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我成玩家了》啾桓桓

38、净土［7］

　　齐远投拿到了报告。

　　“这是什么？”齐远投问带过来的学生，指着报告，问，“有没有能表明身份的信息。”

　　被带过来的学生年龄最小，也是唯一一个在齐远投逼迫教授的时候冲到教授面前的那个。

　　“经，经理，”学生肖屋手直发抖，说话打着磕巴，“这，这里是那个人的身体数据，没有DNA信息。”

　　齐远投盯着肖屋，“你叫什么？”

　　“肖，肖屋。”

　　齐远投不认识这个名字，管理层里也没有姓肖的，他问：“你是哪家的孩子？”

　　“我是老师捡回来的。”
　　肖屋红着脸道。

　　齐远投就明白了，教授们会在集团外捡回来一些学生，肖屋也是被捡回来的，也就是说他大概率是在集团里长大的。

　　齐远投领着肖屋到了他的办公室里，他从保险箱里取出来一份文件，递给肖屋。

　　“这是我儿子进副本之前的身体数据，小同学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两份数据有没有相同的地方。”

　　齐远投看着肖屋，整个人比之前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不止。

　　肖屋抿了抿唇，诚实道：“齐经理，齐少爷的生命体征停止过，不管这个人是不是齐少爷，两份身体数据都不可能有相似的地方。”

　　齐远投何尝不知道这点。

　　肖屋说完话还是打开文件进行对比，他看得很仔细，十分钟后抬起头对齐远投摇了摇头。

　　“你认为他在撒谎吗？”
　　齐远投不知道是在问肖屋还是在问自己。

　　这里但凡是其他人都不会回答，或者回答也是模棱两可，肖屋不同，他见齐远投对他态度还可以，就坦然起来。

　　“齐经理，他没有说谎的机会。”肖屋道，“他身上的束缚带有测谎的功能，如果他说谎会有电击。”

　　“他能有小宽的脸，说不定他有其他能力呢？”

　　“可是他怎么能知道齐宽少爷的事情？知道您的名字，他是集团外的人。”

　　齐远投呼吸粗重，好半天才缓过气。

　　一个学生都能想到的事情，难道他们想不到吗？

　　他们知道，甚至他们想如果真的是齐宽就更好了。

　　一个不知能力的人，跟一个不知能力且死而复生的，从小到大数据齐全的人——谁更具有研究价值，这还用说吗？

　　不论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齐宽，他齐远投都不可能将人带走，也不能干涉关于那人的任何实验。

　　——实验室——

　　“嗯？”
　　段飞捏起“齐宽”的下巴，扯着嘴角，“你刚刚是想说什么？”

　　“齐宽”又怒又羞瞪着段飞。

　　“不对，不是这个眼神。”段飞松开“齐宽”的下巴，手指轻轻放在“齐宽”右眼的眼皮上，“再让我看一眼，你刚刚那个眼神。”

　　“齐宽”像个被强迫的小可怜，眼里只有羞耻跟愤怒。

　　段飞抚摸“齐宽”右眼的手指就按了下去。

　　“啊！”教授大叫，“你在干什么！快拿开拿开！”他想扒拉开段飞，却没有拉扯动，“段飞！我警告你！这是重要实验体！不是任由你玩弄的东西！”

　　“咳咳，”段飞的老子就开口了，“小飞，别闹了，把人交给教授。”

　　段飞看着“齐宽”一只眼睛血肉模糊，因为疼痛浑身发抖，面部扭曲，“啧”了一声，往后退开。

　　他站在后头，示意学生给他拿张消毒纸巾，他拿着纸巾擦拭手上黏糊糊的东西，看着老教授心疼地帮“齐宽”处理伤口。

　　“我走了啊。”段飞随手将垃圾扔进垃圾桶里，冲着监控摄像头道。

　　“你刚刚还答应了你齐叔，要给他看着人呢。”

　　段飞嗤笑一声，“我说得是在确认身份之前，现在已经确认了，没有必要让我再呆在这里了吧？还是说……”

　　他眉峰一挑，带着几分挑衅，“你们准备将人交给我处理？”

　　“你确定了？”另一道声音急切道，“这真的是小宽？”

　　心疼处理伤口的老教授也回头看向段飞。

　　“那个傻.逼，化成灰我都认识。”段飞不耐烦道，“还有没有事？”

