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二十九只木偶 ...
-
冰火两重天是什么感觉。
大脑一阵阵的发冷，仿佛被人摁在冰水里，从头淋到脚，骨头里都生出了刺，扎得一阵阵的疼，而喉咙却被火燎过，双手被灼热的液体躺得发紧又发麻，狠狠地缩了起来，跟冰刺撞在了一起。
中原中也不是没有失去过同伴。
曾经年少的时候，他还不是羊之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跟着羊的其他人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然后那个会对着他笑，教他认字，看书的孩子死在了面前。
内心只有愤怒，悲伤，自责，当替他报完仇后，他只有遗憾与怀念。
而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的世界缺了一个角。
为什么……
不止是自责，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那种心脏被狠狠地碾碎，以及精神世界的茫然。
为什么你还活着？
为什么会是她？
眼前的一切都被染上红色的色块。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什么东西在逐渐分崩离析。
“啪。”
沾满了血的手搭在了他的脸上，失去理智的少年黑手党微微恢复了理智，赶紧低下头看在怀中的少女。
“卡拉卡拉。”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她的身体就像坏掉的零件，不断地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中原中也不得不用异能力强化她的身体，以免她散架掉。
“喂，沙利叶，你别有事啊……我带你回去找首领，会没事的。”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嗓音也被火燎过似的，沙哑又艰涩。
即使心脏在流血，右手因为子弹的震动而直接从胳膊处断掉，沙利叶面容依旧平静，连声音都一如既往，“中原先生，我没事。先去解决一下对面的那些人吧，小心他们的子弹，是异能力制造的产物。”
“不行，我先带你回去看……”
“听我的，我不是太宰先生，没有送死的兴趣。”她打断他，语调和中弹前没什么区别，那些伤口被视若无物，“阿丽娜来了，把我交给她就行了。”
说话间，她的嘴角溢出了献血，她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不太高兴地抱怨道，“好疼啊，中原先生，快点解决我们快点回去吧。”
“沙利叶！”旁边传来女孩的惊叫，尖利刺耳，一下子将中原中也刺得回过神。
对，现在应该把那些敌人解决掉，然后赶紧带沙利叶回去治疗！
他没有再看沙利叶，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到了地上，望向了树林伸出，满身被杀意和危险的气息给包裹住。
猛兽，出笼了！
*
黑暗之中，华丽的木棺——或者说是盒子被打开，水声和喘息声响起，并且越来越大。
“哗啦！”
“哗啦啦！”
不断有水珠从白嫩光滑的肌肤上滑落，细密的水珠流动着晶莹的光，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悠长的香檀味，流畅的线条更是让人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空间因为心跳而被撕裂，一瞬间出现在了公路上。
然后，
风停止了。
树不动了。
空气都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黑发的少女震惊地看着这个突然从自己空间里掉出来的木棺，忍不住倒退一步，整个人靠在了高速公路的护栏上。
“你是……什么？”
*
宫崎耀司觉得自己见鬼了！
为什么有人在被射成筛子的情况下依然眉头都不皱地指挥小姑娘忙上忙下。
这地上的血至少有1000cc了好吗？！
正常人流那么多血早就死了好不好？
异能者都这么强悍的吗？
还是她没有痛觉？！
“那边那个孩子，过来一下。”她用仅剩的手朝宫崎耀司勾了勾。
小男孩咽了一口口水，双手下意识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角，迈着小步，迟疑地朝她挪过来。
“喂，你干嘛这幅表情，我姐姐很可怕吗？”阿丽娜不高兴地说。
就是很可怕啊！
沙利叶倒也没有为难对方，只是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让她不要老是给自己拉仇恨。
“你是宫崎政一的孩子？”
“是，我叫宫崎耀司。”他回答，然后忍不住问，“你这样，没事吗？”
“死不了。”她看了一眼两人的小身板，随意地回答，“真是不好意思，这次把你给牵扯进来，没有受伤吧？”
“没有没有。”反倒是你，这满地的血还在流啊姐姐，你快死了，能不能给点反应啊？！这么平淡真的没问题吗？
远方的天空泛起了白色，已经有一些光坠在天际，蠢蠢欲动。
闹了这么一夜，快要天亮了。
沙利叶深吸一口气，摸了摸阿丽娜的头，“往前一直走大概两公里，有人会接应你们的。”
