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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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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郁时安下车匆忙,根本没带手机。
两个人找遍了整个楼层,也没有发现一个可以联系外部的电话。
阮秋秋看着火警报警器起了歹心:“要不……”
郁时安:“音乐节还没有结束,你想引起恐慌吗?”
阮秋秋:“……”
是她思虑不周了。
看到阮秋秋皱着眉头深思熟虑的样子,郁时安觉得有些好笑。
郁时安:“就在这里等一等吧,音乐节很快就结束了。”
郁时安的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并没有不耐烦,阮秋秋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她听话地点点头。
声控灯又暗了下来。
窗外还能听到音乐节现场的音乐声和欢呼声,一派庆典的模样。
阮秋秋原本就是个小话痨,此刻气氛正好,她和他说星星说月亮,说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郁时安只是安静地听着。
阮秋秋歪头问:“你会觉得我很吵吗?”
郁时安没说话。
阮秋秋也没觉得尴尬,她弯了弯眼角:“因为我小时候听力不好,所以学说话慢,发音了有些奇怪,很长时间我都不愿意说话。所以现在话就很多。”
郁时安微微侧头,看到她眸光轻软,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阮秋秋歪头看他,问:“你对我就没有什么好奇的吗?”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郁时安的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你认识刚刚那个人吗?”
阮秋秋愣了愣,意识到他说得是泼油漆的人。
“不认识。”阮秋秋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追她?”
“就算抓住了又能怎样呢,只能得到对方并不真心的道歉,没意思。”
她这话说得多了几分老气横秋,和她的甜软的外表比起来,莫名有几分好笑。
郁时安静默了半秒,又说:“我知道是谁指使她的。”
阮秋秋开玩笑:“不会是你吧?”
郁时安愣住。
阮秋秋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是赵晴。赵晴你认识吗?就是刚刚我和她吵架的那个女生。我们小时候是很好的朋友。”
郁时安皱眉。
“你是不是很想问那我们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郁时安自知他们连朋友都不算,他并不想刺探她的私人话题。
阮秋秋却无所谓地继续说起来。
“我从小就需要戴助听器,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和别的小孩不一样,所以很自卑来着。赵晴的爸爸是我爸爸的司机,所以赵晴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后来她妈妈生病了,缺钱。她没有和我说,却和其他人联合起来,把我的助听器抢走了。然后把我叫去街上玩。然后……”
阮秋秋永远忘不了那天在街上,周围都是疯狂的无法辨别的方向的汽车鸣笛的声音,她仿佛堕入了迷宫,弱小而无助。
然而在车撞过来的最后一秒,赵晴救了她。
赵晴伤了小腿,却得到了一大笔的感谢费。
但是阮秋秋的耳疾却愈加严重,以至于现在右耳几乎要失聪。
阮秋秋去问过赵晴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晴说设计拿走阮秋秋助听器的人,说只要赵晴帮她捉弄阮秋秋,就会给赵晴一大笔钱。赵晴说她缺钱没有办法,阮秋秋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永远无法理解他们穷人的痛苦。
阮秋秋想,原来她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原来他们不是朋友。
后来赵晴哭着求她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求阮秋秋放过她。
或许是她哭得太悲惨了,又或许是阮秋秋不想承认自己如此失败,一个朋友都没有,于是阮秋秋就答应了。
哥哥告诉她人的一辈子要吃很多苦才能长大,她想这就是她吃得第二个苦。
阮秋秋说着说着眼睛忽然变得狡黠:“但是我没有吃闷亏哦。我只是说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但是后来我和家人说我讨厌她。所以她现在才会看我不顺心,想要报复我喽。”
阮青山、沈秋和阮迟虽然不理解阮秋秋为什么讨厌赵晴,但是看到阮秋秋每次遇到那对父女之后而出现的应激反应,但还是遣退了赵晴的爸爸。虽然她知道赵家父女临走的时候,阮青山还给了他们一大笔补偿费,让他们得以开得起现在的品牌连锁店。
说这些话的时候,阮秋秋的眼神依旧陈澈明亮,只是微微下抿地嘴角显示着她内心的郁结。
郁时安想,原来她不是一帆风顺地长大的。
金钱为她构筑了他人无法接近的壁垒,也让她成为一座孤岛。
郁时安想到了郁荷,明明是其他人给了她虚无缥缈的爱情,让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期盼,最终对方轻飘飘地离开。而她一生都困在自我怀疑的囚笼中,郁郁寡欢而死。
感情一旦涉及利益,原本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郁时安看着她淡声说:“你做得没错。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学会保护自己。”
阮秋秋愣住了。
心里泛起一阵潮意。
虽然其他人都毫无保留地站在阮秋秋这一边,但是阮秋秋知道他们并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一个人。
她有很多次想着,或许是赵晴说得才是对的。
是她自己做得不好,所以才会导致赵晴放弃了她。
但是郁时安却告诉她,你没有错。