　　“走吧走吧。”

　　监控声音戛然而止，段飞耳机里传出声音，“新设备进死海也没有用处，两个打捞小组的人都没能上来，也没有任何数据传上来，你再去盯一盯。”

　　“怎么？”段飞走出门，“让我去发呆？”

　　“王满粮的生命体征还在。”

　　段飞脚步顿住，抬头看向走廊的监控。

　　耳机传出声音，“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段飞鹰一样的眼睛变得幽深起来，他从腰后取下指甲大小的东西，手一甩，那东西展开成一个半面的面具。

　　他将面具扣在脸上，面具遮住鼻子以下的部位，面具呈铁质样，浑然一体，没有留出口鼻的出口。

　　他另一只耳机传出系统声音。

　　【已开启自动过滤功能。】

　　段飞大踏步朝外走去。

　　一辆重型摩托极速穿过净土街道，很快离开净土住户区。住户区外没有铺路，摩托所过之处激起黄沙一阵又一阵。

　　忽地，摩托前进的正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影，随着距离拉近，那人的特征出现在段飞眼镜里。

　　耳机传出系统声音：【王涛，王满粮之子，已被王满粮从集团辞退。】

　　段飞眯着眼睛，速度不减，对着王涛极速冲撞上去。

　　王涛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摩托堪堪从王涛右侧滑过，绕着他一圈，横在王涛面前。

　　“呦”段飞侧过头，打招呼：“找死呢？”

　　王涛微笑看着他。

　　段飞眉头一跳，直觉不对，立刻启动摩托，启动失败了。

　　他当即掏枪射击，子弹正中眉心。

　　血液从眉心流出，王涛却没有倒地，他还笑着站在远处。

　　段飞无端感受到一股凉气直冲后脑勺，他明明在净土，却有种在副本里直面鬼怪的感觉。

　　一发又一发子弹射出，摩托在他跳车的瞬间甩到王涛身上，他没有回头去看王涛是否被砸中，极速朝净土奔去。

　　黄沙满天，段飞有过滤系统不担心呼吸，也有定位系统，不担心迷路，他在系统指路下飞奔着，然后看到他前进的正前方出现一道人影。

　　【王涛，王满粮之子，已被王满粮从集团辞退。】

　　他立刻掉头换方向。

　　他一定没看过《西游记》，假如他看过，就会知道孙悟空想给唐僧磕头，唐僧作为师父，尚且躲不开。

　　他又怎么可能躲得过鬼怪的“面基”要求？

　　一次又次在前方看到王涛的人影后，段飞终于不掉头了，他站在原地平复着呼吸，看着王涛漫不经心走到他面前。

　　王涛的样子非常狼狈，眉心的血流成线划过脸渗入脖颈下，心脏处有好几个血洞。

　　“你找我有事吗？”
　　段飞刚开始就让系统将信息传出去，但就像他专门听命令的耳机迟迟没有声音一样，信息也没办法传出去。

　　王涛或者说陆三更，张开嘴巴，一颗又一颗沾着血的子弹被吐出来，落在两人之间的地上，很快被黄沙覆盖。

　　“借张手帕。”
　　陆三更。

　　段飞身上确实带了手帕，他隐约察觉到什么，但是灵感飞一般从脑子里划过，他掏出手帕递过去，态度友善询问，“要不要湿纸巾？”

　　陆三更微笑道谢。
　　他慢条斯理擦拭脸上、脖子上的血液，随着他的动作，血洞有肉芽样的东西蠕动，伤口飞速愈合着。

　　陆三更擦拭完，将湿纸巾还给段飞。

　　段飞眼角抽搐，面不改色收起用过的纸巾。

　　陆三更拿着手帕，触感柔软舒适，他慢吞吞擦拭着双手，“不是你想要见我吗？”

　　段飞茅塞顿开，立刻想到那个不属于齐宽的眼神，以及无声的唇语。

　　“你认出那不是齐宽，但是你没有说。”陆三更好奇道，“为什么呢？”

