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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思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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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捕头不知怎了最近忙得很,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办公。说起办公,也没有什么重大案件,就成天处理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故。
这年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加之年头不好,成年干旱,导致想要不劳而获的人数倍增,可忙坏了一干衙役。好不容易赶上今天没有什么案子,老宋想着,让大家点个卯就回去好好歇歇。他也是好久没见老张了,倒也是有点想念。
刚刚打发了一众衙役,可不巧的事,蒋府下人前来报案,也没说清是什么案子,只是说了一句请宋大人务必前往。
要是换一个人来报案,说的这样不轻不重含含糊糊的,宋义定让他明日再来了。可这蒋府,蒋家三代授勋封爵,为这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府衙,就算是皇帝也不敢轻易推脱。
宋义无奈只得让同僚们都先回去,他自己去蒋府走一遭。到了蒋府,宋义好一阵眼花缭乱,这府邸竟一眼望不到头,庭院深深,高门大户,人群静悄悄。
可奇怪的是,这蒋府虽大,下人去极少。宋义都过了三道门还没到主厅,除了去请他的小厮,再没看到别的下人,这偌大的府邸竟十分寂寥。
好不容易到了正厅,只见蒋老爷和夫人正等着他。这时到是多了几个下人,但都是面无表情,死气沉沉。
行礼,客套,饮过一遍茶之后,夫人才缓缓开口道
“我们今日请大人前来,的确有事相求”
“何须相求,大人和夫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宋义定竭尽所能”宋义忙说道
蒋大人与夫人对视一眼说道
“我们深知宋捕头的能力,只是这事不敢声张,只因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令郎····”
“多说无益,我带你去看看”蒋大人说完便起身带着宋义往府里更深处走去。
又穿过了三道门之后,终于来到了蒋公子的院子。同样也没看到下人,蒋老爷身旁的小厮毫不客气的推门进去,就见到蒋公子衣衫不整的慌乱着跑出来,说道
“爹,你们干什么”这句话说的有气无力
宋义更为吃惊的是这蒋公子的模样,这蒋公子名为蒋天颐,是这汴京赫赫有名的美男子,身长七尺,容貌俊美,因长相出众,身份显赫,是全汴京女子的闺中梦啊!
可现在形容消瘦,面黄色槁,整个人几乎瘦成一副骨架,一张枯黄的脸上一对漆黑的眼睛,没有半点神采。衣衫不整,头发蓬乱,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一般。但脖子上好似戴着一颗红豆,如鲜血一般,是这个人身上唯一鲜亮的颜色。
“混账,你整日躲在屋子里干什么,这是宋捕头,快过来拜见他”蒋老爷说道
“捕头,来干什么”蒋天颐警惕的说道
“诶!行了天颐你先回去吧”萧夫人叹了口气说道
待蒋天颐走了之后。萧夫人对宋义说道
“你也看见了,这孩子现在几乎都不成人形了。我们一开始以为他是生了什么病,给他访便名医,都不见成效,到是症状愈来愈严重,这孩子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几乎从不出门。我们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这应该不像是寻常的病”宋义说道
“不瞒你说,我跟夫人都不大相信鬼怪之道,家中下人有人说他是被妖怪吸了精气才这样,我们也是不信就把那下人打发了。我们想着是不是有人暗害,我在官场多年,见惯了人心比鬼神要可怕的多,所以我们想请你来帮我们查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在这样继续下去,恐怕颐儿性命不保啊!”蒋大人继续说道
