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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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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宋 欧阳修《玉楼春》
1
零八年
上海
“顾先生，感谢您的捐款，我们新的图书馆名字可以以您的名字命名么？”某大学负责人很恭敬地与一位少年郎交谈，少年清朗疏阔芝兰玉树，着实耀眼。
“不必，这笔捐款是我们家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不愿意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了却遗愿罢了。”少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推脱了负责人的好意。
少年郎将捐款手续办理妥当以后便返回家中。
“回来了？”轮椅上的老太太虽然面容枯槁，但是可以在她的脸上觅得当年的半分风华绝代。
“嗯，老太太今天身体可好？子岸推老太太去花园逛一逛吧。”
老太太点了一点头，有深深叹了口气。外面春花烂漫，再加上中国申奥成功，已经定好是今年八月举办奥运会，整个国家都洋溢着喜气。
老太太眯了眯眼睛，好像是外面的阳光有些许刺眼，“子岸，我有说过你很像那个人么？”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他虽然没见过那个人，甚至连照片也未曾见过，但他知道那个人在老太太心里很重要。
“你很像他，子岸，当年在‘幸福之家’里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你，就像我那时候无论人群多涌动，我还是会一眼就看见他。”
老太太闭上了眼睛，好像回到了当初的上海。她好像看见黄包车，看见了租界里的花园洋房，看见了穿着学生制服说着笑着的女孩子们，看见了洋鬼子，看见了歌厅里娇艳妖娆的歌姬，也看见了一身军装的他....
“乔小姐，你既然知道我并不是好人，又何必与我纠缠。”
“乔小姐，你是不是喜欢顾某啊？”
“乔宛，若有来世，你我一定不要再相见了，你应该潇洒一世，过你娇贵大小姐的生活，而不是和我一起。”
“宛宛，倘若我们有了孩子，就叫他‘子岸’吧。”
“乔宛，你一定要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
2
“小姐，今天穿哪件衣服啊？是大少爷给您新买的洋装还是新做的旗袍？”丫鬟含冬立在梳妆台边上对着镜子前的华服少女恭敬地说。
华服少女盯着西洋镜里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琢磨着昨日父亲同她讲过的话，丫鬟含冬冷不丁的开口把她的思绪又待回到了眼前。
“就穿哥哥送的那条吧，要配珍珠首饰，嗯，就穿那双我昨日买的真丝面的湘妃色高跟鞋吧。”华服少女正是上海第一军火商乔跃安的掌上明珠，乔宛。
乔家不仅仅做军火生意，上到房屋珠宝下到衣物食品，但凡能做的生意，乔家都有三分产业。
上海不乏有人眼红乔家产业，妄图狠狠撕下乔家的一块肉。可无奈，乔家老爷乔跃安精通上学，乔家大少爷乔沅乔伯驹，曾在德国军校毕业，现在在军中任参领一职，乔家二少爷乔涵乔焕钧，现在在海军次所任副次长一职。所谓军政一家，乔家正是军政商的结合体，就连□□地头蛇都会卖乔家三分薄面。
乔宛换上乔沅特意托朋友从意大利空运的绯色掐腰洋装，再戴上前几天在拍卖行里买的欧卡娅珍珠首饰。
乔宛在等身镜面前审视着自己的仪态，还是会难免想起父亲昨日说过的话。
父亲说，乔家并非外界所言那般铜墙铁壁，乔家需要一棵大树来依靠，而督军府正是这最为合适的。
督军姓谢，名为谢慕，膝下唯有一女，叫谢芸，谢芸与乔宛是手帕交。谢芸的母亲谢夫人在谢芸很小的时候就辞世了，谢督军并未续弦，但是大大小小的姨太太娶了五个，其中两个因病离世。
进督军府做姨太太的，在此之前都被灌了一个月的绝子药，有人说督军深情，只愿留原配夫人的血脉，但乔宛只觉督军无情，剥夺了其他女人生养孩子的权利。但是人各有志，进督军府自然能享受荣华富贵，乔宛也不可怜她们。
乔父期望的突破口在于谢督军的侄子，未来谢督军的继承人，顾煜。
父亲其实暗示的很明显，想要让自己同顾煜多接触。顾煜也是刚到上海的，他是北平人，在保定军校毕业，也在德国进修过。据其他人所说，顾煜是上过战场的，有自己的亲卫军，虽然不多，但是大部分不说一敌十也可一敌五了。
