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天涯的主人与狗》拾伍陆柒

6、第 6 章

　　瓶盖是白术最喜欢的东西，他自己家里有个五公斤重的箱子，里边全是这些年搜集来的瓶盖——都是旧式酒精酒的。

　　起初他以为陆饶爱酒精酒，后来觉得也不过如此，对方喝酒好像只是为了消遣，或者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瓶盖，但最近他又觉得陆饶似乎确实爱喝酒，也喜欢给自己瓶盖。

　　不知名敌人的动作不够快。白术落在屋顶上，从装饰性的烟囱钻进四楼的客厅，像一只猫儿一样安静地拎走了自己的宝箱。

　　直到这时他们才端枪出现在前门，但似乎没人想起房顶。血液置换器是稀有技术，一千万人里仅有一个人能够适应排异期活下来，这种可以与血液共存的液态银金属被发明于十年前，这些活在地上的平凡人们当然想不到有人走屋顶与走平地一样自由。

　　就这样离开似乎有些不够，白术在楼顶上蹲了一会。
　　他看着他们们搜索自己的家里，拍下对方作战服上的标志发给了陆饶。

　　陆饶站在楼顶，人工义脑扫描了地上的痕迹。分析出来的结果是：对方在一击未中后边立刻离开了，并且是搭乘战斗机离开的。

　　眼球聚焦在ANG大楼上，对面正是方才谈生意的那间办公室，非常清晰，毫无遮挡。

　　这是个事先安排好的狙击点，对面是个事先安排好的目标点，不知道ANG的人知不知情。

　　轰炸的战斗机已经离开，ANG大楼千疮百孔，旁边的路面上还有一个深有几十米的大坑，看来那帮人在这寻找什么东西，但没找到。

　　他打开白术发来的图片导入搜索，结果很快出现——UE科技。

　　陆饶吹了声口哨，UE是他老爹的那在天上的大公司，负责主控者的系统漏洞修复工作。

　　主控者是这个世界的神，它是个巨大的机器群组，控制着这个世界的一切设施与网络信息，但谁也不知道主控者的机器本体在何处。
　　ANG是主控者的“人类代言人”，他们负责将主控者发出的指令转变为命令、通告或者任务，同时ANG也是主控者的最大保护机关。

　　所以现在是ANG要干掉UE，UE要挖出主控者？

　　陆饶点了支烟。

　　等白术期间他看了一会天空，这个天空并不是真正的天空，钢铁城是被圈起来的城市，他们的天空是生活在“天上”的人们的大地。

　　五年前，UE创造了天空岛，那些有钱人纷纷携家属搬到了天上居住。

　　战斗机没有飞回来，似乎没人想到陆饶他们还会回来勘察现场。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越发靠近，剧烈的气流吹得陆饶险些站不稳，一道柔软的金属缠上他的腰，把他甩进驾驶席。
　　“你来开车。”白术说。

　　天空岛的入口十分隐蔽，有钱人们不再允许他人搬上岛，关闭了一切领空区域的通道，仅留下一个内部人才知道的后门。

　　ANG暂时不知死活，但陆饶十分有契约精神，在系统内将任务状态修改为了“进行中”。

　　车子在红空酒吧前停下来。

　　“如果我死了，”白术下车转了个身，面对着他，背对着酒吧，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和大脑，“这里是我的全部数据存储中心，可以用来复制一个继承记忆的我，请不要一边为我的死哭泣一边奸|尸。”

　　陆饶挽起他的胳膊，像一对恩恩爱爱的甜蜜情侣推开酒吧的活动门：“我既不会难过，也不会奸|尸。”

　　酒吧内灯光昏暗，涂着紫色口红的女歌手嗓音喑哑，有两对情侣在角落里做|爱。
　　陆饶指指他们：“你想做吗？”

　　“不，”白术说，在柜台点了杯酒：“血腥玛丽，谢谢。”
　　陆饶伸手扫码付款：“跟他一样。”

　　调酒师甚至都没看他们一眼，他娴熟地调了两杯血腥玛丽，在每人的杯里放了一个空心冰球，注入一些气体，让冰球流淌出白色烟雾，把酒杯分别推到他们面前：“血腥玛丽。”

　　这是新型酒，不含酒精，健康，甜美，入口滑腻而恶心。
　　没有血味儿，还有点酸甜，白术很失望，还不如陆饶弄来的那些瓶装酒好喝。

　　脖子上一凉，一把小刀抵在颈动脉处，这把刀他很熟悉，是他用来割伤ANG那个高管的，被陆饶拔下来，现在正握在陆饶的手里。
　　白术垂眸看下去，刀柄上还印着他的名字：BAI。

　　“你为什么知道密码，”陆饶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宝贝？”

