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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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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爻老师您走这边,今晚住凡塞克。”一个小姑娘热情地说道,“一会有人会专门负责接待。我是这次的志愿者,您叫我小李就好了,来自X市。”
“好。”解爻拉着行李箱,跟着小李快步穿过机场大厅,“X市啊,我在那里读的大学。”
“我也是!我是Z大的,读新闻!”
解爻听罢,推了一下眼镜笑道:“异乡逢师妹呀。”无名指上熠熠生辉的戒指又显他修长的手指瘦削几分。
“欸?解老师您是Z大的?”
“Z大新闻系。”
十年前躺在病房里,浑身插管的解爻必然难以想象自己会有现在,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扫开了学习路途上的所有障碍——在封一阳的帮助下。
封一阳领会了他全部的意思。
赵胄入狱,专栏上记载的一切的曝光,树倒猢狲散,至少在他在校的时间里,校园暴力将灰头土脸地缩进壳里。
至于这份光明能维持多久,不好说,他还没有伟大到能扭转全部的局势,但是对于他一生的关键节点,已经足够了。而那些余波也能带来更大范围的小小光明。
他是真的赌上了自己的生命,所幸,老天让他赌赢了。
终于可以全胳膊全腿地度过高中了。终于可以安心地高考了。终于可以安心地追梦了。
再也不用背负那么多痛苦了。
只是——
昏迷醒来以后,解爻划着手机,没有看到想看到的名字。
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决定和封一阳坦诚那些事情的时候,他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封一阳三观那么正、那么纯粹善良、能不顾危险站出来挡在自己身前、会忍不住在目睹校园欺凌大吼不计后果地制止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身边有他这种算计别人的小人?
像光一样的他,更是怎么会容许这样卑鄙的人被自己真情实感地爱着?
解爻忍着尚存的巨大眩晕,想给他发消息过去。
一阳哥,对不起,可以听我解释吗?我为了这样的确……
好的,就这么发。
“一阳哥”
刚发过去这三个字,就发现自己的消息旁边弹出了红色的感叹号。
自己被拉黑了。
解爻把手机甩到一边,一面苦笑着,眼泪则趁机顺着脸上纹路撒在病床上。他抬手,冰凉的戒指在脸上刮过,一阵寒颤。他不知道封一阳是否憎恶他,可是他舍不得——他扣紧戒指。
此后,解爻没有试图再联系过他,想着在学校道歉时封一阳不知去向了,整个高三,直到他毕业他都再没回过学校;也有过一次他守着封一阳家门口,想要当面解释,给彼此一个了断。周末在门口等了一下午,最后却是月亮升高时,才有人出现。
一个奶奶带着满脸细纹讶异地从走廊转角过来。
“孩子,你坐我家门口干什么呢?”奶奶笑着,额头上有汗,手里还攥着广场舞时挥着的扇子。
“奶奶,您认识封一阳吗?”从浅睡眠中惊醒的解爻赶忙抬头,一脸的疲倦顷刻一扫而光。
“封一阳?”那个奶奶褶了褶眉毛,“这是谁?不认识。”在兜里摸了摸找出钥匙就要插上。
解爻睫毛垂下来了,笑得也很勉强:“谢谢奶奶,打扰您了。”他,搬家了?
刚迈出一步,解爻忽然止步,好像不甘心似的补了一句:“他是一中的学生,之前住在这里。”
奶奶扭过头:“是之前那个租户吗?”
“应该是!”解爻猛地睁大眼睛,“您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
“我就是一两个月之前搬进来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奶奶看着解爻惊喜的眼神又变成一潭死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解爻的头,“唉,好孩子,真是对不住,我要是房东就好了。”
解爻说不清楚自己当时的痛苦。他只记得那位奶奶之后又叮嘱他一句,说他黑眼圈太重,气色很差,让他好好休息。
他又怎么会说,自己常常因为失去封一阳而整夜失眠,良好的睡眠是奢求。
现在的生离与过去的死别,折磨着他,剥夺着他沉睡,也剥夺着他的清醒。
封一阳的话时常像敲打的重钟,余音绕梁。
脑海里常常是封一阳没说过的尖刻话语:“你为什么骗人?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做人不坦坦荡荡,我看你还不如赵胄呢!”
但也不敢回忆封一阳说过的话:“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但也不可能是他做的。”
“你懂什么?”解爻很想质问他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相信我?惩罚我不好吗?你来惩罚我,都好过良心惩罚我?”
