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江湖千澍雨

38、第 38 章

　　徐明诚心想，孙香凝已经知道他与章兰芷的传说，她是不会传扬的，因为她还有求于他（考试时抄他的），而且他们已经毕业，传播些风言风语，既找不到观众，对他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了，但是，如果她要说出去，会给章兰芷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
　　于是，徐明诚给孙香凝打了个电话。
　　“香凝，今天的事情，对不起啊。”
　　“没什么，都是我自愿的。你要是就说这件事情，那就挂了吧。”
　　“香凝，想求你件事情……”
　　“什么……”
　　“今天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说出去？”
　　“嗯，你的，我的，全部的，都不说出去。”
　　傍晚的时候，高雅香回家了，带了点菜，她明显的瘦了，也更精神了，她手脚麻利地把饭给做好。
　　“明诚，吃饭了。”高雅香给徐明诚盛了一碗饭，夹了块烤鸭腿放在他碗里。
　　“来了。”徐明诚合上书本，神思不定，他在想晚上要不要去幸福小区找章兰芷，最后决定还是要去，如果不去，他是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准备迎考的。
　　“明诚，还有几天就要考试了，你感觉怎么样？”高雅香关切地问，“听你爸说，你是想考江南理工，这样的名校不好考吧？你最近见过你爸没有？”
　　“是不太好考啊，我没有见过我爸。”徐明诚本想告诉她徐德光找过他，想让他在考试的时候给孙香凝抄，如果他这么样的告诉高雅香，她便会没头没脑地问个没完，索性还是不说的好。
　　“你爸的日子也不好过，前段时间，听人说你爸的一个好朋友因为贩毒拒捕被打死了，也不知道你爸会不会受牵连？”高雅香叹了一口气。
　　“应该没事的。”徐明诚敷衍了一句，他其实很讨厌高雅香这样的在离婚前总是指责前夫、倒是离婚后反倒关心起前夫来的女人，心想，女人为什么总是这么的前后不一。“妈，我吃饱了，我出去有点事情。”徐明诚一推饭碗，穿上运动鞋便出门了。
　　晚风吹拂的黄昏倒是有些爽气，知了的“吱吱哑哑”的乐章已经演奏到了最后一章——夕阳西下曲，到处都能闻到新鲜的西瓜皮的味道，还有辣椒炒河虾的香味，徐明诚忽然觉得自已并没有吃饱，但是爱情淡化了他的食欲，让他没法真实的感知他是处于吃饱了还是饥饿着。
　　当徐明诚走到幸福小区的时候，一轮满月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一只孤独的水鸟扇动着翅膀从圆月的光辉中穿过，留下一段夜行的传说。风不停地从大街小巷穿行而来，带着江南人家七月的生活气息。
　　章兰芷房间的灯并没有亮，厨房、客厅和卧室都没有亮灯，很显然，她并不在家里。徐明诚决定上去敲敲门，因为从午后一直睡到午夜，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敲了问，并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室内一点声音也没有。他没有办法，只好坐在楼梯口上等，楼梯口显然凉快，但不时会有蚊子来叨扰，但就是在这样蚊子的哼哼歌声里，他也是打着时断时续的瞌睡。
　　倏然，徐明诚听到了高跟鞋上楼的声音，同时，他嗅到了那种熟悉的飘忽的茉莉花从夏日的晨曦中醒来、花瓣上沾着露珠所散发出来的香气，他一下子从瞌睡中惊醒，“嚯”地站起身。
　　身着短裙、白色衬衣、一袭香气的章兰芷正掏出钥匙在开门，听到徐明诚的下楼声，惊疑中回过头，她看到了在夜的流光中发亮的徐明诚的那双蓄满了湖水般爱的眼睛。
　　“明诚，你不在家里复习，跑到这来干嘛？”章兰芷打开门，在犹疑要不要让他进去。
　　徐明诚一把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
　　“明诚，别这样，给邻居看到多不好。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们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章兰芷像姐姐一样哄着他。
　　徐明诚放开她，他们进了屋，章兰芷打开灯，发现徐明诚把脸背过去，她发现脖子有点湿湿的，她用手一摸，竟摸出他的泪与鼻涕来。
