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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 110 章 ...

  •   那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似乎比眼前席卷而来的黑影还要更快一些。二人略显惊愕地朝同一个方向木然望去,眼看着谢徵被人由望不见底的树林深处一路逼退,霎时被对方神出鬼没的灰黑色火焰集中腹部失去了重心,后腰砰的一声撞在坚硬粗壮的树干,随之全身便被抽去了力气直直倒在二人前方,面色淡然之间却毫无征兆地吐出一口血。

      “谢徵,论灵力我可能还真不是你对手,但我有一千种方法要了你的命。”宋庆国空旷飘渺的回声弥散在大雪纷飞的林中,逐渐逼近的灰焰在无形的力量之中化为了高大的人形身影。“我是这世间最厉害的纵毒师,即便是像鹰王你这样的一品精灵也休想从我手中活着离开。”

      谢徵手指拭去嘴角残存温血,凛然却喘息着:“宋庆国你个卑鄙小人!”

      “哈哈哈哈,谢徵你别不认栽,这毒是我早就埋在你身体里的,防止你脑子一热被那只狼迷昏了头,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宋庆国快速瞟了许砚一眼,视线重回谢徵道:“不过今天我想杀的人不是你。”

      ——?!

      许砚眼前一晃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怀里一阵空落落的冷气斜穿而过,下意识转身扫视之时却发现肖泽已然被他紧紧攥住咽喉,双脚悬空几乎毫无挣扎的迹象,任由对方青筋凸起的手背腕口发紧使力,将那充满戾气的邪恶一寸寸灌进血气充盈的喉底。

      “不要!”

      肖泽面目苍白,双手死死把着对方愈掐愈紧的指头无声着:“……”

      谢徵惊地喉结上下一动,像是忽然吞下了什么话。

      ——

      “不要!”许砚再次大喊道:“你放了他!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宋庆国!”

      “……”
      许砚真的害怕了:“宋庆国!”

      轰!
      霎时一阵滚滚雷声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如暴风卷浪般的乌云裂开一道骤亮的闪电,随即洋洋洒洒的暴雪便犹如受了恶魔诅咒的恶灵,铺天盖地复仇一般降落在这腐朽的世界之中。

      滋。

      又一道随着红光的闪电点亮了黑色天空,带着一丝死亡的狞笑映在宋庆国充满戾气的脸颊。他的双瞳幽荧而恐怖,仿佛囚禁在身体里嘶吼咆哮的邪兽即将挣脱锁链,带着灭世的恶诅降临在世间。他的右手泛出了一片黝黑亮泽的蛇鳞,电闪雷鸣之中宋庆国血红的双瞳望着面前势单力薄的肖泽勾起了嘴角。

      “好啊,我现在可以不杀他。”他转而盯向许砚,说:“如果你肯把身体里的灵力给我,肖泽我就还给你。”

      不!

      肖泽被对方逼得快要窒息,一时说不出话来。额角暴起的青筋却令对方那只裹着鳞片的手更加猖狂,似乎打算将其脖颈骨骼一寸寸捏碎。

      不。
      他的双眼因缺氧而布满血丝,视线中仅是破碎的天空与腐朽的死亡。

      许砚近乎不假思索:“好!我答应你!”

      “许砚!”谢徵咬牙愤恨道,可对方却像没有听见一般往前走了几步。

      ——

      “许砚!回来!”
      ……

      “许砚!”谢徵大喊道。

      不……

      宋庆国使肖泽双脚渐渐着地,却仍保持着挟持的姿势,朝许砚露出满意的邪笑,道:“作为守戒人你做得很好,牺牲自己保护狼王,这才是你的使命。”

      “不……”

      许砚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肖泽。在他眼中对方便是那降临世间的神明,给予他从未有过的炽热与浪漫,在他心头的那片荒原中种出了一片独属爱情的理智和清醒,使他不再消沉。他曾一度非常害怕失去他,可如今这一天真的到来了,他却再也不怕了。

      “守戒人最脆弱的地方就是心脏,放了肖泽,动手吧。”许砚十分淡然地说。

      ——心脏。
      宋庆国将信将疑地打量许砚一番,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这句话似乎在他这儿并不管用。他见对方眼中含泪面容平静,即便这人看似与平日无异,但在这等节骨眼上宋庆国始终不敢掉以轻心。反而此时的许砚越平静,他便越觉得事情没有这么容易。

      “不……”肖泽咽着气声。

      许砚倏尔皱眉:“你在等什么?”

