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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     这注定是有利于社会主义文明和谐的一夜。

      酒店的灯白昼似的通亮,关上后又是陷入漆黑的沉寂,廉价的香薰在床头燃着,刺得人眼睛和鼻子都在发疼。额上淌下的汗水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错觉一般,竟还晕出了一点点斑驳的光圈。

      起初他还有些不习惯,当被温软的包guo时,脑子里又只剩下放zong过的欢愉。他们在暗夜里对视,在yu念中沉沦,尽管那只是海上一束泡沫般的存在,可被戳破时依旧是惊涛骇浪地掀起,又仿佛春风化雨,将短暂的空虚与严实的紧密结合,不给人留丝毫反驳的余地。

      贺屿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空空如也、忘却所有,父母妻女跟走马灯似的飞快闪过,他很慌乱地想要抓住,却也只有虚假的存留。一切种种汇聚一体,残留着、叫嚣着,但当他发xie的时候,脑海里空白一片,强烈的像有什么东西喷bo而出,只剩一个男人最原始的yu望。

      等到贺屿醒来时,天早就大亮了。

      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掀开了,晨光直直打在他眼睛上,闪得他有些眼花。

      纪羡桐早已经穿好衣服,倚在房间的窗户旁,视线落在窗外的车水马龙上,很有兴致地扳着指头在数数,嘴里还含着个粉红色的小棍,有一搭没一搭的吮吸着。

      贺屿起身穿好裤子,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才看清他叼着的是根棒棒糖,凑近了还能闻到迎面而来的荔枝清香。

      贺屿张了张嘴,看着他喉咙有些干涩,不知怎么开口搭话:“你,昨晚睡得还好吗?”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好没趣味,尴尬地令人直发笑。

      纪羡桐也不在意,指着窗外:“都说城市就像个巢穴,夜晚是群聚的归巢,晨起则是蜂拥觅食的浪潮。可对于我来说,夜晚降临才是我生存的唯一保障。”

      “昨晚您还满意吗,大叔?”小羡尖锐的牙齿嘣地咬碎剩余的糖块,一双发亮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直盯着他看。

      昨晚床上还叫着好哥哥,欢好后就撕破伪装叫他大叔,这小孩儿宰人宰的未免也太迫不及待了。

      贺屿有些失笑。

      等小羡舔完嘴角残留的糖渣后,贺屿从脏污的西服外套里摸出钱包递给他。

      男孩看着钱包里那一沓的粉红色钞票,眼睛都在发光,捏捏这张又捏捏那张,过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从里面仔细抽出几张塞进裤兜,然后将钱包还给贺屿。

      也许是昏头了,他竟然觉得男孩刚才因钱眼开而怅然若失的样子有几分可爱。

      贺屿接过小羡递来的钱包,手心触到他温凉的指尖,心尖莫名颤了颤。

      他看向他,像有什么破土而出,蔓延开来,遍地生机。

      顿了顿,他问小羡:“你,做这行多久了?”

      纪羡桐得了钱,交易完成,坐在床上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人心情好的时候,话当然也会多说点。

      “我啊,我读完初中就下海了,这一行里咸的腥的苦的酸的什么我没尝过,”小羡拍拍口袋,像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儿又掏了根糖出来,慢悠悠地剥着糖纸,“我爸妈死的早,家里没人管,读书又读不进去,没什么前途。正好我喜欢男人,就来‘零度’了。”

      看他有些错愕,小羡继而说道:“怎么,觉得我脏?”

      贺屿迎着他探究的目光,连忙摇了摇头。他是真没觉得男孩脏,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自己也没干净到哪里去。

      “饭都快吃不起了,还在乎什么礼义廉耻?你是医生,我是鸭子,挣得都是辛苦钱,都是劳动人民,谁也不谁高贵。”

      男孩也不避讳什么。糖把他的腮帮子撑开,还能隐约看见他尚未褪去的婴儿肥,鼓鼓的,看起来很软、很好戳。

      贺屿移开视线,声音沙哑的问他:“那你舅舅,没想过接济你吗?”

      “舅舅?”

