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我不要了》古月楼

5、第5章

　　云景墨听她这话，便知她的意思是他无权干预她，无权处置她。他冷眼抬头：“你虽未签卖身契，但你是本王从大凉河里捡回宫中当婢女的，你的眉眼，你的鼻子，你的红唇，你的一切一切自然都是本王的。”

　　向雪挑眉，反问道：“我虽说要报恩王爷你的救命之恩，但我可没有承诺我是你的。”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赖上他，都只是看他穿着不凡，这才打着救命之恩的幌子拿他当衣食父母的。谁知前世却失身失心，还被逼换了一身血。

　　“你吃的山珍海味，你穿的绫罗绸缎，你涂的白芷口脂，都是本王的。” 云景墨敛眸，轻哂：“嗯？你有何脸面说你不是本王的？”

　　向雪被他这话噎住，此时，一个略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姐姐，酒洒出来了。”

　　向雪低头一看，手中的酒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呈壶口朝下的姿势，而她和云景墨都没有注意到。

　　她赶忙用手帕擦拭酒桌上的那一摊酒水，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李薇薇。

　　李薇薇此时正用一种澄澈又热烈的目光看着云景墨：“听爹爹说，王爷您是云国的战神，所以我……我特意过来……。”说没说完就先红了脸。

　　云景墨眼睑微动，语气让人如沐春风：“本王只是投机取巧，才打了几次胜仗，李小姐过誉了。”

　　李薇薇用一种欢快又娇羞的语气道：“才不是呢，爹爹说王爷你打战可厉害了，比那东凉国的什么骠骑将军有勇有谋多了。”

　　向雪静站一旁，听着他们从战事聊到清泽镇的风土人情，聊到东大街最深处的那条小巷子里的珠宝阁……

　　“小姐，老爷说要回去了。”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裳的婢女在不远处急匆匆地对李薇薇喊道。

　　李薇薇赶紧对他俩告别，临走前欲语还休地看了一眼云景墨。

　　庆功宴已接近尾声，皇帝和诸位宫妃都已回寝宫。

　　云景墨和向雪正待离宫时，一个穿着碧绿色裙装的宫女走了过来，对着向雪道：“太子妃有令，请姑娘您到老龙潭一谈。”

　　向雪愣住，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上官雪儿为什么要单独见她。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来传话的婢女已经提灯在前，引着她往老龙潭的方向走。

　　老龙潭里的池水碧波荡漾，深不见底，向雪不禁向后连退几步。

　　她自从七岁那年差点溺死在大凉河后，就生了一种怕水的毛病，不仅从不敢到池边戏水，就连晚间洗漱，都是淋浴，而不是泡浴桶里坐浴。

　　上官雪儿屏退了婢女后，硬拉着她，一同走到了老龙潭旁：“你就是景墨的暖床丫鬟？”语气里颇有一点酸味。

　　向雪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除了皇后外，云国最尊贵的女人。她竟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嫉妒。

　　上官雪儿看着她低头不语状，怒斥道：“大胆刁奴，本宫在问你话，竟敢不回。”

　　向雪忙低头行礼道：“奴婢拜见太子妃。”

　　上官雪儿也不说让她起身，只是定定地瞧了她几眼，忽然凑近了她耳际，低声道：“景墨有没有告诉过你，本宫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向雪的眼睫毛一动一动，对她和云景墨的事情，似是好奇，又似是不感兴趣。

　　上官雪儿悠悠地讲起了她和云景墨初遇的场景。

　　她七岁那年随父入宫觐见皇上皇后，皇后看她生得珠圆玉润，又和其嫡女云景凝玩得特别来，就留她在凤栖宫短住三五天。

　　一日，她半夜醒来，肚子饿得咕咕叫，索性偷偷从床上爬起来，直奔御膳房。结果半路走错了方向，来到了永和殿门口，云景墨浑身鞭伤地晕倒在她面前。

　　她楞了良久后，才拿出怀中的瓶瓶罐罐，撩开他的衣袖，给他的伤口处上药止血。

　　他们医药谷自来便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闻名天下，她自牙牙学语之时就开始跟着上官绝学习医术，虽当时只有七岁，但医治个鞭伤不在话下。

　　“他醒来后，给了本宫这半块玉佩。”上官雪儿从衣袖里的口袋拿出半块玉佩，“他说为了报答本宫的救命之恩，他会娶本宫，而这块玉佩就是本宫和他的定情信物。”

　　向雪抬头望去，只见那半块玉佩呈碧绿色，晶莹剔透，好看得很，只是那上面泛着的淡绿色光泽却闪花了她的眼——那半块玉佩，竟和云景墨日夜戴在颈间的玉佩一模一样，就连玉佩最右侧的断痕都出奇的一致。

　　上官雪儿看了她一眼，语气有点苦涩：“本宫当初是想过要嫁给他的，但是，谁让他不是太子呢？”

　　微风拂面，空中余留向雪一声长叹。这贪婪的人啊，想嫁心爱之人，却又不舍得那一身滔天富贵。

　　上官雪儿沉默良久，再次开口：“本宫这一生中只会有三个身份，太子妃、皇后、太后。”

　　向雪看着面前这个眸眼间略带忧伤的女子，忽然想问她，她成为太子妃后，快乐吗？她是否后悔未嫁给云景墨？

　　“本宫已经遣了婢女去喊景墨过来。”上官雪儿的嘴角染上一抹笑意，但说出来的话，却像个病入膏肓的疯子，“你说，本宫和你一同掉入这老龙潭中，他会救你，还是会救本宫？”

