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见了 ...
-
时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12月中旬了。
入冬后的北城气温下降的特别快，寒风凛冽。街上的行人纷纷都穿上了大衣和羽绒服，用围巾把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的。
刚才飞机在下降的过程中，时也就透过窗外看到了被积雪覆盖住的北城，眼前皆是一片白皑皑的雪花。
与其他期待着雪景的人不同，时也很讨厌下雪，也很讨厌冬天。
这个季节留在她记忆里的就只有那一天的痛苦和绝望。
回到家里放好东西，时也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她连着发了两天低烧了，昨天又是一晚没睡，现在只觉得头痛欲裂。
起身去储物间里把药箱给拿了出来，结果翻了半天能用的就只有一个体温计，其余的药全都过期了。
拿着体温计一测，已经38.7度了。
这要换成其他人早都出门买药去了，或者去医院打个点滴好得更快点。可时也好像根本不把自己生病当回事，看了一眼就又回去坐着了，毫不在意。
坐着发了会呆，时也突然想起昨天许思南发的微信，是她想分享给自己的初雪。
视频里依稀可以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光是透过屏幕都能感觉得到许思南有多开心。可时也并不是，她看着漫天的飞雪，眼里却只有红色。
不想扫许思南的兴，但自己确实是无法共鸣到这份看到初雪的好心情。又不想回复一些敷衍的话，苦恼了好久，最后竟是拖到现在都还没回复。
看着屏幕里的对话框，时也用力捏着手机的指尖略微发白，她又开始陷入了自责内疚的情绪漩涡中。
又是这样，无法直言，无法坦白，无法回应。
这头许思南还在工作室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正专心核对着修改版画稿的细节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许思南余光一瞥到，马上就将手机拿了起来，她以为是时也的微信。
结果只是天气预报发来提醒晚间会下雪的短信。
划开锁屏，打开了和时也的对话框，最后一条还停留在昨天晚上八点，而现在是第二天的晚上六点。
许思南皱了皱眉，有些担心。
只是手指僵在键盘上方好半天，还是没能落下去。
她心里想着的是怕打扰到时也工作，其实说到底就是没自信和不确定。她根本就琢磨不透时也，不确定自己在她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份量。
她们这段时间的状态就像是人们在备考科目二时候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不让轮胎越过任何一条线，努力让自己一直在安全领域内向前行驶。
这让许思南有点不知所措。
时也在她面前是会有些不一样，她会耍赖皮，会主动靠近自己，也会很体贴地照顾自己。但许思南总感觉她和时也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她过不去，时也不出来。
她们之间的话题一直都只停留在日常生活的分享，今天吃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无法再深入。
许思南有尝试过想要再多了解一点时也，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只有足够了解，她才能确定时也是不是自己在等待的那一半。
可在尝试的从来都只有许思南一个人，她会像一个小话唠似的跟时也说起读书时期的趣事，也会说起自己和家里人的一些相处片段。
她坦然地将自己的过往都呈现给时也，做到了自己可以真诚相待的那一部分。可时也对于她，仍然是一团谜，这不是许思南所喜欢的相处状态。
手机屏幕都熄灭了，许思南还在发愣。
这时一个新来的女孩过来敲了敲许思南办公室的门，“老板，我们准备去吃烤肉，要不要一起啊？”
许思南听见声响后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眼门口的人，摇摇头拒绝了。
她虽然和工作室里的人关系都处得不错，但很少会和她们一起出去聚餐，主要还是因为宅。老同事们都已经知道她的性格了，就这个新来的小丫头，每次都喜欢来问问许思南要不要一起。
不出意料的又是拒绝，女孩在门口磨蹭了好一会，还是鼓足勇气往里走了几步。
“老板，今天是我生日，说好了请大家吃饭的。去吧去吧去吧，这是我来工作室之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呢！”说话声音软乎乎的，还拖长了尾音，像是在跟许思南撒娇。
这女孩叫苏可意，是许思南招进来的。
可能是到了新环境有点认生的原因，刚来那会天天都跟在许思南屁股后面，做什么都喜欢跟许思南一起。许思南想着这么一个小姑娘自己出来打拼不容易，跟同事也还没熟络起来，也就随她去了。
现在听见苏可意说今天是她生日，女孩脸上又是期待无比的表情。许思南没再推辞，答应了。
“耶！我就知道老板你最好了！那我们在门口等你，不着急！”说完苏可意就蹦蹦跳跳地跑去门口了。
说好了要去，许思南便不再耽误时间，收拾好东西就出来了。
工作室里的几个同事一开始听见苏可意说老板答应去聚餐了还不相信，结果看到许思南真的走出来准备和他们一起出发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朝着苏可意比了一个大拇指。
