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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陌生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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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隔离区病房内,被注射了镇定剂的李依诺不知道钟彧在她病床前寸步不离地守了一夜。
原本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可是在见到她以后,这些话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眼下他有些不确定等她第二天醒来以后,该用什么样的方式介绍他们之间的关系。
独自一个人在医院待了那么久,她会不会责怪他这么晚才找到她。
长时间待在隔离区病房内的李依诺看起来肤色有些过分苍白,许久没有打理的金色长卷发失去了健康美丽的光泽,身上穿着的宽大病服越发显出她身形单薄消瘦。
钟彧轻柔地将她微凉的手塞到被子底下,凑到她身边贪婪地汲取她身上信息素的味道。由于他的腺体还没完全恢复,出发前辜衾专门为他购置了带有信息素阻隔作用的医用颈锁,因此他可以不戴阻隔面罩近距离地接触他的Alpha。
现在这间病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初时重逢的喜悦过后,钟彧开始沉下心来思考现在他们面临的处境。
一个失去记忆的继承人对李家而言是没有价值的,如果此时将她带回李家,李母必定会采取激进的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恢复记忆。
但他不得不考虑最糟的情况,那就是李依诺无法如她们所预期的那样恢复记忆,下一步李母会采取的行动就会是强迫他们进行AO连结,诞育一个有着李家血脉的健康新生命。
毕竟这个提议已经不是想象,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就在李依诺失踪的第三个月,李家已经对找回她不抱有希望,那时李母就主动找到他,希望他能和李家旁系的一个女Alpha结合,生下一个有着李家血脉的孩子,并对外宣称这是李依诺的遗腹子,毕竟外界都知晓他们是真正有婚约在身的。
那一天他喝得酩酊大醉,为自己也为李依诺感到深深的哀伤。无论是他还是身为继承人的李依诺,对于李家而言都不过是用以延续家族荣耀的棋子罢了。
没有人会在意一颗棋子的感受。
钟彧不可能接受除了李依诺以外的Alpha,无论李母提出多高的报酬用以补偿。自那天起,他就明白他和李家所为的目的从不一样,他不再试图借助李家的力量,而且尽可能隐瞒他还在暗中寻找李依诺的举动。
当然找到李依诺后,他更不可能冒险把人交给她们。
因为在他心中,李依诺从不是他在李家的依仗,而是他真正发自内心喜爱的人。无论她是否有着过去的记忆,也无论她是否能回以他同样的情感,他都想守护在她身边,只求她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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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她从熟睡中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床边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身为一名军人,即使因为精神域创伤失去了记忆,她也绝不可能对周围环境的警觉心低到这样的地步。
她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单从身形外貌就能判断出眼前这个男人是一个成熟期的Omega。
在这里住院的这些日子,从不会有护士在病房中陪她过夜,长时间暴露在她呼吸出的信息素中对其他人而言也是有一定风险的。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成熟期的Omega。
想也未想,她起身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这间病房内所有的窗户,流动的空气瞬间驱散了病房内清冽的雪松信息素气味。
随着头脑的逐渐清明,她回想起昨夜在病房外发生的争执。
难道是他?
如果是误闯了病房,院方负责人是不会允许不相干的人员留在这里的。这么说来,有很大概率,这个男人……认识过去的她?
想到这里,她站在窗边再一次仔细打量他。
黑色的短发因为难受的睡姿弄得有些凌乱,皮肤很白,是那种鲜少经历风吹日晒养成的瓷白,五官生的极漂亮,即使一整夜未休息好,显得眼下有些青紫、神色有些憔悴,可还是掩不住身上过分优越的气质。
他弓着身子蜷缩在床边,整整一夜,而她竟浑然未觉。
她僵直着身子,后背紧紧贴着窗台,视线无可避免地落到他压在雪白被子上的手,五指细长、骨节分明,而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款式古朴的蓝宝石戒指。
湛蓝色的宝石与他左耳上的宝石耳钉颜色相近,可是看起来年代要更久远一些。
她定定地看着那枚戒指出神。
佩戴在无名指上是否意味着眼前的男人已经结过婚,或者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们已经结过婚?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正要收回视线,就听见床边的男人嘤咛一声,就要醒来。
明明见到认识过去的自己的人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在推测到他的潜在身份时,她却隐隐感到紧张、焦虑、甚至有点想要逃避。
在医院生活了这么久,她才发现她早就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即使每天都想要回忆起过往的事,却实在没做好这么快就要和陌生人一起生活的心理准备。
男人醒来以后,见到床上空无一人,神色顿时变得很是慌张,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她知道他不是在做戏。
抬起头的一瞬间,他们终于四目相对,男人的神色放松下来,反倒是她悄无声息地攥紧了病服的衣摆。
“你……是谁?”
她想总有人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平静。
钟彧看出她在强装镇定,他印象里的李依诺神色总是或淡漠、或戏谑,永远是一副上位者的骄傲姿态,而此时此刻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更像一只受到惊吓却还在扑棱着翅膀的小鸟。
“我叫钟彧。”他保持着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姿态,试图降低自己给她的压迫感,然而他的眼神却坚定地望向她,“我是来接你回家的人。”
她沉默下来,即使心里有很多话想问,而她能感觉到对方在等着她开口提问。
病房外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紧接着男Beta护士准时准点地走了进来。
事实上,这位护士昨天才来到这家医院,她对屋子里的俩人都没有足够的信任感。
护士见到病房内的景象,想到院长昨天夜里的反复叮嘱,选择什么都不过问,做完例行检查后,留下两人份的早餐就匆匆离开了病房。
她慢慢踱回了病床边,这才发现今天的早餐比平时要丰盛许多。
她将另一份推到男人面前,然后径自小口地吃起东西。男人自始至终没有动面前的早餐,只是安静地专注地看着她,直到她终于忍受不了他的视线,猛地抬起头,清了清嗓子道,“昨天晚上闯进病房的那个人是你吗?”
男人点了点头,随即解释道,“我看到有人在给你注射药物,有些紧张过度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放下手里的勺子,盯着手背上的许多深浅不一的针孔,“他们说这是为了抑制信息素释放,一般早晚要注射两次,幸好我对疼痛不是那么敏|感。”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她将手背缩进衣袖里,尽可能语气轻快道,“说说你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医院做了一切能做的,就连采集的DNA在系统里都没有匹配到对象。”
那是因为你在部队的等级到了需要把所有身份信息写进最高保密系统的地步,除了极个别军委首脑一般人没有权限查看。
也正因系统读写路径不同,即使军委出动大批力量在最大范围内进行搜索也没能找到你的下落。
这些事钟彧打算在以后的日子慢慢解释给她听。
然而关于报信人的事,他拿捏不准是否应该告诉她。
“你失踪以后,我找了很多医院。”他低声道,“在来这里之前,我并没有把握能见到你,我没想到你因为受伤忘记了所有的事。”说到这里,他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情绪稳定后,又接着道,“每一个可能的地方,我都想试试。”
听到有人这样说,她很难不动容。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对于一个柔弱易感的Omega而言,那该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鼓起勇气,问出心底那个最大的疑问。
“所以钟先生,我们之间……”
“我们曾经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