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月光没死成》出西边雨

6、第 6 章

　　品行高洁的施漪，趁着施大出门遛弯的功夫，溜进施大房里，从房梁上偷了他藏起来的碎银子。

　　好家伙，足有二十八两银子！！

　　知道施大有钱，没想到施大这么有钱！

　　揣着碎银，施漪准备去趟县城。

　　方才的府城大夫来得匆忙，药箱没有备齐，给叶霁开的方子里，有好几味药材得重新去药房买。

　　此前施漪觉着自己死期将至，潇洒到县城“挥金如土”了一回，将自己这些年攒的钱一口气都花光了，现在身上是一文钱都没有。瞧着吴氏通红哭肿的双眼，施漪不忍心再朝她报销药钱。

　　只好委屈施大了。

　　当妹妹的拿点哥哥悄悄攒下的私房钱零花，怎么能叫偷呢？

　　“婶子，还有没有其他东西要我带的？”临走前，施漪又去了叶家一趟。

　　“没、没有了。”吴氏哭哭啼啼的。

　　施漪进屋看了叶霁一眼。叶霁仍然昏迷着，没有醒来的迹象。直到现在，施漪都想不通叶霁为什么会重新替她挡下那一箭。

　　本来应该是她对叶霁有救命之恩的，结果现在倒过来了。

　　她感激他么？

　　她想把他从床上薅起来，掐着他的脖子，让他赔她的王者荣耀和小天才电话手表！

　　“那我走了。”施漪打声招呼，往门外走。

　　“漪姐儿，等一下。”吴氏起身叫住了她，犹豫着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湛蓝色的钱袋，上面绣着几朵兰花。

　　施漪认出来，这是她赶集时候从绣娘手里买的，骗叶霁说是她亲手绣的送了他。

　　吴氏将钱袋递给施漪：“这是我今天早上找到的，哥儿把它藏在房梁上，我到处也找不着，今早站凳子上才看见。”

　　又是房梁。难怪叶霁和施大处得来，这藏钱的手段都一样。

　　施漪打开钱袋，碎银子和铜钱加起来约莫三十几两，另外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士农工商，难怪世人但凡有机会，就铆足了劲考科举。

　　施漪家五口人，有三十亩地，去岁风调雨顺，地里的产出刨去赋税后约莫四十贯钱，折合白银不到二十两，平均每人每年四两。供给一家的吃食和花用后，几乎全部花光，不剩下什么。

　　叶霁和吴氏两人统共只有三四亩地，最初孤儿寡母连饭都吃不上。可叶霁这才当上秀才几年，就在笔墨纸砚和买书进学的大额开销之余，攒下了八十多两的巨款。

　　“之前家里钱财都是哥儿管的，现在他昏倒了，我想把钱都交给漪姐儿你。”吴氏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希望能用钱拴住这位未过门的儿媳妇。

　　施漪叹口气：“婶子你为什么要站在板凳上？”

　　“没、没什么。”

　　“婶子你要是死了，我是不会管叶霁哥哥的。你死的第二天，我就把叶霁哥哥扔乱葬岗去。”施漪说。

　　“你这姐儿，说得是什么胡话！”吴氏大惊失色。

　　施漪却是眼角微抽，但很快掩饰了下去。

　　就在方才，10284打开了直播界面。为防止观众们看不懂，依照《叶霁本纪》，对主要人物进行了标注。此刻吴氏头顶，就顶上了“吴太后”三个字。

　　施漪无语的不是吴太后的备注，她对此见怪不怪。

　　她无语的是，那些乐子人的弹幕。显然，直播间的乐子人们换了一批，不再是过去她的那些老粉了。

　　【哦豁，《龙傲九天——叶霁本纪直播间》我来了！我是叶霁的事业粉，等直播间开幕已经很久了】

　　【握手，我也是叶霁粉，我从三个月前就开始预约了】

　　【我也！我从一年前就预约了！但我是叶霁的后宫粉，最爱看叶霁本纪里大帝收后宫的环节，之前也有个直播间在播叶霁，不过那是播少年大帝像舔狗一样舔施氏的剧情，我可不爱看】

　　【后宫粉+1，男人为什么怀念古代，不就为了权柄在手美人在怀么？实不相瞒，我就是奔着叶霁的后宫来的！】

　　【等等，好像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1，这是谁的视角？】

　　【主播人施漪？施漪是谁？那个白月光施氏，她不是死了吗？改剧情了？】

　　【没死也成，叶霁喜欢她。让她当个大老婆也可以】

　　【施氏凭什么做大老婆？她又不是世家女】

　　施漪习惯性地关闭弹幕。看着眼巴巴的吴氏，她没有推辞，将湛蓝钱袋里的钱都倒出来，连同从施大那边翻出来的八两银子一起，装到自己的小钱袋里。想了想，又拣出来几枚碎银子，约莫三四两的样子，重新装进绣兰花的湛蓝钱袋里，还给吴氏。