      宋庆国迟迟没有动作,谨慎机警的眼中映过一道电光,他的视线在许砚身上来回审视着。蛇类特有的感觉仿佛让他透过对方的身体,看到了那股充盈浑厚的澎湃灵力正在涌动,可正是如此,宋庆国始终不能确定它具体在哪。

      轰。
      滚滚天雷如巨大的引擎一般在天际轰隆作响,登时宋庆国双眼狐疑一眯,右手连带那股强劲的力量将肖泽直挺挺甩了出去!刹时手臂肌肉骤然紧绷,如兵刃利剑一般不假思索捅进了许砚内腹!

      滋——

      肖泽刚从一阵踉跄中找回些许平衡,闻声回头之际却见一泊血痕由空中划来,啪嗒一下溅入双眼与右脸脖颈!他本能地眯了眯眼,暗黑色的视线迅速褪去,眼前映出许砚浸满鲜血的背影与宋庆国满是黑血的右手!

      谢徵惊愕地动了动喉结。

      ——

      “——不!”

      肖泽一句竭尽全力的嘶吼与从天而降的雷鸣一同响彻在天际。他目睹了一切,亲眼看到许砚被对方捅穿了腹部,黑色的血液如决堤的江水一般哗然涌出。宋庆国若隐若现的半张脸充斥着腐臭与恶魔的狞笑,满是血渍的小臂上环绕着自内而外弥散出的阵阵灰焰。

      二人面对面僵持站着,令人昏厥的剧痛使许砚浑身颤抖。可即便如此,当他强撑着一丝残存意识的时候,却对宋庆国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

      灵力输送带来的舒适感被对方那阵颤然笑意击得荡然无存,宋庆国心底骤紧,一股似有不对的感觉涌了上来!

      操!

      当他收去那副阴森狞笑之时些许惊异地抬头看去,这才真真切切地发现自己被许砚骗得淋漓尽致!原本收放自如的内力却如同被塞住了似的怎么都使不出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灵力,而是早有准备的血毒!

      宋庆国惊愕:“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

      “……”

      “血毒怎么会在你身上!!”宋庆国猴急了:“许砚你骗我?!”

      血毒是狼血与莺灵花融合的血液,本身对蛇无害,只是与太阳石能量相克。

      谢徵眯眼沉思道。

      “宋庆国,你去死吧。”许砚颤抖着挤出一个微笑,露出沾满血渍的牙齿。

      对方听罢怫然大怒,死咬后槽牙握紧了拳头,脖冒青筋怒目如电将右手瞬间抽离出来!许砚身体骤然前倾,随后便失去重心侧倒在地。

      ——!
      肖泽几乎克服了所有的疼痛与麻木朝他狂奔而去,过度失血产生的眩晕令他重重摔在地上。前方还未结冰的积雪被温热的血流融化殆尽,肖泽颤抖着身子,用双臂支撑身体拖着一道长长的血渍向他爬去。

      “许砚……许砚。”

      “对……不起,我骗了你。”

      肖泽强忍着哭泣将他扶在怀中,双臂紧紧搂着身内那人,就像护着指尖一捧随风即逝的流沙一般。他低头望着身下那绝美少年,亲眼看着黑色血液由嘴角斜向流过耳下和脖颈,嗒嗒滴落在宣软蓬松的雪地上。尽管如此,他仍在对肖泽露出些许苍白的笑意。

