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暗恋指南》冥雪酱

18、Chapter 18

　　早饭之后，祁羚和陈小鸥就跟着车子去更多受伤藏羚羊的地方，而她则和昨天一样，继续给藏羚羊喂奶、领跑、再喂奶、再领跑的工作。

　　救助站的工作也许在别人看来，有的十分伟大、有的十分枯燥，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这里日复一日的工作已经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无关金钱与伟大。

　　连续半个月后，终于到了八月底，藏羚羊迁徙结束，绝大部分藏羚羊都带着羊羔返至原栖息地。

　　这天夜里，方站长为了感谢两个团队的帮助，特意下厨，煮了两个好菜请大家坐在一起吃饭，但其实那么多人，煮很多菜也不现实，白天每个人大家都很忙，用火锅底料做了火锅，很多材料都是现成的，但这并不影响大家聚在一起的心情。

　　方站长首先发言，客套话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动筷子该吃吃，该喝喝。

　　吃到一半的时候，陈小鸥突然转一圈，坐到方站长身旁，夹了块肉给他，然后询问：“站长我想问一下，那些救助的小羊们后面怎么回归羊群？”

　　“这个不用担心。”方站长吃了口肉，喝了口水，之后继续说，“半岁之后，我们就给它们慢慢断奶，把操场围起来，让它们自己吃，明年四月份的时候，就会打开围栏，让它们走出去，融入羊群。”

　　“那它们还会亲近人吗？出去之后会不会不害怕人？”陈小鸥自从知道祁羚身世后就对藏羚羊十分好奇，明天就要离开，她想把这些日子积累的问题统统问掉。

　　一说到这件事，方站长就忍不住多说两句了：“我之前再三告诉过你们每个人除了喂奶的时候不要靠近他们，喂奶的时候也不要和它们有过多的亲昵举动，你们听了吗？”

　　这件事自从谢岩鹭亲自来和方站长道歉之后，方站长之后也没有再看到或者听到其他消息，他也就没记挂，不过现在可是这两个家伙主动提起来，他多说两句也不未过。

　　而这时，王白豚看到方站长杯中没有水了，主动过去给他添水，还说着：“辛苦了，方站长，我以茶代酒表示敬意。”

　　方站长和王白豚都一口将杯中的水喝完，然后他又接着说：“其实我们为了保持小羊们的野性，在他们断奶之后，我们就不再接触它们，尽量都通过监控来观察。”

　　“那……”陈小鸥越过王白豚高大的后背，凑到前面还想继续问，不过因为刚才她为了不该问的，惹到了祁羚。

　　祁羚看到她刨根问底的样子，赶紧拉着她坐好，奚落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十万个为什么上身？”

　　“你管我！”陈小鸥十分不客气的怼回去，明明刚歇了几天，这厮皮又痒了，还是手又痒了，还想罚写？

　　她又不是元凶？顶多算是道路上的帮凶，当初她竟然也要写一千字，这件事她都会记着，让祁羚觉得欠她的！

　　现在她就是想多了解藏羚羊的生活习惯，好在以后的日子让她灵活运用一点点压榨祁羚！

　　她越想越兴奋，赶紧起来转过去，继续拉着方站长继续问：“那放生的时候会在他们身上放设备吗？”

　　方荼、严白雪和谢岩鹭都安静吃着，在她们三个心目中都有一个真理，就是：吃饭的时候连狗都不惹，所以在饭桌上闹不愉快是世界上最蠢的事情，所以她们就当做没看到，任由陈小鸥问。

　　而白沙队看考古队的都没发话，他们也不好做声，都认真吃着。

　　更何况，他们还发现陈小鸥在问问题的时候，她那双眼睛都亮了，里面不仅闪着星星，还带着月光，十分明亮夺目，看得他们谁都不忍毁了这样的时候。

　　有时候，有些人，进这个行业久了，慢慢都淡忘了，为何要进来，既然选择进来了又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坚持不了。
　　虽然大家都明白“喜欢的时候尽情工作，不喜欢的时候潇洒离开”的道理，但人就是一个矛盾的个体，如果各个都那么坦白、明白事理了，岂不是一下子进入大同社会？

　　而方站长夹一个菜，还没吃，陈小鸥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就来，最后他干脆把筷子放下，告诉她：“为了让它们尽快适应羊群，我们并不会在它们身上做任何记号或佩戴追踪设备，并且怎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没有发现救助的藏羚羊无法融入新种群的现象。”

