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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主公,”一个大汉挑起门帘,快步走进营帐,单膝跪地,“前方有小股贼寇,是否避让?”
      臧霸下意识的抬头:“主公……”神情中难掩尊敬。
      上首坐着一名少年,玄衣如墨。眼尾狭长,微微上翘,但眼神冷冷的,周身气质宛若幽静的潭水,冰冷又深不可测,不见半分轻佻,十足的清高名士风范。

      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凡是关心过黄巾之乱的人又怎会认不出期间名声鹤起的顾深呢?
      顾深,字鸣渊,徐州顾家独子,生于建宁元年。自幼父母双亡,由其祖母抚养长大。后来,黄巾之乱起,年仅16的他自己招募乡勇与之对抗,立下赫赫战功,举孝廉为陶谦的左膀右臂。

      “什么颜色?”顾深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有些厌恶的蹙起眉头。啊这,这真的能被称为茶么?汉代的茶水混合了各种香料,味道却是十分古怪。平时出门都记得带上茶叶的顾深至今第一次尝到了他刻意避开的【茶】。

      “黑色。”顾深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命大汉退下。
      “宣高。”顾深唤到,“记住,联军中称我将军。”
      “是!”臧霸赶忙站起身,表示自己记住了。他可不傻,知道虽然陶谦在徐州的势力已经基本被架空,但依旧是朝廷命官,他的效忠对象明面上还是陶谦。若是不想把顾深推上风口浪尖,在联军中就不能落人把柄。
      满意地看到臧霸的反应,顾深微微点头:“那些贼寇就给大伙分了军功罢!”
      臧霸心下一凝,黑色的贼寇就是黔首,就是那些流民!他们队伍本就人不多,行事多有顾忌——毕竟徐州这次主要负责提供的是粮草,他们要负责粮草的安全。军队中便因攒不到军功抱怨开了。亏他还想过怎么安抚呢,结果……

      “属下告退。”臧霸倒是对用流民换军功一事没半点不适,毕竟草寇出身的他早就知道,在这乱世之中,连普通士族的性命也一文不值,何况是这些连户籍也没有的流民呢?

      顾深垂下眼帘,耳边又响起祖母临终时的话语:“活了那么大一把岁数,又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孙儿呢?或许你不是我孙儿,又或许,我顾家本就不该有后吧。”顾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试探一点也不慌,恰到好处的维持了面上的恭敬和迷茫还有一抹恐惧,似是害怕祖母将他移出族谱一般:“祖母此话何解?我自是顾家之后呀!”这个老太太深深地看着他,半晌像是有些疲惫的合上眼睛:“去吧,去颍川看看,你小时候在哪儿住过一段时间。不然,你会后悔的。”
      这具身体是他创造的,照理说,他会拥有所有记忆,但是不知出了什么意外,不仅上一世的记忆变得零零散散,甚至他连儿时的记忆也有大量缺失。
      缺的正好是在颍川的时间。或者说,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在颍川待过。

      “宣高。”顾深突然开口,少年的嗓音犹如泉水一般剔透动听,但却没有半分感情,“我去一次颍川,你先暂带队。”
      也不管有没有得到回应,少年的身形便化作点点星芒消失在军营中。
      臧霸苦笑一声,自己这主公哪儿都好,就是有时行事过于任性。
      “是!”罢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在大事上主公又有什么时候任性过呢?谋取徐州,步步为营,架空了陶谦的权利,而对方却一直没有发现......早能看出他的心性了。

      不过他这次突然消失是表示他根本不重视这次联军吧?

      嘴角无力的抽了抽,臧霸表示,一个合格的下属一定要包容自家主公的任性!自己已经是个合格的下属了!

      想起在徐州被自家主公在演武场上各种训(调)练(教),臧霸不寒而粟。
      虽然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文人能有这么高的战斗力。
      他可不想被主公在训练一次。

      走入颍川,却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四周虽然不能说是一片荒凉,但也只是勉强回复正常生活——这还是在地方豪强的竭力帮助下重建的呢。

      也是。想想颍川的地理位置,自古便属于兵家必争之地,被战乱波及便在正常不过了。何况最近又是糟了黄巾贼,顾深眼里带了一份厌恶——在他们不分身世的掠夺下,世家自是做不到独善其身了。

