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境之轴》斐璇冰华

2、初遇（上）

　　悠然的圓舞曲……跳跃……跳跃……
　　轻盈的舞步……旋转……旋转……

　　十四岁的景瑞放学回家，远远便听到那钢琴声。
　　推门，进屋，关门。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是不想打扰到眼前的美好。他静静地站在玄关，看着那在琴键上跳跃的指尖，看着那随着旋律旋转的裙摆。
　　一曲终了。旋转的二人以优美的姿势结束了舞蹈。
　　玄关处的少年鼓起掌来，“我回来了。”接着便走进客厅。
　　坐在钢琴前的女孩跳下椅子，跑了过来，“景瑞，回来啦！”女孩拉下景瑞的书包，放在沙发上翻了起来。每次景瑞放学回家，她总要检查他的书包，看看有没有吃的或者她爱看的书和杂志，搞不好能像上次一样找到一两封情书呢！
　　刚刚还一起跳华尔兹的父母已经分开，妈妈进了厨房，想把已经煮熟的饭菜端出来，爸爸在餐桌旁摆弄餐具：“小景，今天考试怎么样了？”
　　“还好。数学和物理应该没问题，不过政治可能差一点。”景瑞说着从爸爸手中接过碗，放在夕瑞的位置上。
　　“第几天了?”爸爸从妈妈手里接过干炒牛肉，放在桌上。
　　“最后一天了。”期末考试的结束似乎令景瑞轻松了一些。
　　没有在景瑞的书包里翻出可疑物品的女孩，跑到景瑞身边，说：“景瑞，今天我小学毕业典礼，你猜我是多少名？”晶亮的杏仁眼发出喜悦的光。
　　“嗯……我猜不到。说来听听。”可看景瑞的模样，好像早就知道了。
　　“还是级部第一名哦！”女孩很夸张的竖起一根手指。
　　景瑞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很完美的弧度，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真乖。”
　　一个如阳光般的灿烂笑容，在女孩脸上绽放。
　　妈妈把最后一碟菜摆上餐桌，一家四口坐到各自的位置上。
　　“我和爸爸的结婚15周年纪念日快到了哦。”饭吃到一半，妈妈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景瑞筷子还咬在嘴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妈妈，一付呆相。
　　“小咪的意思是说，她想跟阿Dee去二人世界。笨！”女孩白了他一眼。
　　景瑞伸手截下和那句“笨！”一起敲下来的饭勺，“去旅行吗？”
　　“是啊！趁着现在我和你妈都还年轻，去玩玩，不然以后老了就走不动了，”爸爸半开玩笑地说。
　　“那你们去哪里？”女孩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抑不住的兴奋。
　　“呵呵，去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哦。”妈妈看着女孩兴奋的样子，露出一个母亲独有的温柔笑容。
　　“很美的地方？比天堂还要美吗?”女孩似乎很感兴趣，即使去旅行的不是她。
　　景瑞看到妹妹这么开心的样子，也被感染了。
　　“没有，不过也不差。因为……”爸爸开始吊人胃口了，他总喜欢看女孩着急的样子，很可爱。
　　妈妈很适时地打破了爸爸的阴谋，“真的很美，据说在天堂隔壁哦。”

