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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物质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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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睿搂着菜兜子看见辆哑灰色保时捷七叉八横停院儿里皱皱眉,绕过车推门就是一声吼:“老刘,是不是沈西澳那小子回来了?”
刘姨满手水还没来得及擦,看了眼沙发上那主儿又看看自家太太,摆摆手没说话。
“哟!”肖睿手一拎,沈西澳这耳朵就红了个透,是太久没回家了,耳朵又敏感成这样。
“这不是沈公子嘛?怎么今儿个有空回家了?”
沈西澳“欸”了几声没拗过他这妈,顺着自己耳朵就被提溜起来,话还没说出口,肖睿手一松:“我看那院子里停你车,还一下没认出来。想着哪家不讲理的主儿这么嚣张,把车停人院儿里。”
沈西澳揉揉头发重新坐下去:“没休息好,来补个觉就走,您别跟我这儿阴阳怪气了哈。”
“嘿,你这臭小子。我是那意思嘛?”肖睿扯出根大芹菜冲她儿子脑袋上一扔,“成天就知道呛我。”
沈西澳笑笑捡起芹菜往篮子里一塞,要起身回房里就听见肖女士一咳嗽,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谢家那小子你认识吗?”
肖睿生沈西澳早,今年也就刚过50岁,在区里还有个一官半职的,正赶上这两年要退休了闲得到处听人唠讲,东家西家该听不该听,她都给落个七七八八。
“听过,不认识。”沈西澳也坐正看着她,以为小老太太有什么要紧事儿。
“好像说是出国回来了。”
沈西澳手抵着下巴笑了:“这管我什么事儿?赶着给我介绍对象呢?”
肖睿一看他一脸欠揍的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可警告你,不管你在外面玩儿再花,谢家的人是绝对不许碰的,知道吧?”
“得,”沈西澳起身往楼上走,“我还以为什么好事儿呢,您别一天到处听人嘴短,到时候人听您一嘴可够您受的。”
肖睿瞪着沈西澳后脑勺:“人要嘴我还能因为谁啊!可不得是因为你这混蛋嘛?”
一旁的刘姨听着太太又开始哭哭啼啼一声叹息,这两人见一面就得撅,跟积了多大仇似的。这时候要帮着她骂她儿子一准儿就被记下,到时候老太太还得反过来说自己不是。这时候谁都就不出声儿最好。等没人搭理她,觉着不好意思了也就消停了。
早前沈西澳也不总这样,就这两年老太太跟更年期来了似的,抓着他呛。沈西澳就不需要别人多管他,自己挺有想法一人。大院里同一辈小孩儿都读什么金融、法律、军校,就他一早跟老沈讲谈。你这什么军中绿草的我是没兴趣,要想抓着我去读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专业也没门儿,大不了我就跑路。问他想干嘛,人斩钉截铁就是仨字儿——计算机。
那几年计算机也不热,能有台大头电脑的都算是大户人家。但有些人就是有这命去撞大运,偏偏儿地搞了条路子出来。沈西澳在清华毕了业,转头就去了人美利坚说是“师以长技以制夷”,学了三年又待了三年,连他自个儿爸妈都以为这小子要在国外安家了,沈西澳拎着台联想又跑回来了,说是创业得在家门口。
在外面混不下去又跑回来这事儿就在大院各家各户饭桌上传来传去,刚回来那年沈西澳就跟要把这话坐实似的,吃住都跟家里,每天早出晚归倒腾自己那破电脑。后来大家新鲜劲儿过了,没人提了,他才屁股一拍搬了出去。为这事儿,肖女士没少骂他欠得慌。
今儿回来也就是应酬那地儿离家近,实在困得不行,上路抓个疲劳驾驶没意思。沈西澳睡醒洗了把脸听着家里没人赶紧溜下楼,结果出门就遇到谢家小妹,踩着高跟风风火火往前冲着。
“小西哥?”谢楼若看见还扶着门的沈西澳一个没踩稳,一杯豆浆给泼了上去,“欸!”
“小西哥……”谢楼若无语死了,大清早的泼了人满身,也不敢说话站一边儿满脸憋得通红怪难为情。
沈西澳没恼拿出手帕自己擦了擦,只冲她一笑:“若若,上班快迟到了?”
谢楼若“哎呀”一声:“对呀,赶着10点呢。小西哥真不好意思,您大人有大量。”
沈西澳看她作揖拱手的狼狈样儿笑了:“行了,快去吧。成天跟林家那小混蛋凑一块儿疯,跟我客气。”
谢楼若一噎:“林也那脾气没挨几年打也养不出来。”
沈西澳看着小姑娘走了,又看看自己这身衣服,摇摇头把外套脱了扔车里,就来开个院门还惹这么一事儿,沈西澳把车开出院子又下去关门。这时节隅中就晒得人头皮疼,车膜换来换去都那样儿,沈西澳从副驾驶台摸出墨镜戴上,把车顺着道开到院门口,打算给站哨的小邵递根烟。
“就三五院那谢家。”
“那你是谁?”
“谢楼。”
沈西澳歪歪头看着堵门口的白色宾利有点不耐烦,也没摁喇叭就干等着那边唠完。
谢楼也烦正想拿手机叫人,抬头就瞥见对面车里坐着的男人。白衬衫解了俩纽,戴着墨镜只看得清又薄又红的嘴唇,一只手搭着方向盘像是挺悠闲的。谢楼收回视线跟这年轻人笑笑:“您要不让我先进去,这点儿谢司令也没醒,这我上哪儿找人证明去?”