乔宛还未见过顾煜，她大病初愈，连学堂的课业都搁置良久，只略略听大哥说起顾煜此人非良善之辈，也非池中鱼，相貌又极巨欺骗性，是个狠辣的角色。乔沅看人很准，因此乔宛也并不觉得这种人会被红颜知己所影响，只是父亲嘱托，不可不从。
“大小姐，夫人让我来告诉您一声，谢督军一家已经到了，让您下去接待客人呢。”乔夫人身边的丫鬟双喜恭敬说道。
“我马上就来，让姆妈操心了。”乔宛冲双喜笑了笑，提着自己的裙摆，跟着双喜下楼。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对吧。乔宛心想，还扯出来一个不冷不热的微笑。
“阿宛啊，过来见过督军。”乔父冲乔宛招手，乔宛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哎，都是小辈，听说他们年轻人都时兴叫什么伯父，阿宛便唤我谢伯父吧。”谢督军虽四十有余，但是并不见丝毫惫态，反而一身军装衬的整个人精神非常。
“阿宛见过谢伯父。”
“阿宛同阿芸好久不见了吧，快去同阿芸说说话吧，这丫头天天念叨说要来看你呢”，谢督军每每提到谢芸都是慈祥和蔼的，像一位普通爱女如命的父亲，丝毫看不出是那个杀伐果断的督军，“哦，忘了介绍了，这是你顾家哥哥，顾煜顾子言，他比你大哥小一岁，比你大了四岁。”
乔宛这才注意到谢督军背后的少年，这才知道为什么大哥乔沅说此人相貌有欺骗性了。
乔宛突然想起那句诗，“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极为相称。此人略带一点婴儿肥，笑如弯月，肃如寒星，鼻梁高挺，薄唇微闭，好一个俊秀的偏偏少年郎。乔宛思索着过不了多久，顾煜又成了上海女人的春闺梦里人了。乔宛喜欢油画，见了顾煜以后才明白所谓油画美貌是个怎样的天地。
乔宛对着顾煜同样行了个礼，顾煜点点头，道了一句“乔小姐多礼了。”
在乔宛打量顾煜的间隙，顾煜也打量着乔宛。顾煜也在好奇是什么样的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能让自己那个心高气傲的表妹赞不绝口，整天挂在嘴边，见着了以后倒是有三分懂了，小姑娘的确貌美，足够有让人为之俯首称臣的能力，娇而不媚，艳而不俗，更像一个被精心呵护的古董，干净的不带丝毫杂质。
“阿宛，我可想死你了，你没去学堂这两天我和程茜都没有甚么意思了。”谢芸拉过乔宛就想把她带走叙话，好似一秒都不肯耽搁。
谢芸把乔宛拉到一边没人的地方坐下，先是感叹了一下乔宛今天的衣服好看，又是开始跟她八卦起来。“今天我阿爸让你阿爸举办这个宴会不过是宣布顾哥哥是他的继承人罢了，同咱们也并无什么关系，还不如我们在这里吃吃喝喝 唠一唠嗑，还省的被人打扰。”
“谢大小姐还怕见人了么？”乔宛打趣谢芸道。
“害，还不是怕所谓自诩‘名媛’的打听顾哥哥的事情么？烦都要烦死了，明明看上我哥了，还要装清高，矫情死了。”乔宛在一旁窃笑，想是偷吃了蜜的小仓鼠。
“哎呦，你别乐，我跟你讲哦，我阿爸不是新纳了个五姨太么，你知道么，那个五姨太是顾哥哥之前上学时的女朋友。”谢芸扯了扯乔宛的袖子，示意她别乐了。
“咱们这样八卦长辈，不太好吧。”乔宛被谢芸刚刚说的话的巨大信息量给镇到了，有点小心翼翼。
“那是我阿爸，又不是别人。那个五姨太我是真瞧不上眼，她是自荐枕席，设计的我阿爸，不得不纳她入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阿爸那人最讨厌别人设计他。要我说，这女的也是个糊涂的，我顾哥哥妥妥的潜力股啊。”谢芸咂咂嘴，一脸的嫌弃。
“跟我说了就别和别人说了”
“我又不傻，同你说说吐吐槽罢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那个五姨太还像同我交好，几次三番给我送些东西，她是什么破烂户，不过是个姨太太而已，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谢芸翻了个白眼，她实在是不想回想起五姨太讨好的嘴脸，着实有点反胃。
“这样的女子，曾经是你哥哥的女朋友？”
“听说是上学的时候缠顾哥哥紧，顾哥哥实在无奈就答应了，也不过几个月而已。”谢芸撇撇嘴，“程茜那个小妮子见色忘友，你不在的日子里经常把我撇在一边，去找她的邵副官了。”
“阿芸你这说的，像个小怨妇。”
“阿宛！”
谢芸伸手就要掐乔宛的脸蛋，两个小姑娘闹作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