      “许砚你撑住,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我骗了他,灵力被我保护得很好……血毒会……让他短时间内丧失力量,内力也会受到影响。”对方强行止住些许紊乱的呼吸,虚弱道:“动手吧,肖泽。”

      “不……不行……”

      他哭的满脸都是眼泪,惊惧又艰难地在肖泽怀中蜷缩着柔弱的身体,仿若一枯朵掉在地上的花瓣,枯萎卷边逐渐失去生机。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两件事。”许砚喘息着。

      不……

      “我做不到。”

      许砚无奈哼笑一声,如同往常打趣肖泽一般。随后手心略微张开,一把充斥着绿色寒光的匕首渐渐由虚无变为实物。守戒人毕生保管的两样东西,一是宿主的灵力,第二就是剖取灵力的匕首。

      “肖泽,动手吧。”

      “……不,你知道……我做不到。”

      许砚:“答应我……帮我杀了他。”

      “许砚……”

      他凝视着对方宛如绿宝石般晶莹澄澈的双眸,坚不可摧的防线便在瞬间土崩瓦解。他就像一束救赎的光,却又如那藏于阴暗处的深渊。可那里的光此时并不温柔,却是灼烧而刺眼。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如磐石般坚硬,可如今却是温柔而破碎。晶亮的眼泪跳脱眼睑睫毛,顺势滑落在布满血渍的脸颊,还未风干的黑血便随那泪珠一起划过了一道灰黑色的泪痕。

      许砚动了动苍白的双唇,握紧匕首近乎毫不犹豫地便朝自己心脏刺去!

      “——许砚!”
      “——不!”

      “……我爱你。”

      “——不!不要。”

      肖泽在寒风中歇斯底里道,左手在刀剑还未刺入真正要害的时候立刻把住了刀柄,涓涓鲜血由刀刃处缓缓流出。他紧皱双眉,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向许砚恳求着。可对方却全然不顾肖泽泪痕满面的脸颊与颤抖制止的左手,心智坚毅地又将另一只手把上了冰冷的刀柄,用尽浑身余力将整个匕首推进了胸腔。

      “许砚!”

      令人麻木的剧痛迅速在心口处炸开,一股幽绿色气焰随黑色的粘稠鲜血一同萦绕而出。他艰巨地皱了皱眉,胸腔在本能的疼痛反应下微微抬起,错乱沉重的喘息仿佛成了这世间唯一萦绕耳畔的声音。缕缕充盈的内力如汹涌海浪一般传进肖泽身体,使原本虚脱绞痛的四肢渐渐恢复了知觉。可他什么都不想要,他从没想过从许砚身上取回属于自己的内力,他希望无论如何对方都能幸福的活下去。

      “不要……”

      他的声音无力而嘶哑,身体因哭泣而剧烈颤抖。左手紧紧压上对方深壑般黑泽的伤口,跪在漫天大雪中紧紧抱着对方。这一刻他终于懂得李川祁是如何在绝望中煎熬百年,原来最痛苦的是莫过于亲手送走了自己最爱的人。

      “肖泽……那件事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许砚呼出一道紊乱的白气,呻/吟之余竭尽所有力气道:“你能……原谅我吗?”

      对方隐忍着哭道:“我早就原谅你了……许砚我早就原谅你了!”

      “那就好……”他皱了皱眉,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了内力输送所产生的巨大内耗,他低/吟着在肖泽怀里喘息一番,嘴角和耳道流出一股黑血。“帮我杀了他。”

      “姓许的你听好了……狼的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你想我当鳏夫还是去找你……”

      许砚身体痉挛的厉害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朝他痛苦地笑了笑,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抚上肖泽温热脸颊。那一刻他再也没有力气哭,含在眼中的最后一滴泪在温柔的凝望中滑落。他知道这么做即是对另一人最残忍的报复,如果在肖泽的世界扭曲崩塌之前,有人能替他捂住眼睛该有多好。

