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雨初虹》紫月纱依

18、第十七章（紫月纱依）

　　“暻儿啊，他小时候很调皮的……”提起这个最活泼顽皮的小儿子，天权唇角的笑意更深，眼里却掠过一丝莫名复杂的神色。

　　在他和雅尔海晴的诸多儿女中，暻儿是最特别的那个，因为他并非是他亲自所生，暻儿的出生纯粹是个意外，是雅尔海晴和他的宝贝女儿昭阳联手设计他的“产物”。

　　正是为着这点与众不同，天权历来偏疼暻儿，暻儿也是特别喜欢他，有事没事就爱黏着他，就连睡觉的时候也不例外，总要蛮横地挤在他和雅尔海晴中间才肯乖乖入睡。

　　好些时候，雅尔海晴好不容易把睡着的小家伙给扔到晨星的房间去，可是暻儿仍然经常在半夜时突然掀开他们的床帘，嘻嘻笑着跳上去，然后再哇哇怪叫着被随后追来的晨星抓走。

　　屡次被这个古灵精怪的烦人小鬼打搅好事，雅尔海晴恨得咬牙切齿，暗地里不止一次向天权抱怨，暻儿生来就是跟他作对的，早知如此，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坚持要这个孩子的，

　　雅尔海晴或许只是无心之说，他从来就不会想到，在将来的某一天，这个孩子竟会真像他戏言的那样，在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天权就更加不会想到，当初失去昭阳的痛会在他的生命中重新降临，可是昭阳的失踪起码还有迹可循，而暻儿，他根本就是凭空消失。

　　“海晴，不要这样，你看看我，好吗？”

　　自从暻儿失踪那夜开始，整整七天，雅尔海晴没有和他说过半句话，他前所未有的沉默让天权感到恐惧，就算是当初失去昭阳，以及现在失去暻儿的痛苦都没有让他如此害怕过。

　　“海晴……”

　　“是不是因为我说不想要他，暻儿生气了，才躲起来不见我们的？”雅尔海晴的话既像询问，又像自言自语，天权心中痛极，无言以对。

　　“就算是这样，暻儿不见我就好了，为什么连你也不见呢？”见天权没有回话，雅尔海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湛蓝如洗的眼眸一片茫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存在。

　　“这不是你的错……”语言在这个时候是最苍白的，天权不再多说，他伸出双手，把雅尔海晴揽入怀中，两个人，安静地，拥抱着。

　　“那是谁的错呢？”良久，雅尔海晴闷闷地道。天权默然，不是海晴的错，也不是他的错，那又是谁的错。

　　是神的错，答案在一个月后揭晓。

　　胤成帝三年九月十五，暻儿失踪一个月了，笼罩在韩王府上空的阴云也持续了一个月，没有人知道，这样悲伤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那天夜里，天权和雅尔海晴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见到了久违的暻儿。

　　那个小小的孩子在梦里告诉他们，他的离开是月神的旨意，他现在在另外一个世界，他过得很好，他的小川哥哥对他也很好。

　　翌日醒来，天权和雅尔海晴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惊讶以及惊喜，完全相同的梦境让他们不得不对事情的真实性有了那么一点点相信。而昭阳、晴儿他们兄妹几个竟然也都做了相同的梦，则进一步证实了暻儿天方夜谭一般让人难以置信的遭遇。

　　在那之后的整整十四年，暻儿每个月十五都会准时出现在至亲梦里。尽管没有办法亲历暻儿的成长过程，但是天权和雅尔海晴却能以这种特殊的方式慢慢看着他长大，同时，他们也记住了暻儿每每会在梦里提及的那个名字，林川。

　　如今，林川终于有机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由于那样的原因，天权和雅尔海晴的激动不难想象。林川有了暻儿的孩子固然是让人开心，更让他们释怀的是，正因为林川的存在，暻儿才能在那个陌生的世界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不知不觉间，月儿悄悄升到了中天，月色清明，融融的月光透过淡淡的云彩铺洒下来，精致的花厅溶浸在清凉的月光中。

　　临近子时，暻儿仍未出现，林川心中不由有些着急，不时抬眼朝窗外望去，和天权的交谈也变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天权也是同样心思，因此并未觉察到他的失礼。

　　又过了一会儿，窗外隐隐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林川再次抬头，透过半开的镂雕花窗向外看，只见暻儿和一个红衣女子边走边说着什么，言谈举止间亲密异常，他们身后跟着晨星和另外一个清雅男子。

　　“爹爹，父王……”

　　刚刚跨进内室，暻儿就扔下身后的哥哥姐姐径自往前扑去，他虽然把爹爹唤在了前头，扑向的却是天权的怀抱。

　　“怎么才来？今日可是有些晚了。”

　　每月只有一次难得的见面机会，天权从来舍不得错过一分一秒，因此对暻儿偶有的一次迟到也是极为关注。

　　“父王，我好想你哦！”韩暻撒娇道：“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哦——”其实他今晚之所以来得这么晚就是因为想到他和林川同时有孕之事，心情太过激动才会迟迟无法入睡。

　　“知道了……”韩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随后进屋的昭阳给打断了，这事星星一早就跟他们说了，要不是她的另外几个弟弟都是夜猫子，今晚搞不好就是和中秋还有元宵那样的全家聚会了。

　　“……哦。”暻儿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就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而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暻儿，你很厉害哦……”昭阳坐到暻儿身旁，笑着捏捏他的脸颊，目光却是投向了坐在一旁的林川，准确地说，是林川的肚子。

　　有韩晴、韩晔的先例在前，昭阳本来以为暻儿会被林川吃得死死的，结果……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她家小弟还挺有一手的。

　　“大姐，你说什么？”韩暻愈加莫名，不知道这个姐姐的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没什么，没什么……”昭阳捂嘴偷笑。

　　“小川，伸出手来。”韩晴走到林川身边坐下，温柔地对他笑道。

　　“哦……”林川面露困惑，不明就以，不过还是乖乖照办，任由韩晴执起他的左手，给他看脉。

　　“暻儿，你要好好照顾小川哦，我看他反应不轻的样子。”诊脉完毕，韩晴没给林川多说什么，反而给暻儿提出诸多要求。

　　“大哥，你有什么办法没有？”韩暻闻言立即凑了过来。

　　“这样吧，我给你一副方子，你背下来，回去煎来试试。”

　　“哦，好的。”韩暻连连点头，用心记起那些难念的药名。

　　“暻儿啊，你还要记住……”

　　不仅是韩晴，天权和雅尔海晴随后也补充起孕夫的照顾事宜来，韩暻初时还听得津津有味，到后来脸色就渐渐变了。

　　“你们为什么都只关心小川哥哥，当我不存在吗？”

　　“暻儿，你都要当爹的人了，要学着懂事一点。”昭阳语重心长道，“不要老是这么孩子气，小川怀孕了，你多照顾他是应该的……”

　　“可我也怀孕了啊，你们怎么不理我。”韩暻可怜兮兮地扯着林川的衣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川，他们欺负我……”

　　“你说什么！”众人大惊，异口同声道，“再说一遍！”

　　“我说我也有宝宝了！”韩暻大声重复道，笑得格外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