      望着附近的景象,顾深心中却没半点感慨,只是忽然想到乱世将近。伸手捂住胸口,他没有心脏,本该是心的位置是一个核心,一个由奥丁替他打造的核心。很早他就发现乱世的征兆,并且没有半点犹豫的决定未来要君临天下——他还是舍不下权力,退一步说,他也要借助气运来疗伤。但想起这件事,他心中没有半分紧张或是兴奋,到是自然和怀念居多,里面惨杂着一丝怅然若失。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对最终会失去的东西的不舍。

      理智地剖析着自己的感情,顾深顺着一种熟悉的感觉来到了一栋有些破旧的庄园。院里的杂草很多,肆意生长,一看就许久没人打理了。
      跨进大门,他跟随着支离破碎的记忆,顺着长廊走到了一个有些偏僻房间。
      打开房门,他扫过房间里的布局,微微一怔,这是他最喜欢的布局,每一样他喜欢的东西都放在最顺手的地方,方便他随时取用。

      多少年了?就是在龙族时这样的布局也因为好妹妹的对布置房间的执念而舍弃。

      而这一世,自从他决定要争这个天下,他就再也没有将房间这样布置过了。房间再也不是一个避风巷,没点温情。于他而言,房间只不过是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罢了,谈不上安全,也谈不上归属感,就像作为黑皇之时,各族为讨好龙族为他所建造的行宫。

      没在意那些灰尘,顾深在床上坐下,自然地伸手在一旁的墙上一按一拉,一个不大的暗格赫然在他眼前出现。

      画!暗格里是一幅幅画卷!

      将画卷拿出,按上面的时间排好,零零散散竟有近10幅!
      伸手打开标着建宁2年的标签的画,顾深原本还有些神游的注意力立刻集中了。
      画面中有一头黑龙,遍体鳞伤却依旧不甘的仰头嘶吼。画中的怨恨和悲哀几乎突破画纸。
      熟悉的笔锋彰显着它作者的身份。
      这是……
      顾深怔怔的,眼角的一滴泪水悄然滑落却恍若不觉。

      画面采取了特殊的构图,和他自己的血统产生了共鸣,造成了“灵视”,让他成为了那条黑龙,经历了了它的一生。临死前,一个温和的声音和他低语:“记住了,这是你被尘封的三世记忆中的第一世。其他的,你只会知道你现在需要知道的。”
      这个声音好耳熟。顾深心中没有半点被背叛的恼怒,依旧冷静,但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依旧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他的思考。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抬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顾深身边的气势已经不知不觉中收敛了大半,一向冷冰冰的眼里多了一份温和,不,应该是那一抹恰到好处的温柔掩盖住了独属于冷血动物的冷酷,收起了锋芒,柔和了少年的眉眼。

      掌权者要学会收敛自己的真实想法,也要学会御下之道。找到每个人的弱点,然后掌控住他们的弱点——当然,若是能让他们的弱点成为自己(人格魅力),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他要把握好自己和下属的距离感。

      顾深微微闭眼,他知道自己原本的性格,对“自己”的温和和简明感到不解。
      他本应该说很多垃圾话。
      无论那条时间上的自己都封印了感情吗?
      他不相信。

      稳住心神,顾深把手伸向了建宁6年的画卷。第一份画中他坐在樱花树上,笑嘻嘻的望着下方两个比他稍大的少年。其中一个少年约莫13,4岁,却刻意板着脸,故作老成;另一人大概10岁的样子,和一旁的少年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应该是有血缘关系,年纪虽少,却动作悠闲,不紧不慢的,看不出这个年龄孩子应有的活泼,已然带着几分世家风范。

      不对。
      顾深微微蹙起眉,总觉得画里缺了什么,连带着让自己的心中也像是缺了一块一样,空落落的。
      目光落在画面的空白处。
      这里是不是还应该有两个人呢?

      神思不属的展开第二幅画,顾深的手顿了一下。

      两名青年相对而坐。月白色长袍的那位额上系着一条淡蓝色的额带,左手小指勾着酒壶,右手腾出来清理散落在地上的部分算筹;一袭青袍的青年随意举着酒坛,直接往嘴里灌,微微眯着的眼里带着笑意和狐的狡诈。晶莹的酒水顺着脖子流下,蜿蜒着流进青年的领口。

      夜晚,他想起自己和青年走出军营,来到不远的树林旁。
      “发乎情,止乎礼。奉孝,本就该当如此。”
      两人相对而立,面孔各自半隐在阴影里,若隐若现,谁也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分不出对方的心思。

      “对所有人来说,这是一样的。”

      这应该是就是他觉得上一幅画里少掉的人吧。

      虽然地点不对,年纪也不对,但顾深就是这么认为。

      一向不信直觉的他信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这么觉得了,然后就相信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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