　　“明诚，你是一个男人了，做事情不要幼稚，过几天就要高考了，你应该在家里好好复习，而不是跑我这里。”
　　“可是，老师，我一想到马上就要毕业了，以后见上一面也很困难时，我心忧伤，而且，我要你答应，我考上了江南理工，你就和我好行吗？”
　　章兰芷心想，不哄哄怕是难以收场，“好吧，只要你考上江南理工，什么都好说。”
　　“真的吗？”徐明诚惊喜地问到，他睫毛上残存的泪滴让他看她时被蒙上了一层如钻石折射光一般的璀璨光芒。
　　章兰芷点点头。
　　“那我今晚不回去了。”徐明诚得寸进尺。
　　“不行。”她坚决地说，“如果你再任性，我前面说过的话，也不算数。”
　　“那么，我如何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他走过去，捧起她的脸，亲她，她微闭着眼睛，这让她看起来更见妩媚。他亲得很忘情，忘记了季节，忘记了世事，忘记了前程未来，忘记了往事纷纷，唯独没有忘记当初和她的相遇。
　　高考临近。江南实验中学要求参加高考的学生全部把行李带回家，学校不让住了，之前柳民生就给柳之倩打过电话，说他带着曹金花有事情要外出一趟，可能要一段时间，既没有说要去哪里，也没有说要去干嘛，只是说家里放着3000元和一张银行卡，要她找个离考点近的宾馆住下，好好考试，照顾好自已。柳之倩当时也没有多想，但当她把行李送回家才感觉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父母卧室的空调开到16摄氏度，一推开门如坠冰窖，开这么低的温度，不像是为了避暑，倒像是冷冻什么，而且他们慌慌张张地出门，居然会忘记关掉空调，卧室里有一种古怪的气味，让柳之倩怎么都能联系上不祥的预言。厨房里蚊蝇乱飞，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剩菜都发臭了，这对于爱干净的曹金花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柳之倩给柳民生与曹金花都打了电话，无一例外，都是关机，按理说，外出旅游或是出差，也用不着关机啊，而且两个人都关机。家里的这些反常情况愈发诡异，柳之倩有些害怕。
　　柳之倩的考点是在红星小学，她决定到红星小学找个地方住，或是去徐明诚家蹭一下，于是她带好3000元，背上背包来找徐明诚。
　　徐明诚的考点也在红星小学，这几天高雅香请假回家照顾徐明诚，厂长的女儿也参加高考，所以，想都没想，就批准了。高雅香为了不打扰徐明诚学习，吃完饭就去邻居家休息了。柳之倩敲门的时候，徐明诚还在梦中，他以为是孙香凝，自上次与她亲近之后，他对孙香凝不像之前那般反感了，甚至有些喜欢，但他知道这种喜欢不是爱，无论做什么，都不能亵渎他对章兰芷的爱。
　　敲门声还在继续，徐明诚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这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他趿拉着拖鞋去开门，等柳之倩看一眼他顶起高高的短裤而羞红脸时，他才意识到有失仪态。
　　柳之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她纤瘦单薄，胳膊瘦长瘦长，倒是胸部蓬蓬鼓鼓的，似是货真价实。柳之倩知道徐明诚在偷瞄她，她也不以为意，用一种“看够了没有”的一般疑问句的眼神盯着他，他的脸腾地红了，忙借口去给她拿饮料，离开了现场。
　　“之倩，你在哪个考点？”
　　“我在红星小学，你呢？”
　　“我也在红星小学啊，那你在哪个考场？”
　　“18考场，你呢？”
　　“我也在18考场，我们光明中学与你们实验中学还有其他中学的考生混编在同一个考场。”
　　柳之倩对徐明诚大呼小叫的巧合并不感兴趣，父母的事情，考试的事情，她表达过的爱情，她都没有信心，“只是巧合罢了，你妈呢？”
　　“你是来找她的，还是来看考场的？”
　　“我是想住在你们家，考试这几天，因为我父母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回家有些害怕。”
　　“住倒是可以，只是天气热，家里又没有空调，和我妈睡一个房间，怕你睡不习惯，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住一个星级酒店不就可以了吗？”
　　“什么千金大小姐？求你以后说话不要这样冷嘲热讽好吗？好歹我们也是同学一场，小学，初中均是同班同学啊。”
　　“嘘。”徐明诚向柳之倩撇嘴，“我妈回来了，你和她说吧。”