“大人下官不敢顶撞,但有些话不得不说,世间之事有许多不能又常理来推断。微臣虽见识短浅,但有幸见过几起鬼怪作祟的案件,只是怕人众人恐慌,便编造其他理由搪塞过去,但微臣可以证明鬼怪确实存在。”宋义说道
“那我儿是真的撞了鬼”萧夫人质问道
“这···下官无法定论还得请专业人士前来判别。”
“那我们还要去请道士,我这一生最恨那些满嘴胡话的江湖骗子,装神弄鬼,勒索钱财,这让我怎么去开的了口啊!”蒋大人说道
“如果大人信得过下官,下官道是有一朋友,精通此术。”
“好,便有劳宋捕头了,这事切忌不可声张,要是有半点泄露出去,宋义···”
“下官明白”
第二天,宋捕头的朋友就来了蒋宅,不用想肯定是那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张道长
“我的奶奶呀!这宅子怎么这么大”
“你小点儿声”
“老宋,你说我干完这票是不是就能退隐江湖了,我跟你说没有十壶好酒,我可不走”
“无偿的”宋义更小的声音说道
“啥···”
“闭嘴”宋义忍无可忍
蒋大人听得满头黑线,要不是夫人拉着,就差当场把他赶出去。张道长来到了他们跟前,到是抚平了道袍,挺直了腰板,一把浮尘斜靠在胳膊上,板板正正的叫了一声
“大人,夫人贫道有礼了”
张道长捋了捋胡子,自以为一副仙家做派,可是在是长的太过于寒碜,又有一股猥琐的气质,吓得夫人都倒退了两步。
只见夫人捂了捂胸口说道“不知道长有什么高见”
“我听老宋说,你们家这小子”
“咳,咳”老宋重重的咳了两声
“你们家公子,眼眶凹陷,面色黢黑,肾阳虚浮,这分明是一派劳累过度的样子”张道长说道
“劳累,天颐都没怎么出过房间,怎可劳累”萧夫人疑惑道
“这····”张道长挠了挠头,似乎不太好意思
“那在房间里的劳累,那就是房···房事呗!”
“胡说八道”蒋大人将水杯重重的摔在地上“我儿还未娶亲,你竟然这般污蔑他”
“诶···诶你这老头,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啊”边说便往后躲
宋义慌忙的捂住他的嘴“大人,你别见怪,他只是不会说话”
“老爷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天颐身边连个服侍的女子都没有。只有两个小厮,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夫人说道
“男子也可以嘛”张道长小声嘀咕道
“那就有可能不是人”宋义说道
“宋捕头的意思是有女鬼勾引我儿,过度行房才导致现在这样吗?”蒋大人缓和了一些说道
“小年轻的,还没娶妻,自然经不住诱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话说这蒋公子不小了吧,为何不娶妻啊!”张道长又插话道
蒋大人又是一个眼刀飞过,亏得夫人摁住
“到是陆陆续续看了几门亲事,总是有各种的理由不成,就拖到了现在,早知如此,我怎么也给他早点娶妻。如果真的有鬼,还烦请道长捉住这只鬼”萧夫人说
“有鬼没鬼还得看过你家公子才知道,也不是一定的,我看啊你们倒是心里有鬼”张道长又抛出一颗炸弹。
“我先带他去看看公子”宋义忙的拉着他走了
“你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蒋大人是多大的官,你找死呢?”宋义低声说道
“我只是觉得不对劲,你没感觉这家里怪怪的吗?”张道长神神秘秘的说
“是真的有鬼”
“鬼气我倒是没感觉到,你不觉得这家里的人太少了吗,而且所有人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到叫人瘆的慌”
“你不怕鬼,到怕人”
“鬼有什么好怕的,不是厉鬼就是一团气,连个实体都没有,人可是可怕的多。”
两人聊着聊着就来到了蒋公子的小院子,这次宋义先敲了敲门,有一个小厮前来开门,引他们到内厅,那蒋公子似乎更加虚弱了,由一个人搀扶着出来,看着他们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宋义刚想答话,只听见张占占叫到
“你还说人有什么好怕的,这人多可怕啊!”