　　白术将枪口按在陆饶的腿间：“你不想再上我了吗？”

　　脖子上一松，小刀收进陆饶的袖口里，他再次喝了一口血腥玛丽润嗓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得原谅我有戒备心，毕竟现在UE在追捕我们，而你是UE技术的产物。”

　　“这不是密码，”白术的喉结一动，他擦掉陆饶嘴边沾着的血红色酒水送到嘴里舔了舔，“只是尝尝味道。”

　　陆饶的刀尖指了指地上：“门在脚下，我以为我们要往上走。”

　　“天与地面本来就是一体。”白术喝掉杯中最后一滴酒水，枪口朝下。

　　砰。
　　砰砰砰。

　　机械臂掀起地板，露出一个漆黑的铁门。

　　“我们的大地，他们的天空，”机械臂拉开铁门，露出一个漆黑的通道，“他们的大地，我们的天空。”

　　砰。
　　背后枪响。

　　机械臂瞬间化作液体，在二人背后变成坚硬的护盾。

　　白术把枪扔给陆饶：“没子弹了，送给你。”

　　机械臂伸出纤细的一只，拉住了调酒师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扭了下来。连接处全是零件，这是个仿生人。
　　紫唇的女歌手端起冲锋枪，银色的液体钻进枪口，从枪的四面八方溢出来，依旧扭掉了她的脑袋。

　　而那两对□□的情侣——机械臂从他们身上生出来，挡住了来自白术的攻击。

　　白术看了陆饶一眼：“如果你死了，我会按照你的样子再做一个改造人用来纪念你的。”

　　城市中传来响亮的号角声，这是ANG的斗兽场开始“表演”的信号。今日将有无数条生命死去，鲜血将落在斗兽场的大地，明日他们将成为暗红的污水，流入钢铁城的下水道中。

　　酒吧门外出现了战斗机涡轮的轰鸣声。

　　“等我死了你去找个更大的改造人？”陆饶轻笑一声，“没门。”

　　他灵活地跳起，躲过敌人的机械臂，翻进柜台里，从调酒师的手上拿走了他的枪，在柜台的掩护下开枪。

　　机械臂变成柔软灵活的八爪鱼，躲过他的子弹，一把抽在柜台上，将木板抽得粉碎。

　　陆饶不解地闪身滚地：“我改过程序。”
　　“程序对天上的技术没用，”白术已经绕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身后，“你不能用天上的东西来对付天上的东西。”

　　双方的液态银金属机械臂撞击在一起。

　　吞噬就在这时发生了。

　　白术的机械臂变成了蛇的身躯，宛如液体流过发出吞咽的声音，它吞噬着对方的液态银金属，吞噬着对方的血液。

　　“很美味的生命，”白术很享受这一过程，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看向陆饶，“谢谢你的血液置换器。”

　　液态银金属越纯粹，就越强。

　　一把金属镰刀在白术的头上高高举起，未待落下，一串子弹打在操控镰刀的手臂上，迸出一串血花。

　　陆饶从藏身处一跃而出，扭断手臂扔在地上：“把所有的金属都放出来，自己就会变成血肉之躯，蠢货。”
　　失去身体的操控与血液置换器的作用，镰刀化作一滩银色的水，软趴趴地铺在地板上。

　　“2个。”白术说，机械臂垂落至地面，将那一滩银水吸收干净。
　　“我得收你保护费。”陆饶说。

　　说话间刀刃已至面前。

　　白术指尖硬化，握住刀刃，腰间发力悬空，双脚踏上对方的胸口，借力将硬化的部分金属折下来扔给陆饶：“用这个。”
　　陆饶撕下一条衣服包住刀刃的后半部分。

　　下一秒，银亮的刀光已在对方咽喉处划过，与对方的覆盖在身上的液态金属碰在一起，发出“叮”的脆响。

　　液态金属缠上陆饶，将他砸在地板上，陆饶原地起身，一枪打在金属纤细的连接处。对方被震退一步，陆饶干脆踩着金属冲过去，跃至半空，利用身体的重量和重力将刀刃砸下来。

　　尖锐处突破了硬化的阻拦，落在对方的脑后。
　　另一个也在同时倒下。

　　白术拍了拍落在衣服上的血液，机械臂拉开漆黑的铁门，露出一个深邃的通道。

　　“我们要去天上了，你会后悔吗？”他问陆饶，“如果你发现自己走进了地狱，你会后悔吗？”

　　陆饶双手捧住他的下颌，像在捧着一颗孤单的头颅，湿滑的鲜血在从他的指尖沾到白术清白的脸颊上，他问：“你是指你蛊惑我走进了地狱这件事吗？”

　　白术笑了：“是的，我是指我蛊惑你爱上了我这件事。”

　　“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