阮秋秋觉得奇怪,她从第一次见到郁时安开始就莫名其妙地信任他,现在又轻而易举将自己心里的隐痛告诉了他。或许是因为虽然他总是冷冰冰的样子,却从来没有真正主动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想到他遗失的药,阮秋秋眼神微暗。
其实她也曾经悄悄吃过那一类药,在无数惊醒的黑暗中,在反复的耳鸣和幻听中,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她生病又愈合。
她想他肯定也吃了很多苦,所以才活得这样冷漠和坚硬。
阮秋秋歪头看他,他的睫毛很长,垂眸便能很好地隐藏情绪,如同浓稠凛冽的黑夜难以捉摸。
似乎是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他抬眼看她。
她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对方漆黑深邃的瞳眸中。
一瞬间的恍惚。
细碎的散发垂在他硬朗的眉骨,那双清冽的桃花眼深邃似谭,明明神情清淡,却因为浓烈的眉眼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阮秋秋以前只是说自己喜欢好看的人,但是沈心怡让她说什么是好看,她却说不出。
如今,见到郁时安,她的好看似乎有了明确的标准。
只是看着还不够,阮秋秋忽然想伸手摸一摸他的眉骨。
然而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郁时安却忽然躲开了。
阮秋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
!!!!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不是在耍流氓。
她大脑疯狂转动,滞留在半空中的手,忽然开始在空中高频摇摆。
然后“啪”地拍在了郁时安的脑门上。
她干笑。
“哈哈。”
“蚊子好多。”
郁时安:“……”
阮秋秋:“………………”
*
窗外音乐节的气氛愈加浓烈。
而阮秋秋却觉得周遭的气氛已经凝滞,尴尬得都快无法流通了。
她默默地移开掌心,看到郁时安的脑门微微充血。
然后,红了。
郁时安的脑门竟然被她拍红了!
阮秋秋心里哀嚎,懊悔地闭眼两秒,勉强调整了一下心态。
没关系,她帮他拍蚊子嘛。
力气大一点很正常。
淡定。
不要慌。
而后她没有看郁时安,反而走到门口墙角,将自己手里的外套叠好放在地上,然后非常体贴地说:“站累了吧,坐会儿?”
见郁时安不动,以为他是不好意思。
她还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别客气,随便坐。”
郁时安挑眉看她,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阮秋秋低头才发现。
她刚刚铺在地上的!
是郁时安刚刚好心借给她的外套!
她怎么还好意思说!
别!客!气!
阮秋秋尬在原地,郁时安倒是从善如流地走过来。
他长腿微盘坐在一边,然后抬眼看着阮秋秋,清冷的瞳眸中看不出情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旁边拍了拍,然后说——
“别客气,坐。”
阮秋秋发誓,她看到了郁时安心里对她的嘲笑。
但是她可以装作没看见。
没关系,反正她脸皮厚。
阮秋秋老老实实坐在了衣服的最边缘,默默与郁时安拉开了并不安全的距离。
大气都不敢出。
楼道里的灯又暗下来。
黑暗中,郁时安唇边闪过淡淡的笑意。
*
接连几天的失眠让郁时安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如今被阮秋秋折腾一番,紧绷的神经倒是放松下来。
郁时安靠在墙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然而郁时安睡得并不安稳,噩梦中依旧有人不断呼唤他的名字,让他痛苦不堪。
无尽的黑暗中,他几乎都要堕入深渊的时候。
忽然有人拉了他一把。
“郁时安。”
郁时安猛然睁开眼睛,眼前的黑暗渐渐散开,远处隐约传来欢呼的声音,他才想到自己是来参加音乐节,现在和阮秋秋被困在了楼梯间。
他的衣角被阮秋秋轻轻拽着,刚刚就是她在喊他的名字。
“郁时安,你做噩梦了吗?”
阮秋秋的声音又轻又软,透露着关心。
郁时安蹙眉摇头,努力压制着心悸的感觉。
窗外狂风大作,空气泛出潮湿的味道。
似乎是要下雨了。
泼墨般的天空中忽然闪过一丝闪电,将夜色劈成两半。
清甜的橘子香气忽然凑近,阮秋秋缩成小小的一团挤在他身边。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郁时安有些想躲。
阮秋秋紧紧挽住了他的胳膊,闷声说:“我害怕。”
话音刚落,惊雷炸响。
阮秋秋瑟缩了一下。
郁时安没再说话,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她身上清浅的橘香让他原本燥郁的心跳也逐渐平静下来。
刚刚的尴尬散去,阮秋秋又恢复没心没肺的小话痨属性。
她忽然问:“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郁时安没有反应过来。
阮秋秋认真解释:“就是我们睡在一起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让郁时安有些不知所措。
他沉默着躲避她的话题。
阮秋秋却追问:“我那天晚上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给我讲一讲吗?”
她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和一个男人追问这些细节是多么不妥的事情。
语气单纯的就像是想让他回忆童年时的春游。
郁时安:“……”
沉默了几秒。
郁时安的语气勉强维持着冷静:“我不记得了。”
可是黑暗中泛起薄红的耳尖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阮秋秋却颇为遗憾:“啊?真的不记得了吗?”
阮秋秋不再追问,郁时安才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
阮秋秋又说:“那可是我的第一次哎。”
“要不你亲我一下,我们一起回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