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云》雨沐烟

14、番外 3

　　上

　　矮矮的宫墙下，两个小孩子蹬着用石子玩游戏。
　　街道上人来人往，穿着华衣的少妇时不时停下看那两个孩子，而孩子却浑然不觉，开心地张手拿身边不知何时多起的糖果吃。
　　“游思，师父什么时候出来？”王孙衍拿起半块米糕塞到钟离嘴里，“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你手脏。”钟离昔咬了半口，皱着眉头把对方的手推开，“师父要拜访这国的君主，没一时半刻出不来呢。”
　　衍听了便觉得不耐烦，手中玩的石头游戏也让他索然无味，最后干脆把石子抛到一边坐在钟离昔旁，抬头看着天空：“那些国君真没眼光，居然不任用师父那样的聪明人。”
　　他说话时，有一名衣着华丽的妇人走到他俩身边，问王孙衍：“娃儿，你们要来我家玩吗？奴家那有很多美味的糖果哦。”
　　“不。”王孙衍顿时抱紧钟离昔，甜甜对妇人一笑，“没有他的地方我不去。”
　　“这位娃儿也可以一起来。”妇人打量钟离昔一番，用手捏捏他的小脸庞，笑道。
　　钟离昔抬头看着妇人，一字一顿地回答：“我不去。”说话间，俨然一个正气凌然的小大人。
　　妇人见钟离脸色不善，难堪笑了几声就转身离开。
　　这时王孙衍忽然靠近钟离耳边笑问：“游思，你可知那妇人是干什么的？”
　　“不知。”
　　“那人是女闾那儿的，比窑子里的强不了多少。”说着，王孙就拉起钟离，“我怕她回去找人来抓我们，不如我们躲到这宫城里等师父？”
　　钟离看了看矮矮的宫城，点了点头，与王孙一起找处不起眼的地方爬进里面。

　　宫城内的守卫没有他俩想的森严，看来是因为有客人拜访国君，偏殿的守卫都调到正殿里去了。
　　钟离昔领着王孙衍小心翼翼地穿过花园，躲到最偏的房子旁——这处树木苒苒，正是藏身之所。
　　二人刚歇下，便听到房中传出大臣的讨论声。
　　“上大夫，你为何断定国君不会任用今日来拜访的人？他再怎么说也是声名远扬的能人。”
　　“那人都一把年纪还未进入仕途，我们国君又怎么会任用他呢？没有拒绝他的觐见也只是为了告诉世人国君在招贤纳士啊。”
　　“其实那人确实有点才学，不过他推崇的做法太慢了。”又一个声音说道，“国君想在诸侯中称霸，可等不及那人的法子啊。”
　　“哈哈哈，是啊。祁国任用一名卿相就十年内无人敢违拗他的意思，若任用今日拜见的人，我们国君怕是得等三四十年也未可行。”
　　钟离昔在外面听到屋内之人否定自己师父的才华，不由一怒，拉了拉王孙衍示意他离开。然而王孙衍出神地听着里面的话，还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只听内里又传出说话声。
　　“如今王室式微，霸主之位强者居之，虽说如今祁伯有名相辅助，但未来几年恐怕他也不能独占霸主之位了。”
　　“咦，你何出此言？祁国近来无甚战事，未来又有什么人敢犯它呢？”
　　“你没有听闻楚伯吞并了祁地以南的几个小国，怕不用多久楚国封地就到祁地之侧，那时祁国又岂能安寝？”
　　“楚国那些蛮子确实不易对付……”又一人说道，接着便听到小仆进门说国君召见之事，未久，室内之人悉数散去。
　　王孙衍呢喃自语：“原来，天王之位也无甚了不起……”
　　钟离看了他一眼，缄言不语，拉着他离开这宫城，依原路出去与师父汇合。