“你··”宋义无语
“送他们出去”蒋天颐似乎也不耐烦道
“蒋公子,我们是来帮你捉鬼的”宋义说道
听到捉鬼,蒋天颐的眉头皱了一下说道“哪里有鬼”
“对啊,哪里有鬼,老宋你看见鬼了”张道长惊讶道
“你···”
“这屋子里干干净净,只有人”张占占说道
“那蒋公子最近可有什么异状”老宋接着问道
“没有,好得很”
“好得很,小子你命不久矣”张占占跳起来说道
“我知道,我活该”
“公子你父母很是挂念你,你若是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
蒋天颐嘴角扯出来一丝冷笑“送客”
“这小子还挺乐观,看透生死啊”张占占感叹道
“你到底看出什么来没有啊,到底有没有女鬼缠着他”宋义说
“我都说了那个屋子一点点鬼气都没有,那小子自己有问题,说不定是很大的心病。”
“没有鬼气,怎么会日渐消瘦成那样”
“说是没有鬼气,但这小子眉间一股死气,而且这个死气竟连到了他的姻缘线”
“这是何意”
“小义子,你忘了我会看面相了。这人的姻缘线又粗又大很牢固,这样都是从小命定的姻缘,按理说到现在没娶妻也是不应该啊!”
“那沾了死气又是何故,难不成他的另一半死了”
“也有可能,但那个老爷夫人定有一大段故事没有同我们说”张道长说道
“姻缘,你说这事同我儿的姻缘有关”蒋老爷几乎拍案而起
“老爷”夫人轻声劝慰到
“对啊,你家公子有什么从小定的姻缘,近期可能死了的,有没有啊!”张道长说道
听到这儿,萧夫人也不禁黑了脸
“没有,近期什么事也没有。我儿姻缘福薄,情淡义凉,从来没有什么订过的姻缘,你们两个还查出别的什么没有,到底有没有鬼缠着我儿。”
“这恐怕还要蒋公子配合,这蒋公子应该是最清楚他近日发生了什么事?”宋义说道
“可他若是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他说的话又怎么可信,你们还是尽力的驱鬼,让他好起来,别的什么事都不要紧。”蒋大人冷声道
“大人刚才还不信这鬼怪之说,我们也没说有鬼,大人就要我们驱鬼。没有鬼怎么驱啊!”
张道长挑着眉说到。
“你……你一进来就是满口龌龊之语,到现在连有鬼没鬼都看不出来,你们马上给我滚,再也不要过来,敢有半句闲话,我要了你们的脑袋。”蒋大人怒道
“大人……”
“走了,走了,人家不用我们还留下干嘛”说完张占占就拉着宋义离开了
宋义被拉到大街上,差点拌石头上。只得稳住脚步
“你去哪啊你”
“喝酒啊,不管这事成不成这酒;你可赖不掉。”张道长无赖的说到
“那这事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这家人一肚子心眼儿,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查,所以咱们就哪有好吃的哪去,哪凉快哪歇着”还冲着宋义一抬脑袋,挤出一个无比猥琐的笑容
宋义无奈
两人走进一家酒楼,张道长把佛尘一扔,屁股往凳子上一坐就开始招呼
“小二赶紧的,有什么好酒好菜给我摆上”
那店小二也是个机灵的“没问题,您先歇着马上来。”
小二叫了菜之后就来到他们桌子面前,帮他们倒水,这小哥长的白白净净,圆脸浓眉,一看就聪明讨喜。
“小哥,问你个事,最近这城中可有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突然就死了的。”张占占问道
“这死人的事,宋捕头应该比咱们清楚啊”
宋义…………
“这他杀的归他管,要是……自杀就”
“这青天白日的说什么自杀,多晦气。反正”小二就势坐下,靠的更近了
“反正我是没听说”
“行了,行了帮我们去催催菜”宋义挥手赶走了小二
接着问道“你是怀疑有人为了那个蒋公子自杀,所以阴魂不散缠着他。”
“大抵是这样,一般活人就算在鬼堆里也不至于损害成那个样子,非得不一般的亲近才能如此伤身,姓蒋的也算是个色中饿鬼。自杀而死的鬼心愿未了,强留人世,阴气极重,与之亲近者,必被阳尽而亡。”