      我爱你。

      絮絮飞雪零落飘散至对方发梢,肖泽抽泣着,滚烫的左手将对方冰冷柔软的指尖轻轻拂进手掌。在血泪的苦涩之中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在痛苦与折磨中渐渐放缓呼吸,清澈纯净的双眸再也映不出天空飘散而落的雪花,精致绝美的脸庞缓缓扭向肖泽内怀,令人留恋的指尖由对方侧脸顺势滑至那张宽大温热的掌心。

      风雪很大,肖泽的手脚乃至全身都被他的内力暖热了,但他的心却冷透了。夕阳落下的一刻,他又同以往一样独自置身于暴风雪之中拥抱这零落的孤单,与漫天的绝望。却始终不敢告诉自己,他把自己最爱的人弄丢了。

      “……”谢徵神色凝重地深吸口气,转头垂眼之际视线已然模糊。

      ——

      “许……许砚。许砚……”

      ……

      没人回应。

      肖泽的心仿佛在瞬间被人刺空了,他看着怀中宛如沉睡般的许砚再也流不出眼泪。跪在被血水浸化的雪地上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好似生怕被人抢了去。猛烈的抽泣令他喘不过气来,布满青筋的手掌死死握着对方冰冷的指尖不肯松开。两枚晶亮的婚戒在二人手指间还留有一丝余热,他一边哽咽一边凑近,绝望地亲吻对方白皙细腻的手背,似乎幻想以此种方法便能将其永远留在身边。

      “不……不不……”

      与谢徵想象之中截然不同,他没有抱着对方嘶吼痛哭,而是将其紧紧拥在怀中,侧脸深深埋进许砚的肩膀失声抽泣。怀中那仰面含眼似如少年一般纯净美好的人,他仿若生来就应该沉睡在这漫天冰雪尘不染的世界。或永远沉没与如泪般晶莹剔透的水底,被人悄悄藏进这世间最浪漫的地方,只得听见一人在冰层之上温柔又深情的呼唤许砚的名字。

      “……”

      宋庆国紧紧捂着自己那充满恶气的右手手臂,感到内力锐减不禁满脸怫然。他千想万想却没想到许砚竟在这地方留了一手。

      我日特么的!

      他活了这么久从没被人算计过,不过看着那文文弱弱的人在肖泽怀里痛苦的挣扎,心底就不自觉地淋漓畅快。不仅如此,他还想在他死后千便万便地践/踏他的身体以解心头之恨!

      “……”

      对方的身体耐不住寒冬侵骨的摧残,身体上仅有的一丝余热也随汩汩灵力消失殆尽。肖泽哭得嗓音嘶哑双眼通红,直至对方的最后一寸体温也随风吹散,才强忍着颤抖的嘴角与下巴缓缓抬眼,瞳中肆虐横冲的凶野与复仇般嗜血坚毅的兽性一股脑涌了上来。他伸手隔空取来了不远处蓝石,如拿放一尊晶莹剔透的易碎展品一般轻轻将许砚放入温柔宣软的雪层之中。

      ——
      “宋庆国,我要杀了你!”

      “——肖泽!”

      谢徵情急之中抓了个空,指尖只在他湿冷的衣服上擦拂而过!他愣地抬眼看着那道绿色光焰朝宋庆国之逼而去,霎时眉眼紧皱下颌僵紧!内力催动如此形状的火焰便是最为明显的示意,他要与对方同归于尽!

      “肖泽你回来!”

      “我要杀了你!”

      “——肖泽!”

      前方是无尽的悬崖。

      宋庆国在麻木之中机警地一抬眼便觉情况不对,脚尖带动身子一侧便凭借强劲醇厚的内力做出更快一步的反应!只见他手臂的邪气缓缓褪去,手腕麻木的刺痛感就在即刻霎时散去,内力运转出一片黑泽光亮的蛇鳞。灰黑色的硝焰仿若蛇族独有的召唤巫术,使盘踞在树林枯木之上的毒蛇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肖泽看起来很不对劲,谢徵好似见他双眼泛绿,眉间无故显现出一道狼族特有的标志。而没人比他更清楚,这标志原先是在许砚身上的!在此之前从没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灵力的转移,再加上肖泽情绪不稳心智不宁,谢徵觉得他很可能就处在失控的边缘!

