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梦图书馆3回旋曲》璀然

20、第19章 混乱终场（1）

　　“韩霁，我只能告诉你，到底是什么带走了老师。”
　　韩霁的心神此时正处于急剧的动荡与混乱之中。所以，他也只能抓住最主要的那根线，而这根线，他知道，现在就抓在祁谌手中。
　　“我不明白你所说的怪物到底指的是什么。”韩霁道。
　　“你不可能没有察觉。”祁谌神色间十分笃定，“或许，你应该早就已经有隐隐的猜测。然而，就像你对我存在怀疑一样，你知道那只是猜测，所以，你懂得什么时候该放下，什么时候再提起。”
　　“我对你有所保留，并非是因为怀疑。”韩霁想，既然现在所有事都将说开，那么他也不必再继续隐瞒，“我只是不解。既然你选择了重新开始项目，你也知道许先生的基因芯片里面存在备份，甚至你也没有掩饰你对基因密码的渴望，你为什么会允许我留在‘静园’？你为什么不亲自解开许先生的基因密码？相比于我，你对于许先生，应该更加了解。我觉得，那并不是完全因为你所说的许先生十分排斥熟悉的人。”
　　“的确不是。但是，你的出现，我也无法抗拒。”
　　“无法抗拒什么？”韩霁有些敏感地看了对面的祁谌一眼，“无法抗拒你说的那个怪物吗？”
　　此刻，他们两人仍然坐在相对的沙发上，也仍然坐在古堡的大厅里。厅内，也只有他们两人。
　　“是！”
　　韩霁默然许久。
　　“它在操控发生的一切吗？”
　　“是！”
　　“你早知道它是谁，但是你无法抗拒它，为什么？”韩霁忐忑地等着祁谌的回答。他真心希望，祁谌不要说出他心中所想的那个答案。
　　如果那个“怪物”真的能操控一切，那么自然任何人也无法抗拒，但为什么偏偏你在提及时，表情是那么的痛苦？
　　“韩霁，我已经告诉了你，是谁带走了老师。”祁谌避重就轻地答道，然后，他几乎立即就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同一时刻，韩霁也从沙发上站起。
　　“可是我依然对它一无所知。”
　　祁谌摇头，道：“我想从现在起，你应该可以自由离开‘静园’了。”
　　“你觉得我现在就该离开吗？”
　　“我说了，你自由了。”祁谌重点强调了“自由”两个字。
　　这次，轮到韩霁摇头了。
　　“不，这不是结束。我不会在这时候离开的。”这是韩霁依旧烦乱的心为他所做的选择。
　　“我顾不上你，也管不了你了。韩霁，再见。”
　　祁谌看着韩霁，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说。他闭上眼无声地长长地一叹。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走廊尽头，仿佛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
　　既然真的有这么一股力量存在，既然真的有这样一个怪物，那么，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要针对许靳？
　　如果说，是许靳最初创造了它的话。
　　韩霁再次坐下，在空无一人的大厅，开始梳理脑中越来越乱的思绪。
　　作为一名老年痴呆症患者，大多数时候，许靳总是保持着一个样子。因此，对于“呼延樰”即将把他带到了哪儿，他是真的不可能意识到，也不会关心。
　　“呼延樰”推着许靳，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那扇门，很普通，普通得几乎可能出现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没有人怀疑这会是一扇潘多拉之门。
　　“期待吗？”“呼延樰”似乎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这里面到底会不会出现你所期待的人呢？我想，这个地方，你绝对不会陌生。”
　　“呼延樰”勾起嘴角，轻轻一推，一阵刺目的光线顿时从门内流泄而出。
　　“走吧，我们该进入你最难忘的回忆中了。”
　　“呼延樰”的话仿佛犹如春风般轻轻扫过了许靳的心头和回忆，许靳的瞳孔有一刹那的放大。
　　“sun……”
　　许靳又低喃起了这个词。
　　“呼延樰”满意地笑笑，然后，“呼延樰”推着许靳，进入了那个似乎过度曝光了的高亮世界。
　　“瞧，果然不负你的期待。他来了。”“呼延樰”欣喜地对许靳宣告。
　　林万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呼延樰”和许靳面前。
　　“你为什么要将这里布置成这个样子？”
　　或许因为房间内的光线实在太过明亮，也或许因为回忆让他有些恍惚，站在房间中央的林万，直到“呼延樰”出声，他才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
