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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命运 ...

  •   韩余再清醒时睁开眼,就感觉头一抽一抽的胀痛并伴随着强烈的呕吐感,他赶紧闭上眼睛放缓呼吸,真怕一动就会吐出来。

      闭着眼睛可以感受到四周漆黑,很安静,可以听到两道一重一轻的呼吸声,重的离得稍远,轻的就在身边,韩余猜想现在应该是晚上。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韩余觉得头疼轻了些,就睁开了眼睛,看了一圈,窗帘拉着,通过走廊亮着的灯,映射进房间雪白的墙壁上,可以让韩余模糊的观察环境。

      抬手看了眼手背上粘的胶布和轻微的痛感,再看床边挂点滴瓶的架子,这应该是在医院病房里。

      顺着呼吸声,床边趴着一个人,屋里太暗看不太清长相,但看绑在脑后的长发和消瘦的身形,应该是个女人,又看向床前沙发,沙发对于上面睡着的身形高大的人来说可能太短,只能蜷缩着在上面,让人看着膝盖都酸得慌。

      看来他已经进到第一个世界了。

      韩余赶紧闭上眼歇会儿,他只匆匆的看了一圈眼睛就开始发花,可想而知这具身体当时伤得多严重。

      第一次经历这么玄幻的事情,现在是什么情况韩余也不了解也不敢歇太长时间,赶紧问系统,“接下来呢?是不是要看原主的记忆还是什么?”

      “是的,但宿主现在健康值正处于警戒线边缘,确定要现在传输记忆吗?”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可被系统那平板无波的电子音一念,听得韩余有些难受。

      “系统,咱打个商量哈,你能让你的声音多少有点起伏么?这么听着太难受了。”

      过了几秒,韩余就听见一个甜美的女生回道:“好的宿主,您看现在的声音可以吗?”

      韩余眨眨眼,虽然这个女声也有点不自在,但和系统刚刚接触,还是不要那么事儿了。

      “还是传输记忆吧!”

      “好的,请接收。”

      韩余眼前又出现了一团灰雾,比之前韩余看见的要大得多,眼前一闪,记忆就像是一幕幕老旧的电影在脑海里呈现。

      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被拐的孩子,四岁前的记忆有些模糊,记忆中出现最多的就是一男一女,记不清相貌只有女人明朗清脆的声音,男人高大稳重的身形在一家小饭馆忙碌,他会时不时地跑进厨房,仰头等着爸爸从锅里夹出一块美味的食物来,食物到嘴后再被男人蒲扇般的大手呼噜一下脑袋,接着跑出去玩,女人会手里活不停地笑着看他一眼。

      韩余可以清晰的接收到那个小萝卜头一样的孩子快乐的情绪,让他也无意识的扬起嘴角,巧的是这人的原名也叫韩瑜,不过他是多余的意思,而他是美玉的意思。

      但所有美好的记忆在四岁之后就戛然而止,再之后就全变成了一个落后狭小进出艰难的小山村里,身边还是有一男一女,没有了温声细语,在厨房的人也换成了女人。

      看这情形韩余猜这具身体的主人应该是被拐了或是送人了,只不过年纪太小记忆模糊,张冠李戴了。不过看四岁前这家里的经济情况,能在九几年就开了一个小饭馆的两人,还有两人看孩子的眼神,应该不是送人。

      韩余接着往下看,小韩瑜在火车上又哭又闹,喂了几回苦药再睁眼就到了村子里。他知道这两个人不是他的爸爸妈妈,小孩子能知道的招数就是哭和闹,可每次哭闹的结果都是挨打,在村子里小孩挨打太正常了,村民也只以为是小孩子在城里待惯了不想住村里。

      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对事物还没有明确的认知,小韩瑜大概闹了近一个月就渐渐的忘了原来的生活把现在的男女认成了记忆中的爸妈。
      从此小韩瑜就改了名字叫李瑜。

      在村子里生活的日子从五岁开始洗衣,做饭,干活,挨骂挨打成了李余记忆中很正常的事,因为在村子里像他这样干活的小孩子还有很多,还有爸妈都出去打工只有一个孩子在家的情况,李余也没觉得难过。