      一绿一红两道火焰在空中以高速碰撞,轰的一声在交接的瞬间炸起一团火红色的烈焰!滚滚火舌如汹涌江涛一般激起四周星点零落的积雪,以同样高的速度朝前方铺天盖地而来!

      谢徵急切地呼喊着,几乎克服了拿手去挡这一系列的生理本能朝肖泽狂奔而去!可对方仍如脱笼野兽一般不顾一切朝蛇王发动进攻,好似那双盛怒幽绿的双瞳里除了许砚临死时痛苦的眼泪与呻/吟,再也装不下任何事物了。肖泽与他一起相处了这么久知道许砚皮薄肉嫩,但这么怕痛的一个人,当一只手活生生穿透他的身体,匕首一寸寸刺入心脏的时候却没在肖泽面前露出半分怯色。

      可他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杀了宋庆国。

      “肖泽你停下!肖泽!”

      毒素在谢徵身体里一丝丝扩散开来,所有可以催动内力的穴位都在渐渐丧失运转能力。他竭力跟上肖泽的脚步,可吸收过守戒人灵力的灵髓很明显会强劲许多。肖泽全然不顾身后那人肃声焦急的呐喊,在几番激烈纠缠的厮杀中与对方两败俱伤动弹不得。

      他半跪在雪地上急促喘息一番,如视仇人一般抬眼看向前方同样浑身是伤的蛇王,满是血渍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复杂的笑意。他一把甩开试图扶他起身的谢徵,仇恶的双眼闪烁着恶魔般嗜血狂躁的贪婪。还未等蛇王从那阵令人窒息的疼痛与眩晕中缓过神来,肖泽便拖着一条长长的血渍至蛇王身前,骑在他头上用戾拳狠狠砸向他太阳穴!

      “肖泽停下!你醒醒!”谢徵无力地朝他嘶吼。

      可肖泽体内澎湃的灵力已然激荡紊乱,横冲直撞损裂着全身细管与穴道,仇恨控制下所释放出超越极限的力量,砰砰砰一拳拳打在对方森笑狰狞的面孔。

      那番生死搏斗后二人灵髓已被对方尽数摧毁,现在无异于两个浑身是伤的凡人赌谁能留下最后一口气。

      “我要杀了你!”肖泽有气无力地冲身下那人厉声嘶吼,紧握的双拳指关节已经被打出了血。躺倒在地的宋庆国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受损的灵髓令他筋脉寸断七窍流血。尽管如此,肆虐在身体里凶戾的蟒蛇令他兴奋无比,登时反手朝肖泽脸上重重一抡便将其打倒在地,下一秒攥紧如钢铁般坚硬的拳头一记记朝对方身上砸去!

      二人在地面纠缠打斗已至悬崖边缘,宋庆国身上的太阳石不知何时已然掉落,眼中尽是凶兽般血红的死亡与贪欲。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如兴奋剂一般使他忘却了疼痛,半昏半醒之间却似乎觉得肖泽在笑。

      他确实在笑,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笑。只觉得身体好似感受到另一人在其中轻言轻语的呢喃,那声音触动了肖泽心底最向往的地方。他答应了许砚,等一切都结束了便会在华山找一处静谧的房子,最好是与世无争,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为此他与许砚还争论了整整一天,最后以肖泽的惨败和赔礼道歉结束。

      可如今他救下了这座城,却没能救下他喜欢的人。

      “你倒是服个软啊。”宋庆国骑在对方身上勾起嘴角红着眼怒道,语气囫囵着啐出一口血。再次抡起拳头道:“怎么样?许砚再也回不来了,我送你和他见面吧?”