宋义老脸一红“你竟说些不正经的”
“嘿嘿,老宋你多大了不会还未经人事吧”张占占眯起眼睛说道
“你……不要闹了,这事在继续下去那蒋公子肯定没命。”
“行,行行等我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菜来了,头一道,刀尖酱牛肉”小二吆喝着就把菜端了上来
“我的天!刀尖也能当菜”张占占瞪大了眼睛说到
“不是,我们厨子叫刀尖”
宋义……
“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蒋公子的什么事啊!”张占占问道
“蒋老太师的公子,蒋天颐”
“对”
“他,他可有的说了,整个汴京谁不知道蒋大公子啊”小二又就势坐下
“你就挑那些别人不知道的,私秘的事说来听听”张占占挤眉弄眼的说到
“这蒋公子那可是青年才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潘郎车满,掷果盈车,一半的汴京女子都想嫁给他,剩下另一半都恨自己生的太早。”
“说重点”宋义沉声说到
“重点……要说这私密的事,这太师府的人嘴都严着呢?可是就有传闻,这蒋公子是天煞孤星”
“为何”
“他啊每次议亲都不顺利,不是姑娘生病了,就是蒋公子自己断了腿,反正每次总有事情阻碍。还有一次聘礼都送过去了,可这蒋公子不知怎的生了大病,这姑娘也是铁了心,要等公子病好了再成亲也来得及。可这姑娘来看望时,不知怎的那蒋公子见到她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如此反复了几次,姑娘哭干了一湖水,才去另嫁他人。这蒋公子见不到她病也好了,你说怪不怪。”
张占占与宋义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是很怪,那姑娘嫁给谁了,现在怎么样”宋义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人家都是高门显贵,想来过得也不错吧。宋捕头这些事您应该门儿清啊,还用得着问我。”小二回道
“哦,是吗”宋义淡淡的答到,不知怎的他好像忘了好多事
“那就是下了聘礼,做了约定,也有可能拜过先祖,告过神明,再反悔确实要出事儿啊!”张占占感叹到。
“行了,别废话了,先去查查这个姑娘吧”宋义说道
店小二看他们要走,忙说到“诶!说起这约定一事,那蒋公子身上还发生过一件更好玩的事儿”
“哦!什么呀”张占占好奇道
“你是不用干活儿了吗?话怎么这么多”宋义假装怒道
“这不是宋捕头有事吗?我定知无不言呀!”那小二狡黠的说道
“当年蒋天颐刚出生时,这满城的文官武将只要是自家有闺女的没有一个不盯着他的。这孩子生下来就十分俊美,太师夫妇又老来得子,这以后这太师府还有爵位就全是他一个人的,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没到三岁,那蒋府的门槛都差点被人踏破,都是来求和小公子来定娃娃亲的。与太师交好有一个吕都尉看着也眼馋。自己亲自上门前来讨亲。
太师也不好驳自己好友的面子,心想能定下来一个也不错,就顺口闲聊
蒋:“令爱今年几岁啊”
吕:“有点小才一个月”
蒋:“一个月其实也无妨,小孩子懂什么,还是咱们大人说了算,你什么时候给我抱过来看看啊!”
吕:“我夫人怀上才一个月”
蒋:“啊!这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怎好定亲”
吕:“老兄,你放心我夫人怀上孩子时有一个小女孩入梦,这孩子生的同天上的仙女一般,这绝对是我闺女,你看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要是孩子也能结亲,那不是好上加好吗?”