      只是七岁那一年的一段记忆在回忆中非常的深刻,原因是他想上学,而那夫妻两认为上学要花钱不想送他去,他撒泼打滚的闹腾。

      女人气急败坏脸庞逐渐狰狞的拿棍子打他和男人一脸无动于衷漠然的坐在一旁看着,像是放慢了镜头一样一帧一帧的在韩余的脑海里划过,韩余也清晰的感受到了他那满心的不可置信。

      挨了打的李瑜只在床上躺了一天就被拎起来干活,好像是吓破了胆,他没敢再反抗,乖乖的干起了活。从此李瑜再也没有提过上学,只是羡慕的看着背着书包从他家门前经过的孩子。
      他干的活越来越多了,慢慢的就变成了这个家里的主劳力,面对村里人的风言风语,李瑜不知道该反驳什么,他还只是个小孩子,他也想上学,他也想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样可以不用干活,拉帮结伙的出去玩。

      过了年李瑜就到了九岁,二月的一天早上李余被告知,他们夫妻二人要出去打工,带上他不方便,已经拜托了旁边独居的廖老师照顾。
      李瑜想到了村东头那个自己生活的狗蛋。他也不敢哭闹,只是默默的跟在二人身后追到了山脚下,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提着包裹越走越远。
      李瑜从上午等到了天黑,等到了月亮高挂,也没看到两人的身影再出现在眼前,最后又默默的走了回去。

      就这样九岁的李瑜也成了村子里的留守儿童。

      过年的时候那夫妻二人都没有回来,村子里的孩子见到他起哄的喊‘没人要的野孩子’,李瑜听到之后也只会默默的走开。
      第二年八月份的时候男人回来了,但也只待了一天,给李瑜买了粮食,留了几百块钱,又一次的消失了。
      廖老师看着十岁的李瑜不忍心就领着他到村长家和村长说想让他上学去,不用正式上学旁听就行。村长听完,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李瑜叹了口气,道了一声‘可怜’就同意了。

      从此之后,李瑜就跟在廖老师身后上学放学。

      廖老师今年五十四岁,是个独居老人,李瑜以前只听村里小孩说他有个了不得的儿子,考上了大学在城里工作,可厉害了。

      这回过年那两人依旧没回来,李瑜是在廖老师家过得,也见到了廖老师的大学生儿子,一身干净利落灰色大衣,看着体面极了,刚上学的李瑜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只是在心里想,他要好好学习,也要考上大学,体体面面的。

      一转眼三年就过去了,那两人从第一次男人回来一天就再也没人回来过,村子里也没有电话,想要打电话得要翻山出去到镇里打,李瑜也没有什么大事必须要找两人。

      李瑜从上学就跟在廖老师身边,学习之余还会帮着他备课,批改作业,本来李瑜就不是什么笨孩子,再加上村里小学的知识也不像城里的那么难,学习进度自然是一日千里。
      因为当初上学的时候年龄大了,廖老师还帮着他跳了两级,已经可以小考了,但升初中要学籍,因为当初只是让他旁听,所以到现在李瑜还没有建学籍。

      李瑜知道这件事之后在家想了两天,想了很多,他想到了记忆里模糊的小饭馆,想到了村里对于他和那夫妻二人猜测的一言半语,想起了九岁挨打时那两人的眼神。

      李瑜明白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他害怕的并不是挨打,而是那两人打他时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冷漠,让他每每想起就不寒而栗。上学之后,他读到过关于父爱母爱的文章,可无论他怎么为那两人找借口,都没法说服自己,所以村里人的每一句无心之言他都记在了心里,反复思考。

      第二天他就拿出了第一年男人回来时他偷偷藏起来了的火车票,又翻出了之前整理屋子时在那两人的屋子里找到的一本类似账本一样的东西,一一装好,拿着他攒下的钱,去了廖老师家。

      说服了廖老师帮着买火车票,手里拿着廖老师他儿子的电话号码,李瑜坐上了前往C市榆林镇的火车。

      三天两夜,下了火车的李瑜没有按照廖老师说的给他儿子打电话,因为那本账本上出现最多的字眼就是火车站,他没敢在火车站多停留。出了火车站又走出了很远,才进到一家小饭馆里,仗着年龄小就憨憨的和老板娘打听那个账本上一直出现的直到十年前九月份停止的一处地址,是火车站的不远处的一间民房,他又在店里买了馒头,用廖老师给他塞在包里的瓶子接满了水,躲着人流向那处走去。

