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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泼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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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儿是狗儿的同乡,也是从小一起乞讨的小乞丐。他身材瘦小,老实软弱,一群小乞丐抢食时,他总是抢不上。狗儿平时很护着他,要不是狗儿罩着,猪儿可能早就不知到哪里投胎去了。
所以,他跟狗儿的感情也最好,是狗儿的坚定支持者。这次他们几个小乞丐分散了去卖臭豆腐,他去了大栅栏一带。那里人多客多,商贩云集,是个卖东西的好地方。
猪儿勤快厚道,臭豆腐生意做得十分红火,每次带回来的铜板数总是数一数二的。
他被人打了可是不同寻常。我了解他的性格,是宁肯自己吃点亏,也不愿多事的。以他这种万事忍让的性格,怎么会被人打?
随着叫声的传来,狗儿已经跑到了门口。他正要迈步进来,却被门口站着的弘晳弘晟的侍卫拦住了。他们大声呵斥着,不让狗儿进来。
“太子世子和诚亲王世子在此,不得大声喧哗!”弘晳的侍卫统领喝道。
狗儿平时最怕这些权贵的侍卫,他做小乞丐时,没少被他们打骂。但此时正急着报信的狗儿,顾不得害怕,他挣扎着大声道:“放我过去,我找闵姐姐有急事!”
我心里暗恼,瞪了弘晳弘晟他们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这里还是我的院子吧,还没变成你太子世子和诚亲王世子的宅子吧?”
弘晳一听,也觉得自己的侍卫做得过了,便向他们挥了下手。侍卫们这才对狗儿放行。
这些皇家人,到哪儿都摆着这种生人勿近的架子,真是!
狗儿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一见了我就急切地说道:“闵姐姐,猪儿在大栅栏被人打了,摊子也被人砸了!”
“被谁打的?为什么要砸他的摊子?”我忙问道。
“是大栅栏地霸,虎爷!”狗儿刚才跑得急,进来又忙着向我报信,气到现在都没喘匀。他缓了口气,才继续道:“我在花市庙会上摆摊,没跟他在一起,具体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只听以前一起讨饭吃的小麻子告诉我猪儿被虎爷打了的事,我已经让小麻子去叫黑豆他们赶过去了,我跑回来告闵姐姐一声。”
地霸?虎爷?听着就像地头蛇。别再是收保护费不成出手伤人吧?那些人心黑手狠,真是这样的话,猪儿可麻烦大了!不管怎样,先去看看猪儿再说。
心念电转,我对原本在豆腐房里忙着磨豆腐,听到狗儿的声音才跑到院子里来的小棒子说道:“小棒子,你把大米阿哥和小米格格送回九爷府,然后就在家里看家,哪里也别去。”我又转向弘晳道:“二阿哥,我们这里出了点事,恕我不能奉陪,你请回去吧!”最后才对狗儿说:“猪儿在哪里,你带我去!”
我正要跟着狗儿跑出院子,却被弘晳拦住了。“等等,大栅栏离这里不算很近,坐我的马车去,可以快点。”
我停下来,看了看他,他说得有道理,坐马车确实可以快点,便点了点头。
马车一路快跑,路上的人们看到都赶快避开。猪儿被打,也不知怎么样了,我掀开窗帘,焦急地向外张望……
马车转过一个街角,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
“就是那儿!”我身旁的狗儿叫道。
“停车!”我马上说道。不想让弘晳参与到这件事中来,若是没记错,今年正是太子的多事之秋,我不想给他们找麻烦。所以,离着那群人还有两个街口,我便早早地叫了停车。
我和狗儿跳下车,一路狂奔着跑到那群人跟前,狗儿当先推开人群,我们挤了进去。
人群中间站着一个矮墩子,他身后站着几个小喽啰。那矮墩子满脸凶相,皮肤黑红发亮,这么大冷天还光着胳膊,一看就是个横霸的主。
脚下是翻倒的炸臭豆腐的摊子,瓶瓶罐罐的洒了一地,又是油,又是炭的,一塌糊涂。
猪儿倒在地上,满脸是血,旁边还散落着几颗被打落的牙齿。
“猪儿!”狗儿大叫一声,蹲下身。
我也跟着俯下身,查看猪儿的伤势。脸上伤得很重,眼睛都肿了,牙齿也掉了。左腿骨好像断了,除此以外,身上倒没见其它的伤,微松了口气,只是不知有没有内伤。
猪儿双目紧闭,狗儿连声叫他,他却没有一点反应。我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只是昏过去了。
“你们是他什么人?没看见大爷在此?还敢过来?”头顶一个霸道的声音说道。
我直起身,目光冷冷地看向说话的矮墩子。“猪儿是你打的?”我的声音很平静。
矮墩子却怔了一怔,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满不在乎地说道:“是我打的!他一个小乞丐,在我虎爷的地头上混,竟然不懂规矩,不知道孝敬,还不该打他?这次算轻的,先留他条小命,下次,哼哼!”