　　“婶子你留点钱花销，我去县城了。”施漪说。

　　吴氏望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忍不住又跑到内屋趴在儿子身上大哭了一场。却是轻易不敢再寻死了。

　　施漪踢着小石子，往村口走。

　　牛车被爹爹和三弟拉走了，送大夫回府城。施漪只好走着去县里，村子距离县城二十余里，步行得走两个时辰，幸好半路遇着个去城里酒楼送蔬菜的老农，花了几文钱施漪又坐上了牛车。

　　进了城，施漪没有急着去买药，而是先到自家的肉铺摊和院子转了一圈。

　　小院在县学旁边，面积不大，只有三间屋子外加个小厨房，但是胜在雅致。是当初生了施漪后，家里经济逐渐富裕，她爹施屠夫望着福星似的漂亮闺女，指望大儿子施大能够读书上进，考个功名，将来好护住妹妹，这才望子成龙咬牙买下来的。

　　然而县学是科举童试录取后才能准入，凭施家的社会地位，就是塞钱也进不去，何况施家也没那么有钱。这院子，除了借给叶霁住过一阵，这么多年一直用来出租。

　　肉铺摊子在集市靠后的位置，地理位置不算优越，这阵子施大牛忙着去府城请大夫，张槐花忙着给吴氏搭把手，已经有几天没开张了。

　　施漪一边走，一边思索铺面和院落这些不动产加起来能卖多少钱。

　　“漪儿！”

　　正思索着，忽听见一声油腻的叫喊。

　　转头，就看见街角斜对面酒楼里，奔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乃是县太爷家的大儿子，查元恺。

　　施漪蹙眉。

　　这个查元恺仗着自己的爹是县太爷，在太元县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他已经纳了六房小妾，却还一直觊觎施漪的美貌。

　　“方才在楼上看着像你，下来一看，果真是。”查元恺自诩潇洒地摇着把竹扇，满脸淫邪地来捉施漪的手：“走，跟爷喝酒去。”

　　“自重。”施漪刚要抹泪，却蓦得想起自己不用装可怜了。于是她甩开查元恺的手，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警告他。

　　查元恺被甩开手，整条胳膊都有点疼，他也没放在心上。美人做什么都是美的，今天的施漪少了份楚楚可怜的味道，却看起来明艳大方，似乎比往常更美了。

　　“不对。”查元恺眯起眼睛。“漪儿你不是病了吗，重病。你大哥前几天刚跟爷说，你被流箭误伤，昏迷不醒卧床不起，还从爷这里拿了三十两银子，给你治伤。这么快就好了？”

　　施漪：……

　　她知道平日里，施大游手好闲的银子从哪儿来的了。

　　一瞬间，她看着查元恺都顺眼起来，这獐头鼠目的，多可爱啊。这时节从哪儿去找这么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啊。

　　“身体好，恢复快。”施漪敷衍，不愿在大街上和查元恺多做纠缠。人多，不好动手。她朝前头的小巷看了一眼：“没事告辞。”

　　“欸，漪儿等等！”

　　查元恺果然跟了上来。

　　施漪欢快回头，竭尽所能地抛了个大大的勾引媚眼。

　　然而她忘了，她已经丢失了她的小白花光环。

　　看在查元恺眼里，就是施漪用力朝他瞪了一眼。那一眼，甚至让他感受到了比他父亲还要重的威仪。

　　凤仪天下皇后光环：不用谢。

　　这一眼瞪得查元恺心惊肉跳，禁不住顿住了脚步。

　　老半晌，他才缓过神来，恶狠狠道：“呸，一个屠户家女儿，仗着有几分姿色，真把自己当人物了。若不是父亲大人反复说秀才娘子动不得，爷早把她给办了！”

　　“大公子既有这心，何必要等？”旁边的狗腿谄媚，“大公子被施大那厮给骗了。中箭的乃是秀才公叶霁，而非施家小娘子。听闻秀才公高烧昏迷了十来天，已然是不行了，大公子何不趁此机会，得偿所愿拿下施家小娘子？”

　　“当真？叶霁那家伙快死了？你可不要骗我。”查元恺眼睛一亮。

　　“小的不敢撒谎，公子派人一探便知。”

　　那头施漪揣着板砖在小巷里等了半天，没等到查元恺的尾随。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脸变丑了？不应该啊。”

　　施漪遗憾地将板砖扔下，再次惋惜自己的英雌无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