      “就是赵老板。”贺屿补充道。

      小羡笑了:“谁跟你说他是我舅舅的?赵老板听到怕是也要笑死。”

      贺屿错愕了。小羡笑得更欢了,捧着肚子一个劲儿地喊疼,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眼泪都出来了,弯下腰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贺屿总觉得他的泪光里闪着点苦涩的无奈。

      “几年前我刚到‘零度’的时候,一个人势单力薄,也没什么资历,出来卖总被其他坐台的男人欺负,要么就是客人事后拍屁股跑单。赵老板看我可怜,就往外放话说我是他远房侄子,让大家给点面子多照顾一下。”

      话说到这里,贺屿也明白了。

      “当然,你也别把他想象成什么大好人。我替他挣钱,他给我一点庇护,各取所需罢了。”小羡把刚才收到的钞票拿出来往手心拍了拍,“看到了么,这里面可是有他的一份的。累死累活一夜了,我得的也就勉强糊口而已。”

      “说实话我还挺怀念以前为了追回酬劳,被那群男人按在地上打的时候,至少那个时候,追回来的钱都是我自己的。”

      纪羡桐缓缓站起,双手插在兜里,舒缓了一下酸痛的肩膀,面孔侧着光,竟有些晦暗不明。

      看着少年因起身衣服有些滑落而露出的片片红痕,贺屿脸罕见地有些红了。

      “那我就先不打扰大叔了,我得回去好好睡一觉,”说着还特意往贺屿某处瞟了一眼,“生活也别太压抑自己了,像我这样拿命挣钱的人可不多了。”

      贺屿窘迫得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昨夜究竟几次,他根本记不清。

      待到两人互换好联系方式后,贺屿这才尴尬地转身离开。

      看他匆匆没了人影,纪羡桐这才收敛了笑容,翻翻找找地从衣兜里摸了个药瓶出来,急切地往嘴里倒了两粒,咽了口唾沫干吞了下去。

      贺屿走在大街上,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人流,想了想还是决定给秋陈打了个电话。

      秋陈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和周边的同事聊得风生水起。几个护士被他的笑话逗的脸通红,眼巴巴的围着他要听接下来的故事。

      秋陈从“百忙之中”抽出身来回他:“喂,屿哥啊,我早就猜到你的战力了,不用来医院了,假已经给你请好了,你好好休息一天,别冷着人家,继续跟人家温存一下。”

      说着陡然压低了声线,不怀好意地笑出声:“毕竟我是真的没想到你昨晚能钓到人。我还以为是你这颗和尚心奇迹般的寂寞了,出去沾沾荤腥,没想到头一次就能成功上垒,让小弟我着实佩服……”

      贺屿掐断了电话,不想听他继续掰扯。

      昨夜的一切实在太昏头了,他到现在想起还宛如做梦。

      在临回家的时候,他找了处公共卫生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刚才他跌跌撞撞地在街上跑的时候,浑身上下乱糟糟的,弄得环卫大妈都拿着扫帚把他当疯子似的驱赶。

      正值工作时段,整个小区都静悄悄的,只能偶尔看见几个老人倚在凉亭下的绿荫处下棋打盹。

      李雁淇看见他回来时很是惊讶,不敢相信的仔细又看了遍时钟,在愣了片刻后这才欢喜地迎上前接住他手中的外套。

      贺屿脚步有些虚浮,直接就扭头进了卧室。

      夫妻二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起昨晚去哪儿了。李雁淇对贺屿一向很放心,前段时间贺屿工作加班,六七天不回家都是常事,她自然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结婚四年,贺屿的病一向没什么改善,她也不怕他出去找女人,由于好丈夫人设立得太成功,潜移默化下李雁淇自然信服贺屿所说的每一个字。

      她捧着衣服,正准备丢进洗衣机,突然看见外套上有块暗黑的污渍,仔细闻了闻还有股腥臭。

      她眉头皱了皱,只当这是丈夫在医院不小心沾染上了患者吐的秽物,看着有些嫌恶。

      李雁淇按下了洗衣机的启动键,想着下次一定要提醒丈夫小心避开,毕竟,这种东西最脏、细菌最多了,也最难洗了。

      餐桌上的午饭很是丰盛,李雁淇精心准备了很久,全是贺屿喜欢的菜色,还精心勾兑了几杯她以前学会的酒水。

      现在女儿不在,丈夫又难得地早早回家,哪怕是大中午,她也觉得这气氛很值得浪漫一把。

      贺屿重新换好衣服出来,看见李雁淇一脸羞涩期待的坐在桌前,他顿时就没什么胃口了。

      饭菜的香气氤氲升起,勾得人食指大动。他坐了过去,看着妻子亲昵的搂着他的肩膀,说着他们当初相亲发生的趣事,还有怀着女儿时她闹出的笑话,边说边往他碗里夹菜。听着妻子咯咯的笑声,贺屿透过朦胧的热气感到有些恍惚,这一切都令他暖洋洋的。

      为了烘托气氛,李雁淇拉上了窗帘,还特地点了蜡烛。家里虽然不算太暗,但烛光摇曳、灯火葳蕤,一切细微的种子都能在这片暧昧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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