      肖泽喘着气声道:“好啊……你跟我一起去死吧!”

      他在剧痛中动了动惨白的双唇,桀骜肆虐的瞳中忽然闪过一道澄澈且温柔的光,耳畔除了许砚忽远忽近的喃喃,还有身侧碎石掉落深渊绝望的咯咯声响。登时,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缠紧宋庆国,侧身一转与他一起跌入了无尽悬崖。

      ——!

      “肖泽!”

      谢徵霎时失声喊叫,几乎同时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迫使他调动了全身近乎枯竭的经脉,重新运转灵力得以飞速奔至崖边试图将其拉回,眼看着肖泽指尖就由自己手掌指缝轻轻划过!亲眼目睹对方坠入那白气皑皑的悬崖,没有分毫的留恋和犹豫,携着耳畔模糊粘稠的风声与炽热的疼痛。到底是怎样深不见底的绝望,才能让他痛苦干涸的双眸泛出朦胧的光亮与希冀。

      “肖泽!”谢徵凝眸嘶吼。

      “——肖泽!”

      ……

      他错过了他,偏偏就晚了零点五秒!

      而对方离开的决心是如此坚毅,除了手指滑落之余留在谢徵手中的蓝石戒指,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天边的云挣脱枷锁点点变红,盛暴的风雪在竭力的嘶喊之中仿若刀片般一道道划破谢徵那坚若磐石的心。他艰难地将大半个身子俯下悬崖,双腿沉重如铅,爆满青筋的手臂在凛冽刺骨的寒风中微微颤抖。

      “……肖泽。”

      沙哑低沉的回音消散在悬崖绝壁的水汽之中,肖泽仰望着漫天飞雪,虚幻流光盛绽在他眸子里。他轻闭双眼,身体里仿若有一道至温至柔的香甜。那是许砚趴在他耳畔温热的呢喃,一如那晚满天星光之下二人的谧语。

      ————————————————
      肖泽:“嘶,你爱不爱我?”

      “……?”许砚眸中的璀璨星光凝固一怔:“你在说什么鬼话?”

      肖泽立马认怂,屁颠颠收回那仰面朝天放荡自由的姿势,滚了半圈身子拥进对方怀中:“你爱我对不对?咋还不说话,嘶……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呀,咱俩挑个时间去拍结婚照吧!”

      “额?”

      “哎呀额什么额呀?我衣服可都已经挑好了,你不许拒绝我。等再过两天就是华山神明大赦的日子,每年的这时候都会下起大雪。”肖泽利索地撑起身子道,“你还记得狼族领地的风雪崖吗?李川祁告诉我那里有神明庇佑,就算八字不合偏到离谱的俩人,即便这一世没法在一起,下辈子也一定会见面。”

      许砚身子半趴在柔软的草丛,眉头微蹙认真道:“万一下辈子我想换人过日子咋办?”

      “姓许的你……你存心气我是不是?”肖泽本想装气几秒却不小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言不合便将许砚死死困入怀中,任他怎么挣扎都铁打不动。顺势他便将脸庞埋入对方干爽蓬松的发梢,轻声呵斥着。

      “好啊,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我看你往哪跑。”

      “哈哈哈,别……别我喘不过来气了,肖泽。”

      “你说你错了没?”

      许砚讨饶着:“我……”

      “我觉得有必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等一下!”许砚全身被他裹得死死的,但抵在对方侧腰的双手仍在倔强着。他的身体在肖泽深沉的亲吻中微微蜷缩,连连恳求着:“等一下哈哈哈,肖泽。姓肖的!”

      倏尔,他垂头与他对视,眼中迷离且破碎的深意令彼此新房颤动。如风般轻柔滋润的双唇拂过脸颊,他们坠入了彼此温柔的月色。

      而留恋在二人头顶之上的,是那片浩瀚绚烂,永不褪色的浪漫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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