　　“为什么？”“呼延樰”指了指四周，“很明显，这是我准备的舞台。你看那墙面仿佛真实存在的火痕，你再瞧瞧这四面镜子里反射出的如火燃烧的灯光，是不是让人有种身处火场的错觉？”
　　林万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许靳，然后又看了看面对着他的“呼延樰”，直接道：“我以为，你的最终目的不是这样的。”
　　“你知道我的最终目的？”“呼延樰”十分惊奇地看着林万。
　　林万当然知道“呼延樰”语气中的惊诧只是一种伪装，他平静道：“我不知道。”
　　“你竟然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呼延樰”的脸在瞬间变得扭曲，他以一种狰狞而张狂的方式渐渐靠近林万，几乎如咆哮一般地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许靳当年做出那个决定时，你敢说你不知道吗？当我自海边岩石上坠落时，你当时不在场吗？你竟然不知道？你将林涯这个名字赐予我，你口口声声称呼我为妹妹，但是，你心底到底有没有真正把我当成妹妹呢？你真正的妹妹的确是林涯，但不是我……林万，你做人做事似乎都太失败了……我的生活里本来从都没有希望，我本也从来不奢求任何光亮。可你们为什么偏偏要闯进来呢？我是真的很恨你们！”
　　这是林涯在说话吗？
　　自从“呼延樰”说出第一句话时，林万就觉得眼前忽然变得恍惚起来。他似乎好像真的看见，林涯带着怨愤，正在慢慢靠近他。于是，仿佛一直在心头萦绕却从来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几乎就这样脱口而出，“恨吧！只要你想，你就尽管恨吧！”
　　“我当然会恨！”“呼延樰”继续模仿着林涯的语气说话，“而且我会一直恨你们，恨你，恨许靳，也恨林涯！我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她，但是我真的太讨厌这个人了！所以，我也恨她！我恨你们所有人！”
　　林涯说话向来像急风骤雨，初时，她的表情总是冷冷的，声音也是平静的，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然而只要有一点雨滴落下，狂暴的风就会迅速点燃她心中的火焰，哪怕甚至不惜灼伤自己，她也绝不会退让半分。
　　但是，林万从来都不愿意看到这个样子的林涯。况且，眼前的人又怎么会是真正的林涯呢？她早就亲眼消失在他面前了。
　　林万盈着泪的眼里，迷离开始渐渐散去。
　　“你当然也有理由恨她。”
　　“哦，原来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我们是一母同胞，她才是我真正的妹妹。”
　　“可她早就死了，因为你，她死了，不是吗？哈哈……她死了！”“呼延樰”开始猖狂而得意地大笑。
　　“是，她死了。但是，永远也没有人能代替她。”林万冷静而残忍地笑了笑，道：“我原以为你能，但事实是，谁也永远无法代替她。所以，当初我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许靳不可能一直把你留在身边，尽管你拥有那样罕见的异能。”
　　林万似乎真的把“呼延樰”当成了林涯。
　　而“呼延樰”也仿佛真正沉浸到了林涯的角色中，他用一副早已明了的表情看着他，好似在愤怒指控他，“瞧，原来果然如我所料，你就是这么残忍，甚至你比许靳更加残忍。”
　　“我不知道你何时对许靳动了那样的心思，但我知道，许靳绝对不会对你动任何的心思。因为，他的心里，早就装得很满了。”林万最后虽然没有说明许靳的心里到底装了什么，但这几句话，无疑更像是火上浇油。林万在煽起林涯的怒火，不，应该说是“呼延樰”的怒火。
　　“林万，你是想彻底激怒我，是吗？”
　　“那要看看站在我对面的到底是谁？这些话，对于林涯来说，当然是残酷的；但是，对于你？”林万将目光从“呼延樰”身上移开，然后，他重又带上了那副属于林管家的严肃面具，“你到底是谁，我的确不清楚。然而，我以为，刚才的那番话，只是我的盾对你伸出的矛所做的一点反击而已。”
　　你既然选择用林涯的事来攻击我，我为什么不能也以此来反击？
　　“对，我的确还是看轻了你。”“呼延樰”脸上的表情突又奇迹般地回暖，“因为你也早已不是当初的林万了。”
　　现在的你，虽依然留在许靳身边，但却隐藏了自己的姓名。所以，你又怎么会是当初那个力阻许靳的林万呢？
　　曾经斥责许靳的抛弃，为没有抓住失足的林涯而悔恨不已，甚至事后冲动之下差点杀了许靳的那个林万，随着时间的流逝，与当初还是和解了，消失了。
　　可见，时间真真是人永远无法参透的东西。
　　“那么，看来我无法从你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了。”“呼延樰”遗憾地摇摇头，语气里亦带着十分的惋惜，“所以，我也不想再看到你这个人了。林万，你该消失了。”