沈西澳看了眼时间,终于没忍住摁了摁喇叭,小邵回头一见是沈西澳,表情柔和了许多敬了个礼。沈西澳下车冲他一笑,递过去根烟压低声音说:“这是谢司令儿子,这几年不在家你不认识正常。让他进去吧,别一会儿人爹来找你麻烦。”
小邵刚想说谢司令不是那样的人,想了想还是罢手先把人放进去。沈西澳看说通了也退回车里等着,让对方先过。谢楼把车开进去停沈西澳边上摁下车窗:“谢了。”
沈西澳转过头扯扯嘴角:“没事儿。”右手正了正墨镜,左手打着方向盘把车开走了。
到工作室也十二点了,想着这一早上的闹心事儿算是完了。结果电脑还没打开,手机响个没完。沈西澳看了眼是杜奔打来的,点了根烟慢吞吞接了起来。
“小西,今晚朝阳酒楼聚聚?”杜奔压着嗓子,生怕把儿子吵醒了,这折腾一晚上好不容易消停会儿的。
“干嘛?”
“前几天郑愈那事儿不是结了嘛,怎么说也得热闹热闹去去晦气。段存蕤今儿也从部队回来了,就我们几个自己人。”
沈西澳笑了一声,抖了抖烟灰:“行吧。”
“对了,带上吴桐也行。”
院里这辈小孩儿多,但是三十代的就那么六七个,除去女孩儿,只剩沈西澳、段存蕤、郑愈和杜奔这四个人从小好。再就是沈西澳表弟沈野这波,两波有个五六岁的年龄差,向来不在一起玩儿,光谢楼若那小姑娘早上见他都还一口一个小西哥规规矩矩的。
吴桐是沈西澳大学同学,回国之后偶然碰上了就一起搞了个工作室。沈西澳这工作室也就是那么一说,当年那些个认识的不认识的问他回来了在哪儿上班,阴阳怪气的。等问烦了沈西澳皱着眉就搞了这工作室,再怎么不济你问我我也能昂声抬气呛呛爷大小是个老板吧。实际就是帮其他大公司或者大学做程序做产品,从里边儿赚点儿钱,当然有时这两人也突发奇想给大学生写写期末大作业。
沈西澳挂了电话把电脑打开,吴桐才打着哈欠走进来——最近这厮剃了个光头,走哪儿都像通缉犯。
“哟,沈总今儿挺早。”
“吴总也不差。”沈西澳手指飞快移动,头都没抬一下,“今晚杜奔他们几个说要聚聚,问你去不去。”
吴桐经常见这几个人,但今儿是不想凑这个热闹了:“别了,我回去补补觉,之前那攻防系统还没做完。”
“成。”沈西澳也不劝他。
两人虽然不按时上班,但是按时下班倒是共同的准则,再多的工作到点就是到点了,写代码跑程序这事儿我要愿意带回家做一晚上那是我的事儿,想把我困在岗位上累死累活门儿都没有。沈西澳起身的时候,那边儿吴桐已经关了电脑往外冲了。按时下班的后果就是晚高峰,堵了一路,沈西澳到酒楼的时候天擦黑。
“哟,正说你呢,这不就来了。”杜奔把酒杯往他跟前一搁,“三杯吧先。”
沈西澳端起杯子一笑:“你下次也让杜雪茹卡着点时间放你出来,不然有的你喝。”
段存蕤也乐:“小西你犯规了啊!怎么能用家属来威胁我们唯一一位已婚人士!”
几个人都笑起来,沈西澳三杯酒下肚才发现整个包间里不止四个人,自己边儿上就坐着一个生面孔,又像是哪儿见过。
郑愈看沈西澳喝完了又把酒杯一捞:“我介绍一下啊,这是谢楼。三五院的,谢楼若表哥。律届精英,人刚回国就帮我解决了这事儿。”说着冲谢楼一敬:“这大恩不言谢,我先干了啊。”郑愈前不久被医闹,这事儿他家里也不好出面,缠了长一段时间,前不久才开庭解决了。
沈西澳偏头看了眼沈楼,早上那身西装换成了针织衫加条黑色休闲裤还踩着双球鞋,沈西澳开始怀疑这人今年几岁了。
谢楼笑了笑回了郑愈一杯酒,又倒满转向沈西澳:“你好,谢楼。”
沈西澳也点点头:“沈西澳。”
两人都没提早上那事儿,坐一边不尴不尬地听着几人聊天。
杜奔说起沈野去西藏的事儿回头看沈西澳。
“看我干嘛?”沈西澳正兴致缺缺地玩儿着酒杯,抬眼瞥了下杜奔,“他的事儿他自己有数。”
“这林家也挺可恶,折腾完小的来折腾大的,还连带着人家儿子一起折腾,能有多大个事儿啊说 。”结了婚之后杜奔这人也变得舌长嘴短的。
“得了,这都管不着,先管好您自个儿吧。”他表弟这事儿说不好,也不好说。沈西澳这人尤其讲"缘"这字,要有缘什么都好说,没缘绕再多个圈圈也遇不着,“都是些神仙操心的事儿。”
沈西澳说到底是个挺冷漠的人,但你说他这人不行吧,他交过的十个男朋友九个都得说他好。对此沈西澳倒有解释——人吧,都是矛盾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