“苏苏你可以啊，居然把我们的世界无敌第一宅老板都给请来了，前途无量啊。”其中一个男同事说道。
许思南刚走出来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挑了挑眉，“说谁宅呢？年终奖不想要了是吧，那正好留给我买猫粮。”
一看背后吐槽被正主给听见了，大家马上自动站成另一排，试图跟那位男同事撇清关系。
“不是我们啊老板，这话是他自己一个人说的。”
“嘿你们这群没良心的，行！”话音刚落，马上调转话头对着许思南说：“老板我错了。”
许思南被这群活宝逗得不行，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贫了，吃饭去吧。”
他们要去的这家烤肉店是在商场里面，许思南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家卖首饰的店铺。
等到大家落座点好菜之后，许思南借口说自己去上个卫生间，出来之后就朝着那家首饰店走去。
既然都知道了今天是苏可意生日，那自己作为老板不送份礼物说不过去。
况且这姑娘业务能力很不错，完成的几份单子许思南都很满意，所以一直也想着要给她点什么奖励，正好就趁着今天这个日子了。
在柜台前仔细挑选了好半天，最后选了一条蝴蝶手链。蓝紫色相间的银质蝴蝶，吊在手链正中间，显得简单清新又不失好看，很适合苏可意这个年纪的女孩。
提着礼物袋回去的时候，大家正好在送苏可意生日礼物。
许思南过去后，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苏可意，“生日快乐，以后工作继续努力啊。”
苏可意没想到许思南刚才是给自己买生日礼物去了，现在看着她递过来的礼物，有点懵。
身旁的同事看苏可意没反应，伸手推了推她，“怎么还傻了？快接过来谢谢老板啊！”
“苏苏，是不是没想到咱老板这么贴心啊哈哈哈。”
被推了一把之后，苏可意才缓过神来，站起来双手接过许思南的礼物。
“谢谢老板。”说话声音都还有一点点抖。
许思南看见苏可意这幅模样，有点没明白。自己平时很吓人吗？没有啊，她平时和这帮同事都处的不错啊，难道是自己长得有点吓人？
忍住了拿出手机确认下自己样貌的想法，许思南笑着说：“没事儿，你要感谢我的话，多给我接点单子就好了。”
“我一定会给老板多多赚钱的！”
突然听见这么一句铿锵有力的保证，大家都被苏可意给可爱到了，连许思南都笑开了。
苏可意把许思南的礼物抱在怀里，悄悄抬眼盯着坐在对面的人看。
穿着米白色的毛衣，一头蜜糖棕色的长发自然地披落在胸前，看上去像丝绸一般光滑柔顺。今天许思南化了一个淡妆，本就精致的五官此刻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明艳动人了。
看到她现在被自己逗得开怀大笑，苏可意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暗暗的做下了某个决定。
一堆人聚在一起吃烤肉，边吃边聊，等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刚一踏出店门，大家这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许思南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心里却没了欢喜，只剩下迷茫，因为她想起了时也。
看见下雪大家的兴致变得更高了，闹着要转第二场去唱歌，还准备拉着许思南一起。
这次许思南说什么都不去了，“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明天找我报销。”
“喔好耶！” “谢谢老板！”
苏可意就站在许思南身旁，感受到身边的人情绪突然变得有点低沉，还以为是累着了。便关心地问：“老板你没事吧？要不我打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们去玩吧，不用管我。”
苏可意还想接着说点什么，就被同事们给拉过来了，嘴里说着今天她是主角，必须得一起去。
这时正好路边开来了一辆空出租车，许思南跟她们道了声别就上车了。
车开进隧道，窗外的光线时明时暗，许思南的心好像也走进了一个长长的隧道。亮着光的出口就在前方，可不管她多努力地想要向前走，却始终还是在原地踏步。
许思南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她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先理性地考虑很多。
这几年她不是没有接触过其他女生，但只要一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合适，许思南就会及时止损，因为她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
可一遇上时也，她就变得不像自己了。虽然理性上一直在告诉自己：她和时也可能并不合适，但心却完全不受控制，根本做不到果断脱身。
许思南在小区门口下了车，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回家，想要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
脚下的雪地松软扎实，每次踩下去都会嘎吱作响。听着这声音许思南的心情都好了几分，低着头踩的不亦乐乎。
一路玩到了家楼下，还没走近，许思南就愣在了原地。
时也穿着一身黑大衣站在路灯下，抬头盯着许思南家的窗户看，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