“是。”阿丽娜点了点头，牵起了宫崎耀司的手，“走了。”
“喂喂。”宫崎耀司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你不管你姐姐了吗？她不是……她快要死了！”
就连他这个外人看着都着急，为什么这两姐妹什么反应都没有啊！
小姑娘的眼神转动了一下，轻轻地哼了一声，“不要乱说话，姐姐还活着呢。”
宫崎耀司就这么被人拉着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少女闭上了双眼，浑身冒起了一团火，将她烧得一点都不剩，忽然又想到那个橘发的异能者。
他好像很在意那个姐姐来着，如果被发现这个姐姐在他们眼前死去，他们会不会被弄死？
三秒后，他得到了肯定的恢复。
浑身通红的黑手党像个祸津神一样带着满身的鲜血与杀气出现在他们面前，“沙利叶，去了哪里了？”
原地只有那一滩血迹证明了她的存在。
饶是阿丽娜也因此而抖了抖，眼中闪过惧意，原本想要假装的谎言无法说出来，“沙利叶、沙利叶她没事。”
怕他不信，阿丽娜赶紧踮了踮脚尖，扬起自己手中的红宝石，“是真的，她没有事！不信你跟我来。”
*
星野麻生同样有种见了鬼的感觉。
不巧，姑娘她对尸体适应良好，但是对鬼怪什么的，还是……
“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啊！！！！！！！”
“星野麻生，安静点，吵死了！”宛如贞子一样的少女低声说道，星野麻生立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大张着嘴巴发不出声。
等等，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
害怕地躲在了栏杆后面瑟瑟发抖的星野麻生后知后觉。
再看那个身影，有点熟悉，那个下巴也有点熟悉。
还有那个语气，那个头发……
“沙、沙利叶小姐？”
“嗯，是我。”沙利叶并没有从木棺中出来，如今的她是泡发的状态，身上的一席黑色长袍紧紧地贴着，勾勒出身体的曲线，怎么看也不是能出来见人的样子，而且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
“沙利叶，中原中也欺负我！”
小炮弹一样的小姑娘扑进了她的怀里，不顾自己被蹭得湿漉漉的，相反还像狗狗一样可劲儿地闻着她身上的香味。
被告状的中原中也不可置信又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对方撩起了被黏在脸上的长发，露出熟悉又有一些陌生的面容，的确就是沙利叶没错。
“不要非议他人。”沙利叶敲了敲小姑娘的脑袋，转过头来说，“不好意思，没管好孩子。”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你没事就好，身体没问题吗？”
“没事，被射杀的是我的傀儡，一旦失去了操控我就会回到本体。”她毫不避讳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后遗症是因为太久没动可能会比较僵硬，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麻烦您了。”
“不，本来就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肩上，“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沙利叶！真是让我吓了一跳。”
沙利叶笑了笑，没有回话。
身为一个傀儡师的最高境界，就是连同自己一起操控，也不算是操控，而是把自己的意识附着在傀儡身上罢了，毕竟按照所属来说她应该是远程法师类，万物在她眼中皆是可以操控的东西，区别不过于是否好操作，而相对应的，付出的代价则是她永远的物理攻击力和防御力几乎为零。
即便活了这么久，但是她的身体可是很脆弱的。
沙利叶讨厌疼痛，这点和太宰治像极了，所以出门一般都是由傀儡替代，只不过能伪装出真人感觉的傀儡造价不菲，十分稀少，短时间内，沙利叶也制造不出来了。
如今的她是真人上线。
阿丽娜也知道，不如说正是因为清楚，她才觉得恼怒。
如果她知道，或者说如果她能更早地从困境脱身的话，也许沙利叶就不用更换身体了。
她对自己的弱小无力又憎恨。
女孩异色的双瞳立了起来，呈现野兽的状态。
一只冰冷的手从头顶覆盖下来，略微沙哑的声线不紧不慢，“太阳要出来了，你换上二号吧，在麻生那里。”
刚才在爆炸中用来保护两人的薄膜足够坚硬，但是在被包裹住的时候会有窒息的感觉，而且还是一次性的。
阿丽娜的肌肤脆弱极了，光照稍微强烈一点就会蜕皮破碎，平时都披着一层常人无法看见的膜来隔绝光线的入侵，不过那玩意儿也是一次一换，沙利叶倾情提供。
不得不说，虽然这次行动有点意外，但是也并非全然没有收获。
她看了一眼尽心尽力地处理敌人的中原中也，又看了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精神恍惚地处理着事情着的星野麻生，最后目光落到了阿丽娜身上，唇角微微勾起。
*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二十九只木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