　　段飞最后那些话，虽然好像是暗示“齐宽”是齐宽，但是他没有一句话是确定说那是齐宽，全都是一些具有引导意义的暗指。

　　这几乎就是自曝“王涛”跟“齐宽”有着紧密的联系，而从刚刚的情况来看，这已经超出人类异能的范畴之外了，眼前的人绝对是鬼怪。

　　但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鬼怪？

　　黎明城外围的黑雾对鬼怪有克制作用，里面的鬼怪绝对不可能突破出来。想到李蓝蓝跳海，段飞不由开始认为这个鬼怪是从死海里爬上岸的。

　　段飞想不出鬼怪找他的原因，总不可能是因为他态度恶劣来报复吧？

　　来报复的陆三更，耐心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段飞察觉到对方的杀意，连忙道：“不不不，我是在想要怎么跟您解释。”

　　“我的时间非常充足。”陆三更道。

　　段飞不由打了个冷颤，他实在不知道陆三更的目的，也就没有办法调整说辞。

　　“我就是想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段飞道，“齐宽已经确认死亡，他假扮齐宽又要见齐远投，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我就是帮他一把。”
　　他最后补充了一句。

　　“那我还要谢谢你啊。”
　　陆三更笑。

　　“不，不敢。”
　　段飞头皮发麻，他没想到对方直接承认了，一点隐藏都没有，这也同时表露出对方根本不在乎暴露身份，又或者他能够确保自己就算暴露了身份，也能处理干净。

　　直白来说，就是杀死他段飞，人都死了，暴不暴露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段飞大脑飞速运转思考逃脱的办法，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对方放了他。

　　又回到问题原点，他堵着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应当不是要杀他，如果是想要杀他的话，第一个回合见面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杀他。

　　陆三更通过情绪能看出段飞的想法，他感觉很有趣，眼前这个人表现出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情绪也的确浮出了恐惧跟警惕，但很表面。

　　换句话说，一般人假装恐惧，情绪没有变化，段飞假装恐惧，连自己也欺骗，生出了恐惧情绪。

　　然而一个面对死亡的恐惧，不可能只有薄薄一层，段飞更多的情绪还是冷静的、毫无波动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很有兴致在报复之前多玩一会儿。

　　陆三更好奇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的真实感受。”

　　段飞立刻道：“您说。”

　　“你已经知道齐宽是假的，也很好奇假齐宽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我现在告诉你答案，你是会冷眼旁观，还是参与其中呢？”

　　段飞心脏一紧，情绪翻腾，又迅速冷静，他做出小心翼翼的姿态，试探道：“我能请问一下，这个答案很危险吗？”

　　陆三更微笑摇摇头。

　　段飞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就听到对方说道：
　　“非常有趣。”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我很期待。”

　　段飞的心脏就又被捏攥住了。

　　但他仔细想了想，认为想不想知道这个决定权并不在他手里，更重要的是，他还真知道。

　　“您能告诉我吗？”

　　陆三更看着他笑，好奇道：“我要是说不能，你会不会更失望啊？”

　　段飞算是明白了，这是个非常具有恶趣味的鬼怪，他开始觉得对方拦截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

　　那完蛋了。

　　他不仅对“齐宽”态度恶劣，还给了“王涛”几个子弹。

　　“哈哈，开玩笑的，我当然会告诉你答案啦。”陆三更大笑道，“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段飞冷不丁一颤，他刚刚说出来了！他的目的！

　　“十分钟之后，齐宽就会突然爆.炸，”陆三更笑着道，“他的血肉会炸得到处都是，不过！”

　　“你不用担心。”

　　段飞冷汗从额头不断流下来。

　　“碰到血肉的人，有些人会爆炸，有些人会成为我的朋友。”

　　段飞几乎要吐了。

　　他真真切切感受到眼前这个“人”是一个鬼怪，而非人类。

　　“你怎么了？”陆三更关心道，“怎么留了这么多汗？怎么在发抖？”

　　他看着段飞，温和道：“我真是好奇，你会是爆.炸的那个，还是成为我的朋友。”

　　＊

　　齐远投跟肖屋在办公室里陷入沉默。

　　“如果确认他是我儿，下一步的实验会是什么？”齐远投打破沉默。

　　过去，他只需要看到报上来的结果，从不在乎结果是经过什么样的过程得到的。现在他想要知道了，却没有任何能够提供给自己的信息。

　　唯一能靠的，就只有眼前这个单纯的学生。

　　“我没有参与过这样的实验。”肖屋老实回答。

　　也正是因为肖屋的老实，齐远投才会更加相信他。

　　“没关系，你是专业的人员，你比我懂得多，”他悲戚道，“你告诉我你的猜测也好，什么都好。”