　　高雅香把柳之倩上下打量了一番，拉着她的手，笑吟吟地说：“几年不见，之倩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她心想，要是徐明诚能娶上柳之倩那是再好不过了，之倩这个姑娘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心地善良，聪明懂事，而且柳家还是官宦人家，父亲是教育局副局长，母亲是副校长，按理说，他们徐家是攀不上这门亲事的，因为门当户对的道理她也懂。反正明诚现在还小，等他考上大学再说吧。
　　“大妈，我有件事情想求你。”柳之倩把来意说了一遍。
　　“照（方言，意为可以）。”高雅香一口答应，“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家条件差的话。”高雅香看了一眼柳之倩，“到时，你们这三天考试的伙食我给你们包了，到时让你看看大妈的手艺。”
　　7月7日，高考第一天。
　　天气炎热，太阳还没有出来，知了便开始聒噪，徐明诚和柳之倩在家里吃了稀饭鸡蛋与馒头，一路上，都是考生与迎送的家长，很多年后，徐明诚想起那些家长殷切期待的眼神，还为之感动，他不知道多年之前他不经意间的一瞥已经烙在他的记忆深处。
　　孙香凝已经在考场附近等徐明诚了，见到他和在光明中学见过的女孩一起，心中便明白了8分，难以克制的嫉恨还是泄露出她的内心，她递给徐明诚一瓶矿泉水，便甩起辫子离开。柳之倩意味深长地看了徐明诚一眼，不声不响地去找她的考场去了。
　　第一科考语文，难度与在学校里的模拟题差不多，考点在模拟题中基本上都遇到过，徐明诚答得很快，因为他至少要给孙香凝预留5分钟时间，他做好选择题就开始填涂答题卡，并将之放在孙香凝可以看到的位置，监考老师有两个，一个坐在讲台上看一本有趣的书，另一个坐在教室后面的阴凉处，对徐明诚的行为视而不见。
　　第三天，最后一科。徐明诚在做题的时候，心中忽然觉得这样给孙香凝抄袭，有些不公平，想故意填涂错一些答案，然后在交卷前改过来，这样，他的心里会好受些，但他转念一想，孙香凝也只是抄他的选择答案，主观题也难以抄全，这样一想，又觉得要帮人帮到底，不用这样麻烦。就在他念头转来换去之间，交卷的铃声响了。
　　徐明诚与孙香凝一前一后走出考场，还是黄昏，晚风开始吹拂这七月的大地与人们，徐明诚有些怅然若失——这里既有踌躇满志的得意，也有壮志未酬的失落，他觉得考得不错，但是，能否考上江南理工，就不好说了，如果考不上，他又如何向章兰芷表白他不渝的爱情？
　　孙香凝提议他们去庆祝一下，徐明诚想想便答应了。他们走进一家小餐饮，点了几个菜，叫了几瓶啤酒，他们碰杯。
　　“明诚，谢谢你和徐叔叔。”孙香凝真诚地说。
　　“不用谢，大家都是同学嘛。”徐明诚轻描淡写。
　　“反正不管考不考得上大学，我都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还你的。”
　　“怎么还？仗义疏财还是以身相许啊？”徐明诚调笑道。
　　“都行，不，以身相许不行，因为你爱的人不是我。”她幽幽地说。
　　“香凝，你答应要替我保密的！不过，这次考试我要是考不上江南理工，我也没有办法向她表白我的心迹。”徐明诚叹了一口气。
　　“我会保密的，其实这样的爱情也是正常的，见得了阳光的，你成绩那么好，肯定能考上江南理工的，祝你成功！”她举起酒杯，眼睛里闪着光芒，蓦地，光芒黯淡下去，“你夺走了我的初吻。”
　　徐明诚讪讪地坐在那里，手足无措，还是她拯救了他，“那是我自愿的，和你无关。”
　　徐明诚回到家里的时候，高雅香和柳之倩还在看电视聊天，“明诚，你也过来，陪我和之倩聊聊天。”徐明诚换了一条短裤搬了椅子坐过去，尽管风扇一刻不停地送风，天气依然是有些热。
　　“之倩，你考得怎么样？”
　　“我考得不太好，数学考得不好，不过，我的理想也不高，考上江南商学院就好，没有你的理想高，非得考上江南理工才罢休。咦，今晚你去哪里吃饭了？我猜是那个女生请你吃饭的吧？”
　　“你别瞎猜，我可没有和什么女生一起吃饭。”
　　“其实吃顿饭也没有什么，况且是和那么漂亮的女生，只是不要见异思迁才好。”
　　徐明诚自然明白她所说的见异思迁的意思，但是眼下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他见实在没有什么好聊的，就说：“我请你吃西瓜吧。”说罢就去冰箱里找，高雅香对他们聊的话题也不感兴趣，便哈欠连连地起身要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