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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   七月本该是夏日炎炎,可连续三天的大雨却为闷热的南方平添一丝清凉。

      韩振生一家三口就站在Y市的火车站门口来回寻觅个出租去客运站,坐客车到立山县,再坐客车坐到洪林镇,然后还要看看有没有车去原主曾经待得李家村。

      韩余记忆里有原主出山的记忆,知道会有多难走,今天能到镇上都是运气好,特别是这种雨天,估计要在镇上住一晚了。

      韩余观察四周,把读取的记忆与实地环境重新结合,火车站附近的店里放着悠扬的歌曲,随着车站里嘈杂的人声和雨落顶棚的噼里啪啦声偶尔飘过来一两句‘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

      听见熟悉的曲调韩余还在感慨宇宙真是奇妙,两个世界里竟然在同一年出现了同一首歌,就听见身后有人满腔愁绪的抱怨,大雨连着下了快一个星期了,庄稼都泡在地里了。

      电光火石间,韩余想到了什么,对了,九八年!怪不得一路上看着外面的大雨他总觉得忘了什么,听见那人说地淹了他才想起在原世界里听了一耳朵的事。

      那时他刚上大一,好多专业都需要电脑,所以多干了一份兼职,新兼职的店里有一个特别会讲段子的领班,闲的时候就爱和新来的小姑娘逗闷子,有一回就拿他小时候躲洪水的事当段子逗新来的服务员,那天正好韩余上班当稀奇事听了一会儿。

      说是九八年的时候,牺牲了好些个解放军,幸亏他们家跑得快,要不然就被泥石流给埋了,他们一个县的就有村子被埋了,死了好多人。

      看着外面连绵不绝的雨幕,想到今年就是九八年,韩余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秦芳等车的间隙回头看了眼韩余,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实在是他的脸色太难看了,唰的一下就惨白惨白的,连嘴唇都没颜色了,实在是吓人。

      秦芳以为韩余犯了什么急病,又是用手试韩余额头温度,又是摁他的虎口,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只一个劲的叫韩振生,毕竟孩子回来时就是在抢救室里,伤的还是脑袋,谁知道是不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韩振生听见动静回头看见儿子这样也是唬了一跳,但毕竟是个大男人,这些年大风大浪的没少见,还比较镇定,一把抱起韩余就往出走拦出租车。

      等韩余缓过神已经坐上了往医院去的出租车,旁边秦芳哭的说不出来话,韩振生抱着他也一脸焦急。

      韩余看着他们这样心里越来越自责,他怀疑他是把脑子落在上个世界了吗?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能忘呢?

      若就是在市里他也没怎么害怕,可他们现在是要进山里,车站那人抱怨雨已经下了快一个月了,那有可能在他们进山的路上会发生泥石流或山体垮塌。

      虽然是猜测可韩余不敢赌,“爸妈,我们买票回去吧!”

      见他开始说话,不再呆滞,韩振生大手摩擦着儿子脊骨突起的后背,像是小时候那般的哄道:“怎么了?都到这了,怎么又不去了?”

      秦芳则更关心韩余的身体,“儿你还难受不啊?哪难受你和妈说!”

      韩余拍拍秦芳安抚道:“妈我不难受。”又沉默了一瞬对韩振生说道:“刚才等车的时候,我后面一个大爷说Y市已经连着下一个星期的大雨了,可廖老师在山里……”

      韩余没再往下说秦芳和韩振生也听出来他未尽的意思。

      可同样,今天他们要是就这么走了,无论廖老师是安好还是出事,儿子心里这辈子都过不去心里这个坎。

      韩振生用手摩擦着韩余瘦弱的脊背,想了下后声音温和的与他商量,“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去县里找人打听进李家村那条山路的情况,也不一定每个地方都会连着下雨。若是路真的不行,那我们就去县政府捐笔钱,要求就是派专业的人把廖老师接出来,让他住到镇上去,或者其他有想出来避险村民也可以一起,费用也我们家承担了,咋样?”

