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求我和纸片崽恋爱》溪桉

47、第 47 章

　　雨水拍打伞面，发出的声音格外吵杂。
　　苻渊浑身上下都淋湿了，雨水顺着湿漉漉的黑发蔓延到英俊的脸庞。或许是雨雾遮住眼帘，楚然觉得面前的这个身影有些暗沉。
　　自己也觉得有些心酸，除了最开始的几滴雨便没有碰到。
　　苻渊撑起的这把伞，遮住了全部的风雨。

　　莫名的鼻酸涌出，楚然眨眨眼睛将泪意逼回。
　　视线从共选的雨伞，落到一起买的情侣风衣上，在划过苻渊的脸颊，望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一双透亮微红的杏眼，一双黝黑沉默的黑眸。
　　两双眼睛在雨帘中对视，耳边只有雨声、风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楚然抬头看着苻渊，眼睛不舍得多眨一下。

　　他和苻渊一起经历了太多日常中的小美好。
　　当苻渊妖族的身份拆穿，他决定和他分手。那些日常沁入心扉的温柔，便化作一把把温柔刀，钝钝地磨着他的灵魂。

　　楚然总是知道自己不够好，所以才会被一而再再而三地丢掉。
　　知道他不被人爱，不值得被爱。
　　直到苻渊的出现，让他终于有勇气告诉自己：“你是值得被爱的。”
　　每个人的好运、坏运都是平衡的。以前所有的倒霉和波折，都是为了现在遇到苻渊。

　　那些日常的美好，对于楚然来说是是点点滴滴的好运。
　　不求飞升欧皇，好运连连。但往年年岁岁，日日喜乐。
　　那喜乐也不用很多，点点滴滴的甜就够了。

　　可是现在……

　　雨声中，楚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等他再次睁开的时候，那双眼里只剩下脆弱易碎的坚定，他张口说：
　　“我们……”分手吧。
　　“我们先回去吧。”苻渊凭借本能打断了楚然的话，“雨越来越大，等会就不好走了。”
　　祂伸展手臂，让雨伞离楚然更近，将自己完全置于风雨之中。
　　“……”楚然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有一个字，“好。”

　　两人行走在雨幕之中，苻渊不想刺激楚然，光给他撑伞，不管自己如何。
　　楚然看到这一幕，心中五味陈杂。
　　他既觉得开心，又觉得难过，既想笑又想哭。
　　哪怕知道苻渊是妖怪，他也不想要苻渊淋雨，结果张口却是：
　　“这么想要离我远点吗？那不如直接把伞给我。”
　　苻渊愣了一下，一丝亮光从黑眸中闪过，祂好似领悟到什么。大步一跨，与楚然并肩而行。
　　“我来撑，你歇着。”

　　这把由恋人一起选出的大伞，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日子为这对小情侣挡住了风雨。

　　*

　　提分手的勇气，好似用一次后就没了。

　　特市局的宿舍内，楚然和苻渊还是一人睡一头，一起吃饭，一起聊天，看似一切好似与往常无异。
　　实际上，他们俩都清楚还是不一样了。
　　楚然降低了主动开口说话的频率，而苻渊则提高了。
　　出去买东西从两个人变成了独自一人。

　　偶尔楚然会突兀地问：“你是什么妖怪？”
　　好似想要多了解一些，可随后又会说：
　　“算了。”
　　而苻渊也从来没有顺势，主动地说明自己的种族，如同当初对于自己妖怪身份一样，不主动，不提及，不曝光。

　　楚然对此也觉得有些心灰意冷。
　　他知道这件事情中自己的问题比较大，呈现了非暴力的拒绝态度。
　　当初他觉得苻渊不了解社会，不会使用常用科技，一切都是天才的表现。
　　现在看来，恐怕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个才入尘世的妖怪，不曾了解过这些。
　　苻渊本来就面冷心热，当他也面冷的时候，对方可能无所适从。
　　可楚然真的没有力气了。

　　他怕知道太多后，便更舍不得分开。

　　手机播放着往常能让他哈哈大笑的脱口秀cut合集，楚然却笑不出来，甚至就连眼神都暗淡了。
　　他真的太没用了。
　　人生过得一塌糊涂。
　　工作工作做不好，如果做得好，怎么会在抽奖调职后，前单位的领导不挽留他。
　　感情感情没意义，恋爱次次分手，友情也总是被丢下反踩。
　　回望过去，他……一事无成。

　　苻渊是恶意之主。
　　对于积极的心态，温柔的情绪，祂不明白。但感知恶意、低沉，则是祂整个妖的本能。
　　祂迅速觉察到楚然的低落。

　　苻渊瞬间明白，祂和楚然的感情遇到危机了。

　　恶意之主只有楚然这么一个对象，祂对恋爱相关并不了解，但这并不影响祂试图挽回。
　　特别是楚然喜欢看的晋江文学城，里面的小说就有遇到这种情况的主角。

　　按照小说的走向，祂现在缺几个助攻。
　　向来不喜欢回首过往的恶意之主，开始回忆在感情道路上的各个助攻。
　　对于毗邻而居的辛桐，祂的面色也比往常好一些。
　　辛桐算是祂和楚然感情的神助攻，让其多和楚然接触交流，也许这次的波折就会迎刃而解。

　　之前出现的那几只妖怪也不能放过。
　　如果不是第一条狗，祂和楚然的第一面接触就无法那么顺理成章。
　　如果不是另一条狗，祂也就无法在楚然面前展现自己的实力，让人崽拜倒在自己的魅力之下。
　　如果不是该死的丹顶鹤，楚然也就不会主动说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尽管他们是祂的情敌，也是祂的助攻。