　　下

　　青山之中，溪河之半，中年人躺在枯手上，看身边两个小孩垂钓。
　　“扑”，钟离昔抽起鱼竿，把钩中的鱼取下放进自己的鱼蒌中。
　　王孙衍侧身看看钟离的鱼蒌，默默数了数蒌中之鱼，又张口埋怨，说道：“游思，我与你换一个位置。鱼都不游到我这儿。”
　　“嗯。”钟离回答着，把自己的位置让给王孙衍，走到别处抛下鱼饵。
　　未过多久，待钟离昔又钓上一条鱼时，王孙衍重复同样的请求。如此几次，王孙衍把鱼竿一丢，走到师父身边坐下。
　　“子苒，你怎么不钓了？”中年人摸摸王孙的头，笑道。
　　“那些鱼不喜欢我。”衍说道，指着钟离昔说，“它们都被游思吸引走了。”
　　“哈哈，你老把竿子摇来摇去，鱼儿哪会咬你的饵？”中年人哈哈大笑，抚一下自己不修边幅的胡子，问，“子苒，你最喜欢什么？”
　　听闻这话，王孙衍犹豫很久，才喃喃回答：“我喜欢游思。”
　　“那就你把那些鱼儿都当作游思吧。”中年人又摸了摸他的头，“只要你想着一摇竿就再也抓不到游思，那么就能静下心来等游思上钓了。”
　　“师父，你们又在说什么啊！”在旁听见的钟离昔忍不住转头埋怨，话刚落下就嚷道“我的鱼……”，旋即便转身专注钓鱼，不再理会那对惹事的师徒。
　　中年人再次放声大笑，遂赶王孙衍去钓鱼，自己拿块汗巾蒙头大睡，睡前还要悠悠唱道：“潺潺溪水，鱼游其内，吾欲渔之，垂钩以待。浩浩江山，英杰其内，吾欲成之，涉而求取。”

　　及至日暮，王孙衍也钓起几尾溪鱼，这时钟离昔已经生火烤鱼。
　　他们的师父闻香而起，笑看自己的小徒，老怀感叹：“我一生无妻，最幸的就是收了游思你这徒弟，才不至于变成饿俘。”
　　钟离随手轮起手中木柴，轻轻敲了他师父一下，责道：“怎么自从子苒跟我们后，你的嘴就越发不正经了？”
　　“我那是让子苒知道你的好，就算他以后不任用你做大夫，也能在麟宫中做过厨子啊。”
　　“看师父你一生落魄，我才不要学你追求什么仕途。”钟离昔回答，拿起一条烤熟的鱼摆到师父老人家面前，“你那些学识就都教子苒吧。”
　　中年人一笑，转头瞧王孙衍，见他似有心事，细问清楚，待听王孙衍提及日前那几位大夫所说之话时，再次大笑，问：“钓一鱼尚需耐心，钓天下更需耐性啊。”说罢，中年人拿起一根树枝画起冏朝的形势，笑道：“天下诸侯虽众，但多数诸侯皆被困在中心，无力再向外扩展。如今积极向冏朝以外扩展封土的便是严楚覃三家，而祁国借其鱼盐之利成就强国，他日成就一番霸业的多数是这三家。”
　　“嗯。”王孙衍与钟离昔都坐到师父身边，认真听讲。
　　“子苒你受封的麟国也在冏朝边境，只是与覃地相邻，向外又有一支异族占据，所以才不宜向外发展。覃国这代君主沉迷酒色，无向外扩张之战，他日子苒你重执麟国重权，可收服这支异族为己用。”
　　王孙衍点点头，又问：“师父，你有收服他们的方法吗？”
　　“以武慑之，以利诱之，以德服之，以易化之。”中年人说着，肚中响起暴雷，他摸摸肚子，说道，“吃鱼吃鱼，子苒，这收服的学问可大了，以后为师慢慢与你分说。”
　　“师父你饿了大可直言。”钟离昔微笑着，把余下的鱼也一一拿去烤熟。
　　王孙衍也去帮钟离忙，并笑道：“等我执掌麟国大权，一定会封游思你做大官，让你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才不做官，也不要在你之下。”钟离白了他一眼，便被扑过来的王孙压倒在地，还听见对方在耳边调侃“我偏要你在我之下”，不由一怒，伸手推开王孙衍。
　　这回轮到王孙衍不依了，他走到师父边抱怨道：“师父，你也教我武艺，到时我就不会被游思欺负了。”
　　“你要学什么武艺？”中年人心中一乐，问。
　　“嗯，至少要抱着游思时不被他推开。”王孙衍看向钟离昔，淘气地笑了一下。
　　师父抚着胡子，思考片刻：“那为师明天就教你骑射吧，臂力好了游思也不能推开你了。”
　　“师父你还真听他。”钟离连忙跑来追赶王孙衍，后者连忙起身跳到一边，避开钟离。
　　中年人微笑笑着看那两小孩追逐，伸手取起已经烤熟的鱼品尝起来。
　　如斯良夜美肴，自该好好享受。

作者有话说

　　于是番外我都不知道在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