靠着褪黑色素度过漫漫长夜,受着信念补给红日悬空,解爻用疯狂的学习来摆脱封一阳对他的影响,或者说,他的愧疚对自己的影响。
他不想前功尽弃。
封一阳要出国,这点他是知道的。
解爻估计他已经远走了。
如今脚下是自己的生命。
他不想停滞,不然对不起自己额角上的长疤,对不起封一阳的爱。艰难的高考过程在不为外物所动的解爻用勤奋概括足以,除了封一阳以外没什么再会影响他的心情。
上天冷眼看天道酬勤。解爻的高考成绩自是很高,查到分的那天他也心如止水,他只是余光看到戒指时,情不自禁地想象了要是封一阳在旁边会说什么。
他肯定会狂喜不已,高兴地恨不得跳到X市电视塔顶替他向世界播报:“有人说自己考得就一般般,他说的是什么一般般呢?”然后阴阳怪气添油加醋地说:“不过就是所有学校随便选的一般般咯!”
解爻咧开嘴笑了,可是很快笑容就僵住,他咬着嘴唇,愣是把嘴角放平,使劲儿摇了摇头,就像小猫试图把水从身上甩下来一样。
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
房间里有大象的时候,假装没有看见。
告诉自己不许想粉色大象的时候,大象会自动地浮现在自己脑海中。
但是解爻没去那两个大家都要逼着他上的学校。
招生组、校长甚至打电话来游说了好多轮。
可是他始终不为所动:“他们的新闻系不行。我要去新闻排名第一的学校。”
就这样他来了Z大。
在Z大这样一所风气开放的学校里,他正常些了,不再那么抗拒社交,结交了很多朋友,比如像兄弟一样相处几乎无话不说的舍友秦素——当然是大一以前全部失忆的那种无话不说,比如冉博这种一起打球一起干饭的“酒肉朋友”,很难发觉居然是在严谨的例会上认识的师兄。
秦素说他——解爻可能是算命行,但是不解风情,四五个姑娘追他,他都想办法给推掉了,又温柔又坚决,让人又气又爱还没办法。
冉博说他,初见的时候是清秀小师弟,现在油嘴滑舌老狐狸,不知道和谁学的。
解爻听到之后,直接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解师兄,就是这里了!”小李认出直系师兄之后,俏皮地眨了眨眼,悄无声息地改了称谓,“您的房间1307,我刚刚已经办好手续啦!您好好休息,明天的活动安排,他们会很快发过去电子日程表。”
解爻接过卡:“谢谢师妹啦,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刚进酒店房间,正溜进浴室洗着澡,就听到外面有人在给他打电话,响个几十秒不停的,全然不知也丝毫不管他本人满头泡沫拿不到手机的现状。
解爻默默加速,害怕是上司什么的,多有冒犯。洗完披上浴袍就直奔手机。
看到是冉博师兄。
解爻放心地呼了口气,回手拨过去:“博总,刚刚在浴室没听见,落地了刚到酒店。”
“……嗯,博总辛苦,我不辛苦不辛苦,”解爻耳朵上夹着手机拾掇行李,挂好西服,“好嘞好嘞!那咱们一会见……是哪?……那行,麻烦博总一会儿给个定位……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客气的…”
挂了电话,解爻看了一眼表,就往椅子上一倒。
巧的是,冉博就在A市工作,这次解爻出差也是赶上了。俩人好久不见,正想唠唠嗑。冉博说他哥们儿在A市业余开了家清吧,他去过几次觉得很不错,这次决定拎上解爻一起去。
但是,一阵紧张感打破了解爻45度仰望星空的适意。
这是他第一次被外派到A市电影节当记者——第一次、A市、电影节,都没什么,然而在他做准备的时候,他在参加嘉宾中看到了三个字。
封一阳。
解爻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心里五味杂陈,第一味竟是退缩。
但是无名指上的戒指又让他暗骂自己一句“怂货”,心底的狂喜终于在冰面下澎湃。
其实封一阳后来怎么样了,他都一清二楚了,因为他变成了一个公众人物。
不是CC那种公众人物,是圈内均知的那种公众人物。
CC再也没有更新过了。
最后一条动态中止在《命潮覆灭》,那首听了让解爻担心他抑郁的曲子。
最后一句话中止在“活到开学,让我好好问问你”,然而《命潮覆灭》给人的惶恐压抑感让解爻似乎读出了一些对他的恨意。
解爻不敢去打扰他。
封一阳失联一年就在K国以男团成员身份出道,当时那个闲的没事就拿搜索“封一阳”当消遣的解爻,半夜差点从宿舍床上跳下来。解爻大三的时候他执意退团终止合约,掀起了很大的风波,莫名其妙从演艺男团双栖,变成了半只脚在娱乐圈里了。
“爻,我已经到了!定位给你,速速赶来!”手机上是博总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封一阳和解爻情人节快乐!
有情人终成眷属!
爻快去找你家一阳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