　　即便恶意之主处于妒意恨不得这些妖怪全部死掉。
　　但面对如今恋人的态度，苻渊只能如同脆弱的人类一般——死马当作活马医。

　　*
　　情绪是会传染的，抑郁的状态在楚然无法自控之下，从和苻渊的相处中传到了他整个人的状态。
　　“小楚……你这两天怎么了。”辛桐小心翼翼地问，他觉得楚然的状态不太对。
　　自打楚然来特事局开始，就是他一手带的楚然。在后面相处的过程中，两个人更是相处融洽，从同事变成了真正的好友。
　　和一个人呆的久了，自然知道他的正常状态是什么。

　　楚然沉默了一会儿，用手机的反光看了眼憔悴的自己，开口问：
　　“我的状态真的很奇怪吗？”他其实也觉得自己很奇怪。
　　想要提分手，却又迟迟开不了口。
　　想要在一起，却无法控制地和苻渊产生隔阂，疏远对方。

　　“嗯，你最近挺奇怪的。”辛桐点头，顿了一下又说，“而且我发现……其实不光你有点奇怪，你对象也怪怪的。”
　　楚然睫羽微眨，对着辛桐小声的说：
　　“等中午吃饭的时候说。”如今还在办公室，不方便。
　　辛桐点头。

　　这天中午，他们两个人没有去局里的餐厅吃饭。
　　餐厅人来人往，不适合说一些比较私密的话。
　　再加上辛桐也有事情想要告诉楚然，他们便去了一家常去的饭店，选了一个隔音好的包厢。

　　“我……”
　　美味的饭菜上桌，服务员不会再进来后，楚然这才打算说。
　　自他和辛桐知晓妖族后，宣传部就对他们进行多次心理疏导，普及了相关人妖相处条例。深知在目前妖族的存在依旧是个秘密，所以他们聊起时仍需注意。
　　“等等！”辛桐打断了楚然的倾诉。
　　他站起来去反锁了包厢门，除非里面开门，外面是轻易进不去的。

　　“你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不过也对。”
　　楚然的眼神迷茫了片刻，随即理解，锁住门说肯定更稳妥。
　　“啊？我不知道啊。”辛桐拉了一条椅子到旁边，小心地将自己的黑色背包放上去，这才接着和楚然说，“等你说完，我也有事告诉你，所以还是关门比较安全。”

　　辛桐：“你先说吧，你俩怎么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楚然也不想再这上面多问，反正等会辛桐就会告诉他。
　　“……”楚然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苻渊他……不是人……”

　　“咚！”的一声巨响，夹杂着细小的碎音，从桌下穿来。
　　“好痛。”
　　辛桐叫着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他被楚然的话惊住了。但他没有管自己的伤势，反而怒气冲冲，十分心疼的看向楚然。
　　“他是不是打你了！还是说他劈腿了？又或者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朋友能在自己面前说自己对象不是人，大约也就是这几种可能。

　　“……不，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他不是人，是妖怪。”
　　之前的那些伤感莫名消失了许多。
　　“哦，没有就……啥？！”辛桐刷的一下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喉咙滚动吞下口水，不可置信的反问，“苻、苻渊是个妖怪？”
　　“嗯。”楚然点头。
　　辛桐：“你一时间接受不了？”
　　楚然继续点头。

　　弥漫着香喷喷饭菜香气的包厢，寂静了。
　　过了一会儿，楚然又艰难地张开嘴：
　　“更让我难以接受的事……”语调沉重，嘴角下撇。
　　辛桐重新坐下：“祂的本体是你最害怕的动物的？”

　　一时间，楚然无语凝噎。
　　从事理逻辑的角度，朋友的推测和接话都是对的。一般情况下，这样你来我往的倾诉，的确可以帮助楚然抒发心中的郁闷。
　　可……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妖怪后，所有的事情早就不一般了。

　　楚然：“我不知道。”
　　辛桐：“不知道啥？”
　　楚然心情有些低落：
　　“我还不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
　　“那你更难以接受的是什么？”
　　辛桐迷茫地问，他已经竭尽全力地按照已知信息去推测了。

　　“之前我说过谈过几次恋爱……对，就是三次。”
　　楚然顿了顿，想要给辛桐一些时间，方便他做心理准备。
　　辛桐以为这是楚然让他接话，又联想到苻渊和前任让朋友无法接受。
　　“难道……苻渊他和你的前任谈过？”他小心翼翼地问。
　　说完还心想，这样情况的确很难接受。

　　楚然笑了，知道苻渊是妖怪后，他第一次笑的如此轻松。
　　果然和辛桐说件事情，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即便辛桐不知道实情，所以乱打岔。可对方打岔总让他哭笑不得，让他放松了这么多天阴郁的心情。

　　“这倒没有，苻渊就和我谈过。”楚然给辛桐到了杯饮料。
　　“那你无法接受什么？”看到楚然终于笑了，辛桐心中松了一口气。
　　楚然：“难以接受的是，我知道我前几任男朋友也都不是人类，都是妖怪。”

　　一瞬间，辛桐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脱口而出两个字：“牛逼！”
　　不过比起这些事情，辛桐还是更在意楚然的心情和自己嗑的复燃cp。
　　辛桐又问：“虽然都是妖族，但这些和苻渊，和你俩的感情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也怪怪的。”
　　楚然的嘴巴像是被粘住，最后支支吾吾地说：

　　“可能是因为……他察觉出来，我想分手吧……”

　　“不、不能随便分手！”
　　伴随着辛桐脱口而出的“啥”，另一个陌生的细小的声音，在包厢内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