？”

　　三人你一眼我一语间，沉默无言的花神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借着草席掉落的草干折出来一个小巧的图案。

　　“喂，”他唤着三人，“你们看这像什么？”

　　凌霄率先做了反应：“这个图案我见过，这是水神额间花钿的样子。”

　　“水神？”花神显得很意外，“你确定是她吗？”

　　迟暮问：“怎么，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花神思忖道：“可能是我多想，但当时我被袭击时，那人着了身黑袍，浑身挡的严严实实，唯独手上拿的剑漏出来这个花样，让我印象深刻。”

　　迟暮蹙眉：“难不成，那个人和水神有什么关联？”

　　“有没有关系暂且别论。”周云声道，“看到这个图案我倒是想起来一桩关于陌华国的传闻。”

　　“什么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