　　天堂隔壁的地方……

　　阳光像母亲的手，抚上双颊，暖暖的。风，是轻柔的丝带，游走在肌肤表面。泥土的清新和鲜花的芬芳交错，漾起一种别样的香气。不知名的鸟儿在唱歌，啾……啾……
　　被鸟鸣唤醒的何夕瑞，缓缓地睁开眼睛，“是梦吗？”回想梦中的温馨，夕瑞晶莹的眸子泛起一闪即逝的忧伤
　　她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却没有注意到躺在她身边似乎在熟睡的少年。
　　这是哪里？
　　夕瑞站在一块绿油油的草地上，草地的周围是茂密的树丛，可以看到树丛后面还有更高大的树木，越过树丛向更高的空中延伸，争先恐后地沐浴在阳光之下。
　　“应该……是树林里吧……嗯……”睡得晕乎乎的夕瑞脑内一片空白，只能依靠人类的本能做一些基本的判断。
　　忽然感觉到手上的重量，低头一看，是一条耳机线，下面还挂着MP3。似乎是出于习惯，夕瑞小心翼翼地把耳机线绕在MP3上，对待宝贝似的想收进口袋里。然而，当夕瑞把视线移到身上的衣服时，她揉了揉眼睛，感到不太对劲。呃……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换的？而且这样式很奇怪，有点像冒险游戏里的异大陆服装，难道在玩COS？不知湘思穿这衣服是什么样子？
　　夕瑞的脑袋猛地一震，立即从刚才的半神游状态恢复清醒。
　　“湘思……湘思！湘思！你在哪？听到就回答我！”该死的！我怎么能把湘思忘了呢？！
　　“真是的！听到就吱一声啊！”在树林里又不能乱走，怎么办？湘思一个人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一定很害怕吧。
　　正当夕瑞焦急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个很小的声音，就像中途有堵墙间隔了般，“……夕瑞……是你吗？夕瑞……”
　　是湘思的声音！
　　“湘思！你在哪！？”受惊的鸟儿张开翅膀扑向天空，打破了树林原有的宁静。
　　“呜……夕…瑞…嗯……真的是你……”湘思似乎想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上去平静些，不想被夕瑞知道她哭过，却变成了跑调的呜咽声。
　　虽然从湘思的声音里听出了哭腔，但既然湘思不想让她发现，夕瑞就当不知道，“是，是我。你在哪？”既然知道湘思在附近，就没有必要这么担心了。
　　湘思控制好了情绪，“我……我不知道！这里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好像是一间房间……怎么办？”湘思的声音虽然小，但能清楚的听到声音的颤抖。
　　树林里哪来的房间？
　　“别怕，湘思。你尽量把声音放大，让我听听你在哪里。”夕瑞迫使自己静下心来，全身放松，并把全部的注意力用于倾听周围的声音。
　　夕瑞的听力一向很好，特别是学钢琴之后，寻找一个声音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鸟鸣声、树叶间互相摩擦的沙沙声、轻风拂过耳伴的声音，甚至是昆虫扇动翅膀的声音，毫无例外，全被夕瑞收进耳朵里。当然，还有一个细微的声音。
　　那个细微而动听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传来，呼喊着夕瑞和湘思间的一个“永恒”的话题，“何景瑞！！何景瑞！！何景瑞。何景瑞。何景瑞……何景瑞……夕瑞，你到底听到没啊？我喊累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等一下。”夕瑞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平静，头上却顶着一个大大的井字。
　　她走到大树下，盯着树下一个精致的银制罐子。罐子上刻着复杂难懂的纹饰，罐底有座，罐口和罐底差不多大，轮廓加粗了很多，看不出是哪种文化的制品。夕瑞的影子刚好覆在上面，她盯着罐子不出声，似乎在思考。
　　“夕瑞！这里一下子就黑了……怎么办？夕瑞！回答我啊！”
　　夕瑞头上顿时挂满黑线，伸手抱起了罐子。
　　毫无疑问，湘思的声音是从这个……呃……罐子里传出来的，而且比刚才更清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夕瑞深吸了一口气，用异常平静的口吻说：“湘思，你冷静点听我说。你现在在一只罐子里，怎么说呢？应该是在罐子里头的另一个空间里。总之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还有……”夕瑞再次做了一个深呼吸，“拜托！！何景瑞你的头啊！这个话题从我们认识开始就一直没完没了！你不厌，我也会厌啊！在这种时候，你竟然还能想到这个！正常人应该是喊救命的吧！！而且！……”
　　湘思总算知道什么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
　　夕瑞的“狮吼”还没发完，银制罐子的灌口处忽然冒出一缕白烟，接着……
　　“啊！！！”巨大的惨叫声，哦不，是尖叫声惊得树上的鸟儿再次扑腾而起，飞离了大树。
　　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一个软绵绵的物体把夕瑞压倒在地上，脱手而出的银罐子从空中落下，重重地砸在地上，如果银罐子再往左偏移三四厘米，就会砸在夕瑞的脸上。
　　倒在地上几秒钟之后，夕瑞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有点害怕，不安分的心脏在胸口处狂跳。她看着坐在她身上的“软绵绵的物体”正按住晕乎乎的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要在我身上坐到什么时候？湘思。”
　　湘思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着夕瑞刚刚来的方向，“那……那是谁？”
　　夕瑞扭头望向湘思所指的方向，就在她醒来的地方旁边，一个少年正坐在那里，一只手揉着眼睛，另一支手上拿着一副蓝色的无框眼镜。深蓝的短碎发，苍蓝的带着丝丝狡黠的眼瞳，容貌只能说是清秀，看上去和夕瑞年纪相仿。
　　他也望着她们，和夕瑞一样，在看见对方的那一刻，眼底藏满了戒备。
　　夕瑞从湘思身下抽身出来，顺手捡起了银罐子，蹲在湘思身边，扶住她微微晃动的肩膀，问：“湘思，怎么了？”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那个陌生的少年。
　　“她好像被你的狮吼震晕了。”回答她的是蓝头发的少年。
　　夕瑞头上猛地滴下一大滴冷汗。这个家伙，嘴巴真毒。
　　“没，我没事”湘思站了起来，眼睛从刚刚的螺旋圈状态恢复了正常。
　　夕瑞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别骗我了，人一辈子说得最多的谎话就是‘我没事’……”
　　夕瑞话还没说完，就被湘思“热烈”的目光硬生生地打住了。
　　“夕瑞，你好漂亮哦。”夕瑞仿佛看到湘思的眼睛周围有些金色的星星在闪呀闪，“头发什么时候变成淡金色了？哇！眼睛是绛红的嘢！这身衣服也好适合你哦，好像冒险者一样。”
　　“是呀是呀，你还是个棕色头发棕色眼睛的芭比娃娃呢！衣服穿得好像冒险者一样！”夕瑞嘴角抽搐，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声来。
　　“哇！真的吗？”湘思兴奋地上下打量自己的着装，东摸摸西看看。
　　被无视很久的蓝发少年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戴上眼镜。看着不远处两个很“疯”的少女，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华源中学初三（2）班，‘问题少女’何夕瑞，还有华源中学初三（2）班，‘华源才女’尹湘思，对吧？”蓝发少年推了推眼镜，别有深意地说。
　　夕瑞听了之后把湘思拉到自己身边，毫不掩饰心中的怀疑和戒备，就连湘思也一脸戒备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夕瑞问道。这种时候，问对方是谁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们用不着那么戒备。先跟你们打个招呼，你们好，我是安藤学院高一（3）班的桓驹。”还真冷静，看来我未来的伙伴并不是笨蛋嘛。
　　桓？很少见的姓氏呢。
　　“原来如此，看来我们的遭遇了一样的事情呢。”夕瑞忽然笑了，而且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超诡异的笑，“你也是被尤菲米娅那鸟人拐来给那个有恶趣味的神无偿打杂的吧？”
　　当桓驹正消化着夕瑞的话的时候，附近的树丛后突然蹦出来一个人，他以超炫的姿势跨过树丛，腋下夹着一捆干枯的树枝（？），一发现夕瑞他们就喊：“咦？你们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