　　“哦，这样啊……”陈小鸥点点头，慢慢坐回去，想着：没想到藏羚羊的适应能力还挺强，但眼前这头羊跟那些草原之王想比，实在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哼！

　　和陈小鸥说那么多以前的时候，最后都勾起方站长许多回忆，他突然站起来，望着一望无际的黑夜，轻轻地说话，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还是说给他们听。

　　“我很久不曾回去了，在家我有个八岁的孩子，可我连他都没有照顾，都把时间奉献给了这些可爱的家伙们，每年把它们养到可以健康回大自然的时候，我都……特别感慨，那种感觉……没法形容……”

　　自傲吗？也许有；

　　伟大吗？也许也有。

　　可是对这里的人来说，不仅是方站长，这里已经不仅仅是工作，不仅仅是任务，而是生活，每天都带着心和泪的生活。

　　方站长说着说着就流泪，他们所有人都明白方站长这是把自己的生命都献给了这里的羊群了，这里每个人在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都知道，所有的野生动物都应该回归大自然的怀抱，让他们自由的飞翔、奔跑、游泳，是他们每个人的志向，但有时候现实是残酷的。

　　临行之夜，总有一些人睡不着，谢岩鹭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半天，担心她影响身旁两位，便蹑手蹑脚穿着衣服出去了，刚出门几步，身后就多了一个人影，“这么玩了，要去哪里，不带我？”

　　“白雪？”谢岩鹭看到严白雪也穿戴整齐的模样，顿时明白她也睡不着，她摇了摇手机，指着外面说，“想再看看这里的星空，下次见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严白雪眨眨眼，灵机一动，摸了摸衣服口袋，没有；又找找裤子口袋，摸到了，笑着把手机掏出来，也说：“我也正有此意，一起吧！”

　　然后当着她的面，先一步而去。

　　这人，明明就是临时起意，不过她一起也没什么损失。

　　王白豚写完日记之后，越发睡不着，就出了门，刚路过朱唐房间，正巧碰上刚开门的她。

　　“王队，你还没睡？”朱唐手里拿着水杯，似乎是要去倒水。

　　王白豚点点头，但没说话，白天的事情消耗了他这一天的心情，再加上晚饭那一顿闹腾的，现在他已经笑不出来了，连礼貌都做不到。

　　朱唐看王白豚走着她面前，她接着光的投射踩着他在地上的影子，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捏着水杯，赶紧跟上去。

　　她知道王白豚白天遭遇到的事情，他自己不想告诉任何人，但她是医疗队的成员，所以只有她知道为何王白豚睡不着，所以也只有她可以安慰到他。

　　到了大厅，朱唐看到王白豚一个人看着窗外，略显落寞，她倒了水进杯子里，轻轻晃了晃，然后拿了一次性杯子，沁人心脾的薰衣草香气倾泻出来，她稍微整理了自己的头发，然后走过去，把杯子递给他，说：“薰衣草有助眠、安神的作用，这一周你不停地看着救助的藏羚羊死去的场面，再强大的意志也容不得你这样消化！”

　　朱唐越说越替王白豚感觉到委屈，恨不得将他肩膀上担的责揽到她身上，可她也清楚，目前的她还做不到，她还需要时间。

　　王白豚的大脑还沉浸在这些天的悲伤之中，虽然朱唐字字里都含着情谊，但他已经无暇去想，说了声“谢谢”之后，继续望着窗外发呆。

　　朱唐看王白豚没阻止她，还喝下她精心准备薰衣草茶，心里不甚欢喜，千万情愫不仅泛滥起来，没注意分寸，突然像甜蜜之中的情侣一般开始在一旁独自抱怨起来：“这件事你还不让我告诉其他人，考古队就算了，怎么连我们自己队伍的成员也要瞒着？”

　　如果不是她正好在场，估计连她都不知道，不过也幸好她的职业是医疗，她知道了，所以才可以在如此深夜陪在王白豚身旁，相信未来的每一天，她都可以仰望着他，陪他安静看着外面的浩瀚星辰，漫天大地。

　　王白豚只喝了一口茶，就觉得味道太香，便放到一旁，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透过窗户看到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人的身影他再熟悉不过，喜出望外转身准备朝外面，却看到蜷缩在椅子上睡着的朱唐，他下意识皱起眉头，拿出手机给陈沙河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就追着熟悉的身影出去了。

　　外面冷得铺天盖地，谢岩鹭和严白雪挨着缩着，还是慢悠悠的走着，似乎一点都不冷，但其实她们不过是在坚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