这老太师也禁不住劝,就同意了这门亲事,那吕大人怕他们反悔,还让蒋家下了聘书,将那书压在月老祠下,要永结同心,可后来你们猜怎么着?”店小二说话有鼻子有眼的,就像看了一出戏一样,也着实有趣。
“不会那吕家生的是男孩儿把!”张占占说道
“正是,道长真是好本事,一猜就中”
“这如何使得”宋义一脸疑惑
“这当然使不得,所以这亲事就此作罢。吕大人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抬起头来,但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做不了夫妻,也能做好兄弟嘛,只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宋义问道
“可惜那吕家的小公子吕岱青体弱多病,三个月前就突然病逝了”
“死了”张占占与宋义齐声道
店小二看着他们十分激动也有点被下到了“确实死了”
“那吕岱青可有婚配”张占占接着问道
“没有”店小二摇摇头道
宋义走出酒楼回去的路上就心事重重,阴沉着脸,张占占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
“老宋,你怎么了”
“我在想那只鬼到底是谁”
“这还用想,当然是那个吕家小公子了,叫什么吕岱青”
“可他为什么啊,为什么阴魂不散”
“老宋,你是傻了吗。当然是因为爱啊”张道长还故作可爱的捧着脸说道
“你胡说什么。两个男子怎么···”
“男子怎么了,只要相爱人跟鬼都能在一起,性别又算得了什么”
“你肯定是在框我,男子又怎能相爱呢,那鬼肯定是那个被退了聘礼的姑娘”
“哈哈哈哈哈,我跟你打个赌,我赌男,你赌女,要是你输了答应我一件事”张占占难得正经的说道
“要是你输了呢”
“嘿嘿,全凭大人处置”
“好”
“那我们现在就去”
“啊!”
“啊什么啊,再晚那小子就真的没命了。”
两个人又来到了蒋府,刚到大门口,张占占一伸手把宋义拦了下来
“不对”
“怎么不对”
“这府中怎么金光阵阵,好似有人在作法”
“哪有光”
“你一个凡夫俗子当然看不见”
宋义:······
“我的天,我感觉这老兄很厉害,老宋你得保护我”
“我不是凡夫俗子吗”
“对呀,修仙的人不能滥杀无辜,你替我挡着点”
宋义:······
他们为了不惊动府中其他人,翻墙进去,一路摸到了蒋公子的院子,果然这里有一个道长模样的人正在做法。
只见那人用浮尘化了一道金圈,将蒋公子围在里面,随后将一个铃铛模样的东西抛在上空,正罩在蒋公子的脑袋上
“叮····叮··叮”
铃铛只有这一个响声,蒋公子听到这声音十分痛苦,在地上扭做一团,口中不住的□□,一只手还死死的护住心口,那脖子上的红豆,在在苍白的手上显得越发鲜艳。
蒋大人和夫人似乎十分冷漠,那眼神像是看一具尸体一般,十分绝情。张占占与宋义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扑了出去,宋义将那道长扑到在地,张占占将蒋公子护在身下。铃铛终于不响了,蒋公子脸上的痛苦之色也慢慢消减了。
被宋义扑到在身下的道长也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江家驱鬼的董道长,董道长把宋义推开,看着那个一脸谄笑的张占占说道
“又是你”
“嘿嘿嘿,道友好久不见。”
蒋大人差点背着两个人吓的背过气去“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在救你儿子,你没看出来他要断气了吗”张占占义愤填膺到
“胡说,我明明在驱鬼,怎么会伤及蒋公子性命”董道长说
“驱鬼,你知道这是什么鬼吗,你就驱”
“这府内屋中皆不见鬼气,那鬼定是藏匿于公子身体里面,所以我才以铃引之,要将那鬼抓出来。”
“不,你们谁都别想伤害他,谁都不能伤害他”蒋公子捂着胸口用尽了力气大声喊道
萧夫人脸色一变说道
“董道长,你们别听他的。他是被那鬼迷了心窍。你快施法,快将那鬼赶出去。”