      前一个办法韩余不确定,因为他也不清楚原世界里到底是几时开始下雨,又是哪个地方受灾。但后一个,韩余眼睛一亮,对呀,他现在是富二代了,不是只能靠自己的穷光蛋了,连忙点头咧嘴一笑,“还有阿毛。”

      确定了韩余的确是没有不舒服,司机也被要求下个路口转道直接去市客运站。

      韩余从这件事上发现了他和韩振生思想上处事上的差异,毕竟他当了二十四年的穷苦孤儿,思想上一时间还真没适应他已经是个富二代的情况。

      从市里坐最近一班的客车,到了立山县也花了近五个小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在客车车上只是吃了点面包,路上颠簸的也没吃几口,一家三口都饿的不行,就匆忙进了一家小饭馆。

      等菜期间韩振生给韩振保打电话把要捐钱的事说了,让他那边帮着安排一下,要不然他们贸贸然的上门谁知道你是谁。

      等饭吃完了,一家三口也歇了口气,韩振保打电话过来说是安排好了,让他们直接去县长办公室就行了。

      外面的雨小了,韩余跟着韩振生一起去了县政府办公楼,秦芳没有跟着,她去找可以去乡下的车,等他们从县政府出来直接坐车去乡上。

      到了一个只是二层小楼的地方,就见一个四十多岁有点谢顶的男人站在大厅门口,看见他们过来一脸热情亲和,知道是县长韩余还有些诧异。

      韩余叫过人之后就安静的听着他们对话,他以前没有机会接触这个阶层的人和事,这对他来说就是个长见识的机会,能快速的帮他适应现在的生活模式。

      前后也就谈了半个小时韩振生就领着韩余出来了,韩振生牵着韩余的手笑着说:“都弄好了,咱们去找你妈直接去乡里,晚上就有结果了。”

      韩余也挺高兴,其实按照愿望来看他没必要做替原主这些,但对于原主记忆深刻的廖老师,也让他想起在原世界里他能够上高中,能考上大学也是因为一名老师的资助,虽然陈老师在他大二的时候生病去世了,他也命不好英年早逝,但那位老师的恩情他一直都记得。

      就像廖老师之于原主一样,若是没有当初廖老师力保原主上学,他也不会为了想上中学而翻出大山,从而找到亲生父母,两厢是一样的恩情,现在能帮到原主的恩人也算是对自己心理上的一个安慰。

      想到那个一脸亲和的县长,问道:“现在的官都这么亲民么?”和后世可真不一样。

      韩振生看着儿子一脸好奇,好笑道:“你爸我可是掏了五十万,能不亲民吗?”

      哦,好吧,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Y市多山,一路上光盘山路就绕了好几个,再加上下雨路不好走车不敢开快,从县上到乡里就已经晚上七点了。

      乡上没有酒店,只有小旅馆,这几天连着下雨生意也不好,韩振生和秦芳就挑了家环境比较干净的住下,又多开了几间房留给待会接来的廖老师和阿毛,或许还有别的村民。

      等人期间韩余忍不住睡了过去,睡得正沉就被秦芳叫了起来,才知道原来去接人的队伍已经回来了,廖老师和阿毛是必须带出来的,还有其他十几家村民则是看政府来接人以为是廖老师的儿子使得力,跟着沾光来了。

      来了才知道原来是被拐的那个李瑜担心会发洪水,廖老师遭难才特意找政府来接的,大家伙一看那李瑜亲生父母那举手投足的气势,个别心里冒酸气的就调侃廖老师‘这是得了济了’。

      廖长敏没听那些酸话,拉着身后的阿毛就看向下楼的韩余,看着曾经一脸菜色瘦小的山里娃现在脸也白净了,气色也好了,虽然还是瘦弱,但一身光鲜亮丽的衣服让他和以前判若两人,要不是在这看见,在大街上他都不敢认,可见他亲生父母对他是顶顶好的。

      韩余赶紧下楼走到记忆里的人跟前,廖老师依旧一身旧衣衫,脚边还放着好几个大包,打过招呼就领他们分房间,秦芳安排人入住,韩振生看这家房间不够又去了别家。

      韩余则领着廖老师和跟在廖老师身后的阿毛到他们一家三口的隔壁,进了屋问了几句廖老师身体咋样,又看见后面有些拘谨的黑小子,想了想,韩余故作熟稔的伸手锤了他肩窝一下,“阿毛,咋啦?不认识我啦!”