　　向雪一脸难以置信，她猛然后退几步，但是上官雪儿忽然拽住她的手，硬拉着她往老龙潭倒去。

　　“扑通”一声，两人纷纷淹在了深不见底的池水中。

　　还未等两人摇手呼救，耳边就响起了婢女们的尖叫声：“太子妃，太子妃她落水了。”紧接着就有一人投入池中救人。

　　那人今早在梧桐苑的床榻醒来后，向雪给他穿了件米白色的长袍，在他发间系了条墨黑色的发带，在他腰侧挂了个粉红色的香囊。

　　向雪看见他之时，眼里的热烈快要溢出来。他知道她怕水，他知道她是个旱鸭子，他肯定是来救她的。

　　只是……她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游向了上官雪儿。

　　老龙潭的水犹如粘性十足的胶布带，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口鼻，她的呼吸渐渐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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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是……到了天堂吗？”向雪缓缓地睁开双眼，还没来得及环顾四周，就对上了一双深邃的双眼。

　　眼的主人约莫四十多岁，身形纤长，皮肤黝黑，一身宝蓝色的长袍，腰间系了条金丝带，一双手骨节分明，正搭在她手腕处诊脉。

　　她之前从未见过眼前这人，却莫名觉得他有一种熟悉感，让她忍不住亲近。

　　他看见向雪醒来，摸了把自己的白胡子，笑道：“小姑娘，你可算醒了，不枉老夫浪费掉的珍贵药材。”

　　向雪愣了楞道：“您，您是……”。

　　“老夫是医药谷谷主上官绝。”

　　他的语气堪称轻柔，却让向雪惊得半响没回过神来，许久未言语，活像变成了个哑巴。

　　她看的第一本医书《医术杂谈》便是上官绝所著，她学的第一套针灸便是上官绝所创……她自学医以来，便幻想着有一天能成为和上官绝一样厉害的大夫。

　　她今日竟有幸得上官绝医治！！！

　　寒风从微开的窗户里透进来，让她打了一哆嗦。她忽然又想到了老龙潭中的寒水，想到了硬拉着她一同掉进老龙潭的上官雪儿……

　　上官绝此番进宫，应该是为了看望落水的上官雪儿吧？而她有幸得他医治，不过是沾了上官雪儿的光……

　　向雪紧了紧身上的淡黄色鸭绒被，道：“多谢谷主救命之恩。”

　　“小姑娘，老夫只是开了副药，治好了你的溺水之症，着实称不上救命之恩。” 上官绝又摸了一把他花白的大胡子，淡淡道，“将你从老龙潭里救起来的另有其人。”

　　向雪再次郑重道谢：“我不过区区一婢女，却有幸得您诊治，这一声救命之恩您自是当得的。”

　　“也不知怎的，老夫头次见你，便觉得你有一种亲切感。”上官绝叹息了一声，眼神略带忧伤地看着向雪道，“要是老夫的大女儿还活着，应该也有你这般大了。”

　　除了上官雪儿，上官绝竟还有一个已死去的大女儿？

　　向雪一脸惊讶，正待追问一番。

　　此时，一个双八年华的女子走了进来，一脸喜悦：“雪儿姐姐，你醒了。”

　　向雪惊得从床上半起身：“你，你是？” 她也不知今日已经惊讶了几回，一醒来便是在这陌生的宫殿里，遇见的也尽是些陌生人。

　　那女子坐在了床沿，一把拉住了向雪的手：“我姓云，我叫云景静。雪儿姐姐，你和八皇兄一样，喊我景静就行了。”

　　云景墨十岁时将向雪捡回了宫里，十六岁才离宫建府。在这六年里，向雪和他一同住在永和殿中。

　　身在宫中六年，向雪虽是未见过云景静，但也对她颇有了解。

　　云景静，宫中的九公主，生母是周贵妃的陪嫁丫鬟孙良容，生得颇有姿色，后被皇帝看上，封为良才人，盛宠不断。

　　可惜红颜薄命，良才人生她时难产而亡。自那后她便由周贵妃抚养，自小也和周贵妃之子——八皇子云景轩颇为亲密。

　　上官绝拿过身旁的药箱，对着向雪哈哈笑道：“小姑娘，你要谢便谢眼前这位九公主吧，是她遣了婢女到太子妃宫殿中，喊老夫过来医治你。看你这精神抖擞样，应是无大碍了，老夫就先走了。”

　　三人告别一番后，云景静遣了个婢女，将上官绝送了出去。

　　上官绝走后，向雪对着云景静福礼道：“多谢九公主救命之恩。”

　　云景静将她扶了起来，道：“雪儿姐姐，不必言谢，将你从老龙潭里救了上来的人是八皇兄，只是你毕竟是个姑娘家，八皇兄只好让婢女将你带到我这昭华殿里。”

　　向雪又是一愣，她的救命恩人竟从上官绝变为云景静，又从云景静变为了八皇子云景轩。

　　她今天欠下的这一屁股人情债，委实颇多了些。

　　她之前虽未见过上官绝和云景静，不过倒是和云景轩有一次见面之缘，且对他颇有印象。

　　只是，不是因为他是受尽皇帝宠爱的周贵妃之子，不是因为他长得风流倜傥，而是因为他名声在外的……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