董道长脸色微微一变“这驱鬼也要讲究章法,不能强求,得先清楚这鬼的来路,和前因后果,蒋公子自己的意愿,才好施法啊”
“不用问他,不用,用你们最强的术法,最厉害的,我要让那鬼灰飞烟灭”萧夫人几近癫狂的说道
听到这话,那蒋公子一口黑血吐出晕死了过去。
众人又是一阵慌乱,七手八脚的将蒋公子抬近屋内,宋义抬的是腰,那腰上几乎都没什么肉了,宋义直觉得硌手。
进了屋内,宋义到是眼前一亮,这屋里窗明几净,十分开阔明亮,还中了几盆花,着整个房间看着比人要有生气多了。宋义四处观看,看到书桌后面的一幅画,画的是泰山,上面还有题诗一首
登高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那画上不止又巍峨耸立的泰山,在山脚下,有两颗小小的红豆依偎在一起,,如两滴鲜血一般。
宋义回过头,看见张占占也在看这幅画,他也看向了他,那口型在说
“你输了”
众人都围在蒋公子的床边,萧夫人在一旁抹泪“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让我摊上这种事”
“夫人,你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张占占看着她说道
“什么事,什么事都没有,我的儿子要死要活都跟你们没关系,你们走吧”蒋大人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们现在走,不出一炷香,他必死无疑。大人当真要如此”张占占突然严肃起来
“你们可有事情隐瞒”董道长也跟着说道
“我们是知道这个鬼是谁的”萧夫人叹了口气说道
“夫人”蒋老爷拦着道
萧夫人摇了摇头说道“这鬼却与我儿定过姻缘”
“是吕岱青”宋义说
“是”夫人含泪点头道
“都是这个吕岱青,都是他。他们两个本来是十分要好的朋友,成日里一起吟诗作画,探讨学问。本来那什么娃娃亲只是小时候的玩笑而已,谁知那吕岱青,对我儿生了邪念,那日他们··他们亲热被老爷看见”夫人说到这儿时紧紧的闭上双眼,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得以的脏东西
“老爷本来要打死天颐,可那吕岱青还算个有良心的,他说是他胁迫我儿,天颐本来是不愿意的,都是吕岱青一厢情愿罢了。那吕岱青被他爹抓回去狠狠的打了一顿,我们两家都心照不宣缄口不言,为此我还打发了近一半的下人,就是怕事情败露出去。他有这样龌龊的心思,那个吕岱青自然是无脸苟活,在家里上吊自杀了。可恨他生前,便作恶多端,想要辱我儿清白,死了也不肯放过他。”
“那这么说,蒋天颐便是无辜了,他就对那吕岱青没有一点情谊吗”张占占问道
“当然,我儿子是正常人,我金尊玉贵的养大,怎么能有这种有悖伦理道德的心思。”萧夫人瞪着眼睛说道。
“是吗,那问问当事人就知了”张占占难得严肃的说道
只见他伸手将蒋公子脖子上的红豆扯下,双手交叉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道
“三界众生,诸天鬼怪;顺我印结,听我诏令;今朝唤你,无为其他;你若有恨,我替你报,你若有债,我替你偿,尔等听令,速速现身”
张占占这一套印结使的行云流水,使宋义不禁赞叹,没想到还有点真本事。盯着张占占不只有宋义,那董道长也紧紧盯着他的手。
只见屋里刮起一阵阴风,天色渐暗,那红豆中果真慢慢飘出一个鬼魂,是个俊俏模样的小公子,看着面色红润,身强体健,若不是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血痕,简直比蒋天颐更像人。只是一身红衣,十分乍眼。
“要不是知道你是鬼,我还以为红豆成精了”张占占吐槽道
“你是吕岱青”董道长问道
“是”
萧夫人又差点扑上来“就是他,道长你快灭了他”
董道长长相端庄,为人更是端庄稳住了萧夫人,接着说道
“是你非要缠着他的”
那少年看了一眼床上的蒋天颐,垂下了眼眸“是”