　　“你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让我消失？”林万没有反驳，也没有质问，反而平静地问道。林万虽然一直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但是，他并不了解这个人。面对不了解的对手，显然林万选择了一种保守的策略。刚才的激怒，他想，“呼延樰”也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他并不是完全软弱可欺的人。
　　“我可以给你两种选择。”
　　几乎不用再问，林万就已明白了是哪两种选择。在他的这一生中，他最对不起的人只有两个，而这两个人拥有着同一个名字——林涯。
　　他本来早该为她们两人赎罪的。现在，的确也是时候了。但是，这该由他自己来决定。何况，还有一件事，他也必须弄清楚。这本来也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你到底想从许靳身上得到什么？”
　　林万以一种肯定的目光看着“呼延樰”，他似乎现在已经能够十分确定“呼延樰”的最后目的一定与许靳有关。
　　“你认为现在这个样子的他，”“呼延樰”指着一动不动歪坐在轮椅上的许靳，“还有什么值得我从他身上获取的吗？”
　　“有。”林万答得相当理所当然，“因为你在意他。”
　　“我在意他？”“呼延樰”似在自问，“我在意他吗？我为什么会在意他？我为什么要在意他？”
　　“呼延樰”单手将轮椅向前一推，轮椅顺着惯性向前滑开，然而因为没有人为把控，轮椅前进的方向无法控制，轮椅几乎很快就要笔直地撞上墙壁了。
　　林万急忙上前拉住快速滑向墙壁的轮椅，他心跳极快，甚至顾不上低头看一看许靳，便怒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也说了，他现在只不过就是一个连自己都记不得的老人。”
　　林万无法忘记刚才那一刹那“呼延樰”脸上流露出的残忍而不屑的笑。
　　“我想干什么？”“呼延樰”蔑视地瞪着林万，“刚刚不是你问我，我到底想从许靳身上得到什么吗？现在我告诉你了，我就是想吓他，想彻底地吓醒他，想让他自己站起来，走到我身边。”
　　“你知道，这样根本无济于事。他有病，他患了老年痴呆症。他根本不可能意识到在他之外的世界到底在发生着什么，还有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林万余怒未消，每个字几乎都像是从他心底吼出来的一样。
　　“真的吗？许靳。”“呼延樰”突然低头看向了许靳，而许靳这时也恰好抬起了头，所以，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出现了短暂的交汇。但也仅仅只有几秒，许靳便再次毫无意识地转开了头。而几乎在同一时刻，“呼延樰”的眉头动了动，脸上蓦然再次绽开一抹灿烂的笑意，接着，他将视线忽地转向了门的方向。
　　有极轻微的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
　　“瞧，我们又有一位客人了。”“呼延樰”笑盈盈地对许靳说。
　　许靳空洞的目光扫向那扇正在被打开的门。很快，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三人的视野中。
　　祁谌走进屋内，轻轻关上门。
　　“你似乎对我的样子感到很好奇。”毫无意外，最先开口的人依然是“呼延樰”。
　　“我当然好奇，我过去到底一直在与怎样的一个人对话。”祁谌略微沉吟了一下，“而且，我不得不说，你选择以这样一张脸出现，我的确有点意外。”
　　在场的四人，或许除了许靳，都明白祁谌所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都知道，拥有这张脸的某个人，曾经在许靳的生命中出现过。
　　“有意外不是很好吗？那说明你的确一直在认真过着生活。生活中本来处处都充满着意外。”
　　“可是，人们大多其实并不喜欢意外。”
　　“那不过是因为很多人在自欺欺人罢了。他们又何尝不知，其实意外才是生活的常态。”
　　“所以，你就悄无声息地带走了老师？”
　　“呼延樰”认真的摇了摇头。说也奇怪，“呼延樰”在与林万谈话时，情绪起伏极大，但是，此刻当他面对祁谌时，他却一直都很冷静。
　　“这难道不是你想带给我的意外吗？”
　　“呼延樰”沉默地看着祁谌，忽然叹道：“看来，你还真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带走许靳。”
　　“因为什么？”
　　“因为你！祁谌，你竟然罔顾我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