　　“那我说我的猜测？”肖屋想了想，“可能会先体检，里里外外查清楚后，然后切割肉.体研究实验，但是不会让实验体死亡。”

　　“因为有一些研究需要看实验体的反应，以及需要他活着做研究的实验项目。”

　　“不过我听说——”
　　他突然停下来，因为他发现齐远投的表情突然变得平静了。

　　齐远投没有看肖屋，声音很轻，道：“你继续说。”

　　肖屋感觉到危险，但他还是听话地继续说道：“因为每个教授的专业方向不同，所以他们有时候在实验过程中会发生分歧。而为了防止这种分歧，他们会分掉实验体。”

　　“怎么分？”齐远投平静道，“是像分猪肉那样分吗？”

　　肖屋不知道这话怎么回，讪讪没有开口。

　　齐远投也不在意，他招手示意肖屋靠近，在肖屋靠近之后，压低声音说道：“他能吃东西吗？”

　　“需要看教授。”肖屋道。

　　“他应该就是我的儿子，”齐远投，“我之前太激动了，你知道的他之前突然死在副本里，我没办法接受……然后他又，又出现在我面前。”

　　肖屋呆呆看着齐远投。

　　“当然当然，我知道，我们每个人都要有为集团付出生命的觉悟，小宽能为研究付出，是他的荣幸。”

　　肖屋干巴巴道：“您真通情达理。”

　　齐远投继续道，“我就想问问，能不能最后让他喝一口他喜欢的营养液。”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管营养液，眼巴巴看着肖屋，卑微可怜至极。
　　“行吗？”

　　肖屋没有犹豫，“我得问老师。”

　　“不用问了。”办公室的监控出现声音，“欸，不管那孩子是不是小宽，你就当他是，也算是一个告别。”

　　肖屋被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齐远投却并不意外声音的出现，他擦了擦眼泪。

　　“是。”

　　“一切都是为了集团。”

　　声音：“一切都是为了集团。”

　　齐远投重新回到实验室，他被允许跟“齐宽”说几句话，同时也是为了等待他拿来的营养液检测结果出来。

　　据教授说，这是因为“齐宽”的身体状态特殊，为了防止营养液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

　　齐远投非常好说话同意了，然后就站在“齐宽”面前看着他。

　　“齐宽”很激动。

　　齐远投眼圈立刻红了，他低下头，轻轻抚摸“齐宽”的脸，眼泪从眼眶流出。

　　没有人会怀疑“齐宽”的身份了。

　　毕竟哪有认不出自己亲儿子的爹呢？

　　——净土外围——

　　“我不在集团，应该炸不到我身上吧？”段飞颤巍巍道。

　　陆三更就笑，笑他可爱。
　　“傻孩子，我在你面前呢。”

　　段飞脸色刷白，他干巴巴问，“您，您要杀我吗？”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陆三更不赞同道，“我又不是我那些吃.人的同类，我不爱吃.人。”

　　段飞绞尽脑汁开始想出路了，最后还真让他想到一个，“您要不要跟我打一个赌？”

　　“如果我赢了，就放过我？”

　　陆三更就被挑起兴趣了，“什么赌？”

　　“赌齐远投知不知道那个齐宽是假的，赌他会怎么做！”段飞道。

　　“哦，原来是想赌这个。”陆三更宽容道，“那你先说吧。”

　　“他认为齐宽是真的，他会亲手杀死齐宽，因为只有这样，齐宽才不用活着承受那些研究。”段飞道。

　　他跟齐远投见面那会儿，就发现齐远投认定那就是齐宽了。

　　段飞能认出“齐宽”是假的，其实是一个意外，他两关系并不好，齐宽非常怕他，每一次见到他就像是老鼠看到猫。

　　但他不承认，也就没有人发现这个。

　　“好吧，”陆三更纵容道，“那我就选他知道是假的，他会推动假齐宽的实验。”

　　段飞皱着眉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陆三更开始倒计时，“3分56秒。”

　　他温和道，“你还剩下三分钟可以去寻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