“人鬼殊途,你缠着他都做了些什么”
“我···我不想魂飞魄散便吸了他的精气,才存留与世间”
“你在世间有何心愿未了”
“我···爱慕天颐,想同他多在一起”
听到这儿,蒋大人和夫人脸上又是一阵抽搐,啐了一口“变态”
“所以也是你强迫他,不让他说出去”
“是”
“好,人鬼殊途,你强留于世间,本是大逆不道,现如今又是害人性命,我便留你不得了”
“嗯”那少年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等等”宋义说道
“这所有的事都是你所做,他半点不知情吗”
“是”
“那墙上的画怎么解释,那诗上有你的名字,还有那两颗红豆是什么”宋义有接着问道
“都是巧合吧!”吕岱青像是心如死灰
“宋义,你在这是何意”蒋大人怒道
“蒋天颐只是晕了过去,他还有意识,你希望你最后跟他说的只是这些吗?”张占占说道
“他···他听得见”那少年身形飘忽,似颤抖了一下
张占占并未答话,只是双手合掌重重的在蒋天颐面前拍了一巴掌
“别睡了,醒来吧”
只见蒋天颐猛地睁开眼睛,喘了一大口粗气,声音嘶哑的说道
“说谎,你在说谎”
“天颐”吕岱青和萧夫人几乎同时喊道
蒋天颐艰难的爬下床,踉踉跄跄的走到吕岱青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似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说来也怪,蒋天颐抓住他的手时,那吕岱青便慢慢有了身体一般,不像是飘在空中了。
“爹,娘我告诉你们,没有胁迫我,没有人迷惑我,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爱吕岱青,自小就爱,爱了他这么多年,却让他白白送死。”蒋天颐看着他说道
“你···你说什么啊”萧夫人哭着说道
“那日让你们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我与他本就是命定的姻缘,还是你们帮我定的,中途你们却说不算数了,怎么能不算数,拜了月老,写了誓词,就得是一辈子的夫妻,一辈子的。
蒋天颐,吕岱青自小就被结了娃娃亲。蒋天颐从小就知道,可他也只是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哪有两个男子可以成亲的。
没有吕家妹妹当老婆,有吕家弟弟当知己也很好。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作曲,他抚琴,他习字。他便坐下来替他研墨。他们日日相伴,也不觉得时光漫长,后来蒋天颐才知道一个词叫琴瑟和鸣。
吕岱青人生的白净,不爱说话,却总是冲着他甜甜的笑。他们总是不自觉的对视,蒋天颐总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蒋天颐最开始是害怕,后来有责怪自己竟有如此心思。他开始回避吕岱青的目光,甚至开始不见他,可有些东西一担破土而出,便只能茁壮生长,再也收不回去了。
蒋天颐避而不见的时间里,心中邪念更胜,每每想静心做事时,就觉得到处都是他,写字时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纸上写满了他的名字,晚上梦中也尽是他。
他看得书上所说这是相思之苦,真苦。他也不敢让岱青知道,他不想让他厌恶他。他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他们还会像从前一样。
可不知怎的,他开始有意无意的搅黄自己的亲事,有一日他竟然梦到,他将大红喜服的吕岱青压在身下,他便知他彻底出不来了。
好在吕岱青也议亲不顺,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黏在一起,他想着一直这样也好,可每日相对,他又怎能控制心中所念呢!