这两天一直念着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许思南不惊喜是假的。只是心里的情绪太过复杂，这份惊喜的占比反而没有那么大了。
“时也？”许思南边叫边走到时也身旁。
两人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了，时也很想许思南。
现下在寂静的夜里听到她清脆好听的声音，时也觉得自己昏沉沉的大脑都被唤的清醒了一点。
转过身来，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许思南，时也没出声。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傻等着不给我打电话？”
时也烧得有些糊涂了，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要回答问题。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今天。”
缓了缓，又接着回答：“打了。”
打了？许思南掏出自己的手机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静音了，页面上好几个微信消息。
点进去一看，发现时也打的第一通电话是两个小时以前。
“你在这等了两个小时？”许思南说话的语气有些急了，下着雪呢，这人不会就在楼下站了两个小时吧。
时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盯着她看，仿佛在确认些什么。看了几秒之后，朝着许思南走近了几步，两人的脚尖相抵着。
许思南刚想往后退，就听到时也说：“是不是生我气了？”
她这才发觉时也说话的声音特别沙哑，说完还艰难地咽了咽喉咙。担心是不是在这等着凉了，许思南抬起手就要摸向时也的额头。
还没摸到，就被时也给抓住了。时也握住许思南的掌心，只觉得这手怎么这么凉，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唇边帮她哈着气取暖。
许思南看着时也的这一套动作，心里有点涩涩的。
转过头去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转回来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时也的手异常的烫，许思南都怕她是不是正在发高烧。
手心里突然变得空空的，时也的心也空了一大块。垂下手，干巴巴地拒绝道：“我不去医院。”
“那我送你打车回家，别开车了，回去记得吃药。”
时也摇了摇头，还是不依。
许思南耐心快耗尽了，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干什么，自己又不能不管她，还发着烧呢。
索性拉过她的手臂，想把人强行送到医院去。才拽着时也走了一两步，她就站在原地不走了，任凭许思南再怎么拽都拽不动了。
许思南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话的语气还有些冲，她很少对别人发脾气，几乎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因为她觉得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值得计较的事，花时间生气很没有必要。可在时也面前，她的情绪不受自己控制。
“我讨厌下雪。”时也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了。
乍地听见这么一句话，许思南顿了顿。
抬眸看向时也，发现她眼角发红，一双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偏偏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委屈。
“但是你喜欢下雪。”
时也慢慢走近许思南，“我不想敷衍你，怕你以后都不想跟我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了。但是，我真的很讨厌下雪。”
这么长一句话说出来似乎花费了时也的全部气力，她说完缓了好几口气，这才试探着抬起手摸了摸许思南的脸。
拇指轻轻地摩挲着许思南的脸庞，时也太贪恋这份温暖了，她不想失去。
“对不起，我做的不好的地方一定会改，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早在她抬眸看向时也的那一刻，许思南的心就已经软下来了，谁让她就是看不得时也委屈的模样呢。
听着时也一字一句的解释，许思南的眼眶有点发酸。
就像是一个受到了女朋友冷落的姑娘，自己胡思乱想了好久之后，突然听到了心上人真挚的回答，心里的气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许思南咬了咬唇，拉下时也的手牵在掌心。还稍微用力地捏了捏，想要惩罚一下她。
看到许思南牵住了自己的手，时也知道她这是消气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人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就会变得越来越贪心，时也亦是如此。
闻着眼前人身上清甜的香味，时也心里积攒了这么久的想念在此刻汹涌决堤。忍不住再上前一步，弯腰抱住了许思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