      这个动作是他们之前常做的,这让阿毛放松不少,但他还是挠挠头腼腆的笑道:“没,你,你看的变好看了。”像电视上的明星一样。

      韩余知道他现在和原主的差别很大,不说在家捂得越来越白的皮肤,就只说话这一点就不同,原主和阿毛一样,总是一口半普半土的说话,韩余来了之后一直是在普通话和东北话的环境里,压根没机会说原主的半普半土话,韩余本来就不会,又没机会练习,现在让他说他反而不会。

      廖老师把行李放下就出去了,他在村子里还算有威望,又都是跟着他出来的,得出去帮着安置村民。

      屋里就是阿毛和韩余,韩余忽然不知道该说啥,阿毛看着和自己像是两个世界的小伙伴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一时尬住了。

      半晌,韩余想起什么,对着阿毛说:“你等我一会儿。”
      就转身蹬蹬蹬跑出去了,过一会儿就听韩余吭哧吭哧的拎了一个快赶上他高的行李箱出现在房间。
      阿毛赶紧上前帮忙抬,手一使劲就觉得沉手,好奇的问他,“你都拿的什么啊?”

      “都是给你和廖老师的”韩余把箱子一拉开箱子就崩开了,可见塞得有多满。

      韩余先把底部的两摞书拿出来,拍着一摞对阿毛说:“这是我给你买的初一教材,都是这边的”有拍着另一摞,“这些是练习册,南北的都有,以后我要是看见好的再给你邮过来。”

      然后又开始往出拿衣服鞋子,一件件的说:“鞋是新买的,衣服啥的都是我穿过的,我两个头差不多,都能穿,怎样?不嫌弃吧?”

      阿毛正愣愣的看着那两摞书出神,条件发射的答道:“嫌弃啥,你还穿过我裤衩呢!”

      韩余翻了个白眼,接着往出掏衣服,因为韩余这一通的不见外,阿毛这会儿也不拘谨腼腆了,他有些低落的说道:“你把书给能用上的人吧,我不打算上学了。”

      韩余动作一顿,皱眉看着低着头的黑小子问,“怎的了?之前不是还说咱两一起上学吗?虽然我现在不能和你上一个学校了,但我们以后可以考一个大学啊!”

      阿毛没抬头,也没再看那两摞书,低声道:“我爷爷死了。”

      韩余诧异,“什么时候的事?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上个月没得”阿毛声音有些哽咽,但没有流泪。

      韩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阿毛爷爷算是阿毛最后一个亲近的人了,他小的时候爸妈出去打工一年不回来一趟就剩下他和爷爷在村里,十二岁那年他爸工地出意外死了,他妈连家都没回卷着钱就跑了,现在连最后的亲人也走了。

      韩余起身过去抱了抱他,不一会儿就觉得肩膀上湿了一块,心酸的同时又有些发愁。韩余原想着这次来让他爸帮忙把阿毛上初中的学籍帮着办了,想把学上了,回头回去再悄悄的资助,没成想第一步就难住了。

      他查过了,现在国家还没免费义务教育,也有资助政策,他不是没想过直接让韩振生供阿毛上学,可他经历过在孤儿院被邻街的包子铺大娘捐款五百而炫耀了四年的事情,即使他第一年就把钱还回去了,还给他家白干了四年的活,可因为这恩你一辈子都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明明心里无比感恩,却也觉得无比难堪。

      他也知道韩家人不是曾经的包子铺大娘,不会挟恩图报,因为他后来也遇到了无私的陈老师,但对于一个没有赚钱能力且正经历自尊心强盛时期的少年来说,这样的供养对他来说就是负担。

      他太知道那种滋味了,所以才迟迟没提。

      韩、秦、廖三人回来就看见两人互相抱着别扭的蹲在地上,两人眼眶是红的,像是刚哭过。三人也没多想,以为是小伙伴这么长时间没见面激动了。

      秦芳就当没看见,上前把两孩子拽起来,念叨一句,“这么蹲着腿不麻啊?”

      麻!

      韩余感受着千万个小针在两条腿上跳舞,脸部扭曲,抬头再看阿毛也没好哪去,对视一眼,看着对方脸上狰狞的表情又不约而同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酸爽,弄得三个大人也被他两逗得笑个不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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