那日他在窗边练字,吕岱青帮他研墨,那时节微风阵阵,空气都是甜的,外面的光将吕岱青的脸照的发亮,连脸上的绒毛都能看清,他低垂着眉眼,专心致志,微风轻轻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也不以为意,蒋天颐不知怎的就亲了上去。
吕岱青先是一惊,后来就是一阵茶碗摔碎的声音,他们被发现了。
“娘,你总说是他害了我,其实是我害了他。那日之前,我们谁都没有表明心意。谁都没有这个勇气,可爱又怎么能控制呢。那日明明是我主动,亲了他一下,你明明看到了,只是不愿相信而已,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意愿,他当时愣住了,我还以为他不愿,
可他又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事,我便知道他的心意与我一样,我恨自己太懦弱,不敢说出实情,看着你们对他如此□□,我亦心如刀割。
蒋天颐看着母亲父亲对着吕岱青的打骂□□他退却了,他不知道怎么办,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吕岱青便承担了所有的罪责,他这才知道他的心意或许同自己一样。
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传来了吕岱青死了的消息,他久久不敢相信,世俗的眼光,父母的失望,以及爱人的懦弱,才让他彻底绝望。
吕岱青死后,蒋天颐便去了月老庙,他想起儿时的玩笑,不知道那份誓词还在不在,他要在上面写上他们的名字,说不定下一世就能做了夫妻。
那份誓词真的还在,可他翻开时,让面早就写上了吕岱青的名字,而起字迹陈旧,像是过了好久。他抱着誓词失声痛哭,原来他们错过了这么久。
听闻他的死讯,我本想随他去了,可我想着这辈子还没有与他做过夫妻。哪怕一天也好。所以不是他要缠着我,是我不让他走,是我非要把他强留在身边的。”
“你··你都做了什么”蒋老爷手指发抖的指着他问道
“做了什么,自然是夫妻之间该做都做了。每日耳鬓厮磨,肌肤相亲,每每夜里,□□焚身,挫骨销魂,快活的很。”
“不知廉耻”蒋老爷用尽力气喊道
“怎么就不行了,我们就定了亲,自然是夫妻,做什么都不算逾矩。我要把之前那些年欠下的,和之后那些年要错过的都在这时间一一偿还了,我只恨我太软弱,没有早点表明心迹,蹉跎了那么久的时光,我与他能做三个月的夫妻,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我也是”吕岱青说道
“这情本就不合天理,男子与男子又怎能在一起呢,你要耗尽阳寿与鬼厮混就是找死。”董道长愤怒的说道
“道长,这好日子我尝到了,也满足了,你能不能让他好起来,别让他死”吕岱青恳求道
“阿青,生死都不重要,有你才重要,我不要一个人独活”蒋天颐摸着他的脸说道
“天颐,你好好活着,不要像我,我们等来世”
“什么来世,我怕到了黄泉口。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我就再也不记得你了。我怎么去寻你,你骗我来世,来世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吗,来世我们的感情就能被世人所允许吗?”
“看这样,你们是不用捉鬼了哈,那我走吧”董道长说完就想走
“老哥,你怎么这么绝情,这不还有事呢吗”张占占眼泪汪汪是说道
“你刚才说,是你把他强留在世上。你是怎么办到的?”张占占问道
“有一个高人听见我的哭声,给了我一个起死回生之法
以吾心血,画地为符。残阳夕照,月出冬篱。
红豆为骨,相思为魂。感召爱人,血肉重生”
“所以,你用你的心头热血,画了一张符咒”
“对,红豆也是在月老祠求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要每天喂我一碗血,才能存住我的骨肉在晚上出现,白天我就寄居在红豆里,所以他才日渐虚弱。”
“竟有如此邪门术法”董道长疑惑道
“这是为天下有情人所创的,说不定是月老所创的”张占占又开始不正经了
“那现在怎么办,不能看着蒋天颐就这么送死吧!”宋义总是能抓住重点
“当然不能,他们才三个月,时间太短了,这有情人怎么都那么命苦啊”说完张占占又要扎进宋义怀里哭
宋义把他推起来“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吧,反正你都有红豆骨了,也有一缕相思魂,有魂有骨,我再度你一口精气,在让蒋公子分一半的寿命给你,你们也能厮守个十年八年的如何”张道长说
“你这样有违天理,你是不打算修炼了吗”董道长说道
“我怎么修也是这样,老哥你帮我护个法。”
尘埃落定,吕岱青有了像人的身体,但他们还是不能正大光明的走在阳光下,只能找了个深山隐居。而蒋大人与夫人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只是说儿子无心红尘。出家做和尚了。
好在他们两个人能在一起,虽然只有一半的寿命,但有爱人相伴,胜过孤独的千年万年。
“嘿嘿,你输了吧,你欠我一件事哦”化作黄鼠狼的张占占一边接着宋义的投喂,一边嘴还是不安分。
“你呀,每次都是这样,我看你再化不了人形怎么办”
“没事,那我就当个混吃等死的小宠物,有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