      李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但想到了那个眼神和村子里的流言,他还是这么做了。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李瑜就看见了那处民房,西侧是住房,东侧就是荒地,李瑜偷偷地绕了一圈绕到了荒地那边。
      现在刚是五月份,荒草绿油油的一片,虽然才到膝盖高但很茂密,里面即使趴着一个人也看不到,李瑜就慢慢的爬到靠着房子五米远的坑里静静地趴着。

      在李瑜趴着的角度可以看见堂屋和东屋的动静,李瑜趴到了晚上八点多才看见堂屋的灯亮了,看到了夫妻二人和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在堂屋说话,说了什么李瑜也听不见,没一会儿夫妻两人进了东屋,弯腰像是在摆弄什么东西,李瑜趴着的角度只能看见窗户以上,也不知道二人在干什么就安静的趴着。

      第二天三人前后出去,李瑜趁机吃馒头喝水和到旁边方便,他知道那两人耳朵很灵,离得这么近他不敢在晚上安静的时候有别的动作。

      一个白天也没有人回来,依旧是晚上八点,还是说了一会儿话,就进屋睡觉。

      李瑜接着趴着,啃着有点馊的馒头,他看着账本里每隔三天一条账目,想着怎么也要等过三天。

      第三天夜里,这回三人没再空手而回,李瑜看见女人和青年怀里横着抱着一包东西,没在堂屋停留,三个人一起进了东屋,嘴里还在说着男人什么。

      李瑜还疑惑为什么要抱着包时,就听见了小孩子微弱的哭声,只哭了一声,就像是被捂住了嘴一样,没一会儿就没声音了。

      李瑜心里重重的一跳,瞬间冷汗就下来了,偶尔几声昆虫鸣中他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赶紧抖着手捂住嘴。

      他知道这几个人在干什么了,那夫妻二人每天晚上在东屋里弯腰整理东西,其实是在看孩子。

      人贩子!他在廖老师家的那台只能收中央一套和当地电视台的黑白电视上看到过。

      他想到了记忆中的小饭馆,他一直以为那是小的时候那两人带他去过的地方,因为村里人总说他小的时候是城里人,四岁才回来,现在想想,那应该是他没有遗忘干净的记忆。

      李瑜心里叫嚣着想要逃跑,但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了那双冷漠的眼睛。他不能发出声音,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他缓缓的放下了刚刚撑起的胳膊,不敢再动,冷汗一点点划过脸庞,煎熬的看着黑夜过去,太阳慢慢升起,看着三人再次出门,他踉跄的爬出了荒地。

      趴在那里三天三夜,饿了就啃口馒头,渴了抿一口瓶子里的水,上厕所也只是方便在不远处,李瑜现在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尿骚味,到了街上人人都嫌弃的避着走。

      从早上走到了晚上,路上李瑜想到了他这么多年的生活,想到了小孩子那声微弱的哭声,即使他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也没有停下。

      终于走到警察局的时候,李瑜已经嘴唇惨白开始脱皮干裂了。原本警局里的人想想把他送医院或是先睡一觉再说,但李瑜不愿等,他怕来不及,强撑着把带出来的账本和昨天晚上看见的事和警察一五一十的说了,才放松心神的晕了过去。

      韩余看完整个回忆,心里十分佩服这个刚刚十四岁的男孩,这忍耐力,连着三天三夜的趴在那里,忍着蚊虫叮咬,啃着已经发搜的馒头,韩余自问他十四岁的时候绝对做不到。

      韩余感觉到头越来越疼,就想到头上伤处的来源,心情有些一言难尽,无语了半天只能用荒唐两个字来形容。

      李瑜报完警之后被警察送到医院检查,结果只是营养不良加上熬夜导致的低血糖,实实在在的睡了一天一夜,醒了就赶紧跑到警察局去问结果。

      被告知他的确是被拐的,已经通过DNA比对找到了他的亲生父母,他们因为在别的城市,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晚上应该就能到。

      李瑜心里一直想着记忆里的小饭馆,在警局就待不住了,他心里有些忐忑,想到那里看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可没等走到那里,只是因为路过一处小巷子,就被里面飞出的一块砖砸中了额头。

      到了这里李瑜的记忆就结束了,韩余侧头看了一眼床边身形消瘦的女人和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又想起了李瑜濒死前的绝望与悲愤。

      韩余呵呵一声。

      只能说,老天从不会因为你有多悲苦,而对你少开一些黑色玩笑。

      这TM的命运,比如他,比如李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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