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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玉楼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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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珝听毕,愣了一回神。似乎他也没有意料到这个答案,又浮出几分欣喜若狂。
「真好。......我也是,余鸢。」
他抱紧了眼前的女子,天边的黄昏渐渐落下,他却觉得更光明了。
余鸢悄悄地涨红了脸,瞥见旁边小学正有穿着蓝绿校服的小孩成群结队地簇拥过来,下意识推开谢珝。
「我们快走吧。」秋风飒飒,她透不过气,佯作若无其事地摇下车窗。
「我们去哪?」
「吃点东西。之前不是说订了一家餐厅么?听我朋友说味道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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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鸢很少会出去吃饭。她印象里最深刻的便是亲戚宴请,团团的人群高昂的谈话,流水一般的上菜,各自聊着老生常谈的话题。无聊,枯燥,乏味。
上了大学,尽管与室友们和睦相处,即便是得到了她们友好的邀请,大多数时刻还是拒绝一同去社交。她总是低着头去把自己闷在一个瓶子里。
连社团的团体聚会都鲜少参与,遑论同爱慕已久的异性之间进行一对一的亲密赴会。
余鸢知道,自己一向对于这类场面是很钝的——她自认不是一个风趣幽默的人,并不同凌风一般的风云人物,随时掌控氛围。甚至有些怯胆,惶恐等阵的交流。
不过一些都还好。
谢珝带她来到一家外表装修得平平无奇的私房菜小馆,实则内里颜色明快,周旁食客各自品尝佳肴,并不十分喧哗,环境的确适合年青男女前来约会。
他一直暗下观察余鸢的脸色,见她並沒有什么特殊神色,也自己卸下一口气。
想必是合了心意的。
也不枉他费劲周折,托着别人提前约好位置。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想吃些什么?」
侍应生已带着两份菜单,谢珝先递给她。
余鸢随便要了点东西。
「你们这的推荐是什么呢?」余鸢顺口问道,「来一份吧。」又转头跟谢珝说道:「来馆子吃饭,不尝试他们推的菜品就可惜了。」
谢珝也是那么想的,索性先任由她做主。反正他又不挑食。
「内脏边炉。」这是一家带着日式居酒屋风格的小馆。
余鸢哑然,怎么是内脏边炉?
她从不吃内脏,原本就连闻到肉味都觉得腥膻。但她又想着,也许她这样的人才是异类,而大部分人都是可以接受的。此前自己把『尝试推荐』说得那么响亮,不免觉得自打脸。
还是留着吧?就当自己也尝鲜了。
正当那么做好思想工作的这时,身边传来他淡淡的开口:「把这道菜换成烤鸟吧。」
「好的。」
侍应生又报了一遍菜品,让他们两人确定无误后退下了。
「怎么忽然换掉了?」余鸢心里正高兴,面上保留着淡定。「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
紫罗兰莫吉托已经上好了,淡紫夹金粉的迷幻色彩,在空气中微微散发着薄荷的香气。余鸢品了一口,甜甜的,带着一点苏打水的蓬松,入胃里的气泡。
「你也不吃内脏吗?太巧了。我也不大爱吃——」余鸢觉得这世界上终于有遇到跟她一样嘴挑的人了。
「不过之前老有人嫌我不懂得欣赏就是了。」
他:「嗯。我也是,不过能接受牛肠。」
余鸢笑:「有一次我朋友还点了一大份牛杂,咱们都吃得差不多饱的时候才上来。但偏偏她从来只吃牛腩和牛筋,多出来的牛肺和牛心没人吃。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把萝卜全部吃掉。」她私心把那个故事的主人公省略掉姓名。「我和她当真那次是浪费食物了。」
只是谢珝也猜到了那是谁,本就知道是什么德性,但从余鸢的嘴里说出来仍有别有的趣味。
她觉着这杯东西滋味不错,又忍不住唊下一口。
谢珝见她像小孩一样,不免觉得更可爱了。把自己那杯也推给她。「你喝。」
「你不喝么?」
「开车不能饮酒。不然怎么把咱俩搭回去?」
「我也会开车。」余鸢在大四那年磕磕巴巴地考完驾照,家里的车也并非现在人喜爱开的自动波,而是传统的手动挡——波棍。她们家那么称呼的。只是余鸢开的实在一般,中规中矩。她来到江棉工作之后,长久都是乘坐地铁出勤,小部分时间没有摸过方向盘了。
「那真不错。」谢珝笑,「只是你刚碰了点酒,估计我是不能纵容你上路了。」
余鸢颇有点想要逗弄他的意思:「这也算不得酒啊。」
「可度数低了始终容易醉。」
她才不管呢。
又饮一口。
菜品一一上毕,余鸢大致都尝了一下味道。不过她一向很顾及自己在别人面前的吃相——尤其是在他面前。此前在职工饭堂上略吃得仓促一些被同事朋友们捉狭也罢了,至少在他的眼中维持自己的淑女形象。
一顿晚餐结束,他俩各自坐回车上,打算先把余鸢送回家里,毕竟大家明日还要继续上班。
但一路开车过去,谢珝总觉得她吃得有些别扭。以为她是因着不合胃口,就问了一句:「怎么了?是觉得不合口味?」已经在考虑着下次约会请吃饭到底换个什么地方了。心中在此骂了凌风一顿:什么破建议!说好的了解余鸢呢?