他理直气壮地说了这番话,回身对着跟着他的几个小喽啰挥手道:“今天先到这儿,走!”说完,就要往人群外挤。
“慢着!”我出声喝道。虎爷是这一带的地痞无赖,蛮横惯了。今天打伤了人,就这么一走了之,以后猪儿在这里肯定还会被他欺负。
虎爷已经转过了身子,让我这一叫,又回过身来。他很是诧异地看着我,不知我为什么不庆幸他这尊瘟神的主动走掉,反倒要叫住他。
“虎爷,猪儿虽然原本是个小乞丐,但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我双目直视着他,镇定地说道:“你打他要有理由,你打伤了他要给他看病,你打死了他要偿命!”我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字正腔圆,说得清清楚楚。
虎爷面色先是一懔,随即吊儿郎当地嘻笑起来,露出一副无赖面孔。他斜眼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稀罕物儿。“你这小妮子没几两肉,倒有几分胆子啊!”他身后的喽啰听了这话,跟着一阵轰笑。
“打他要有理由啊,让我想想什么理由呢?”他装腔作势地手抚下巴,作思考状。
喽啰们又是一阵大笑,他们起哄道:
“打人要什么理由?”
“我们虎爷打人从来不要理由!”
“打就打了呗!”
……
虎爷和那群人笑够了,忽然一脸凶横地看向我,“你要理由?他不懂孝敬,这就是理由!”
“孝敬?你是他父母,还是皇上朝廷,他该孝敬你?”我脱口问道。“只听说大清子民要孝敬皇上、孝敬朝廷、孝敬父母,没听说还要孝敬别人的!”
“你,我,你……”虎爷张口结舌,无言以对,脸上憋得通红。我用皇上朝廷压着他,他不敢嚣张胡说,但显然也没那么容易就服软的。
“大清子民只上朝廷规定的税赋,你却要让人再给你孝敬纳贡,你把自己当什么人了?”我用目光逼视着他。
“你,你别胡说!我,我没那个意思!”这虎爷看来也不是个草包,完全明白我这话稍答得不对,便是犯忌的。
“人家不给你孝敬,你便打人,还打得理直气壮。你不是这意思,是什么意思?”我趁势追问,不给他留一点余地。
“你,你个小丫头片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走!”他理屈词穷,又不敢说犯忌的话跟我胡搅蛮缠,便想转身走人。
“喂,你打了人,这样就想走么?”狗儿在他身后不依不饶地叫。
我忙跟儿狗儿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再说了。
那虎爷本是泼皮无赖,蛮不讲理地恶吃恶打惯了的。他伤人缺理在先,又让我用皇上和朝廷的话把他逼住,不敢顺着这条路继续撒泼,才准备撒丫子走人。若是还不放他走,这泼皮恼羞成怒,狗急了跳墙,动手打起人来,我和狗儿两个倒不好办了。
再说,遇上这种无赖,不要指望他能给你出医药费,他自己也穷得可以。所以,还是算了吧!
我刚才看过了,猪儿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他已经昏迷,还是马上救治猪儿要紧。
我准备放过虎爷,虎爷也打算夹了尾巴走人,可就在这时,却听一声吆喝:“这干嘛呢?一群人围着!不要聚众闹事啊,不然,把你们都抓衙门里去!”
是两个巡逻的公差。他们手里拿着戒尺,锁链等物,样子骄横地走了过来。
正准备溜走的虎爷,一看见他们两个,却不急着走人了。他反倒迎上前去,对两个公差说道:“两位差大爷,你们来得正好,这小丫头片子在这里摆臭豆腐摊子,挡了路,我们兄弟让她让路走人,她还撒泼不走!你们快把她抓进衙门里,教训一下,免得她无法无天!”
哟,这泼皮敢当众颠倒是非黑白,倒打一耙!我不禁又气又怒。
那一高一矮两个公差走上前来,矮个子公差喝道:“呔!你个小丫头,竟敢当众拦路,是想吃牢饭么?”
嗯?这矮冬瓜公差只听一面之词,不问青红皂白就呵斥我!想起刚才那泼皮虎爷本来要溜走了,可一见这两个公差,反倒不走了,还敢当众扯谎。难道他与公差原本有勾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些欺凌乡里的恶霸,一般都有当地官员做后台,两方狼狈为奸,恶霸才会有恃无恐。
形势好像对我不利。我转转眼珠,对那两个公差说道:“两位差大哥,请你们不要听他的一面之词,我家兄弟猪儿在这里摆臭豆腐摊子十多天了,也没见碍着谁的事。今天这虎爷找上门来收猪儿的孝敬,想我们这种穷苦人,摆个小摊子不过是糊口,哪儿来的钱孝敬他呢。虎爷便当众打人,把猪儿打得昏迷不醒。”我指着猪儿,让两个公差看。“现在人被打成这样,说不准会不会有性命之忧!俗话说,人命关天。差大哥,你们看现在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