「哦,不是......」见谢珝好像要误解什么似得,余鸢岔开话题:「味道不错,呃......你朋友介绍给你的果真不错。」
「其实你可以告诉我都喜欢吃些什么,或许下次我应该带你去别的地方。」
霎时,她撞上了谢珝的眼睛。又避开了。
「徽中附近的美食街吧。我以前就想着日后有机会能带男朋友回去重温我的母校。」余鸢心想,应该说,我曾经在午夜梦回千万次模拟过带着你携手重回徽中,填补我的所有遗憾。不过幸好,一切都来得及,一切还来得及。
她更喜欢有烟火气息的路边摊,渴望将那个永远矗立于她之上,她向来只能仰视的明珠摘下高塔,染上独属于她的色彩,而不只是一个过路客,冷冰冰的回忆被切割成两个相框。
尽管这颗明珠曾属于他人,可她还是伸手得到了。得到过。
「好。」他朗声应答。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哦对了,你知道徽中校庆的事么?」
「知道。但那是一个多月后的事情。」早期凌风就在她的耳边叨叨着一定要回去,直接被她以『没空,没行程』给搪塞过去了。
谢珝问她:「你会去吗?校庆。」
她乖乖回答:「不知道。」
之前不回去是因为害怕自己会触景伤情,但现在则是因为高中没有特别想念的人,而重要的人仍旧保持联系;遗憾的人已然得到。所以回不回去,都已经没必要纠结。
「回去吧。」谢珝说。「我想跟着你一块回去。」
余鸢抬眼盯着他。
谢珝不好意思起来,但过后又显得神定气闲,甚至多了几分理直气壮。慢慢地说出那番话:「不是以十班的身份去的......而是作为你的家属出面。」
呀,多么动听的一句情话。
也许是因为莫吉托令她醉酒的,也许是因为他车上的摆设摇摇晃晃让她有些昏迷,也许是因为她情不自禁。她想要亲亲他的唇,如同前几个小时不禁动情的他一样——
「谢珝。这里停下吧。」她轻轻地说。
谢珝不明所以,找了个恰好的位置及时停车。
「怎么了?」
附近并不是她家,甚至离她家的路程还有不少距离。
余鸢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像是两只蝴蝶落在她那睡着了。似乎她也半睡的,醺醺地跟他说:「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谢珝才看到,附近还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正亮灯营业。
「......?」
余鸢先放下安全带,直接下车。
谢珝并不放心她。虽然知道她并不是醉得厉害,意识尚清晰。可还是担心她有什么差池,便在后面跟着她,想得知她到底想要作什么。
她很简单,直接缓缓走到收银台前,拿了一盒小雨伞。淡定地问老板娘:「多少?」
谢珝顿时脸色涨红极了。脚下就像有千万把刺刃,站立不安。
怎么忽然的竟是这样的发展?!
大码。润滑。轻薄。
在谢珝多年的生涯里,只听说过,没亲眼亲手见证过,如此多密集的高频词汇一同聚集在这里。
而老板娘也见怪不怪,只当他俩是新婚小夫妻,不过又瞥了一眼男方,又跟女人说了一个数字。心里则想,怎么的连买套的钱都叫女方出?连几十块都出不起?真是个穷酸鬼!
余鸢直接扫码结账。拿着那盒小雨伞领着谢珝就离开了。
谢珝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脑子炸了。
「什么意思?」他声音瞬间有些干涩。
余鸢瞅着他无处安放的手,忽的笑着说:「就是你想的意思。」
好吧。他无声地笑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面前的女生到底脑袋瓜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在纯洁的谈情风月,她在背地里挑拨他。
「下次我来买。」谢珝耳根都红,火辣辣一片。他心想,这种事,怎么能只有她全程主动呢?
想到这里,谢珝再次重新发动车子,连动作都带着几分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