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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谁解情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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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的娶亲队伍浩浩荡荡的由九龙墟出发。
这一路上敲锣打鼓,果真是排场浩大,所经街道,人们无不恭喜称颂。马文才的心里似乎找到了一分平衡。但是脸上的故作轻松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心里的巨大压力,因为在众人的道贺声中,他分明听到人们对于花轿前两盏白灯的低声私语。这让他感到很不愉快,不禁又想到之前祝英台在梁山伯坟前的一番哭诉,更是让他颜面尽扫;更何况当时还有那么多人在场,众目睽睽,迎亲队伍的每一个人都亲眼看到了,我马文才的尊严何在?
于是,表面上的欣喜只是一种强颜欢笑,马文才心里怎么想都是觉得别别扭扭的。不过,还好,那梁山伯一死,管她祝英台的心里到底爱谁,最后还不都得乖乖嫁给我马文才。早知结果会是这样,祝英台你之前又何必拒绝我,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想到这儿,马文才的心里痛快多了。
索性不去管众人的议论,成亲的日子,当然要高兴些了。
这样,一路的喜庆,终于队伍将近太守府了。
太守府外已是热闹非凡,杭州城的达官显贵纷纷前来道贺,,人声鼎沸,鞭炮声中礼花怒放,大红的地毯已经绵延铺出很远;马太守在府门外忙不迭接待前来参加婚宴的贵客。
听得有人来报:“公子的娶亲队伍来了。”
几乎是所有人都聚集在门外迎接新人。
面对这番热闹,马文才倒是一脸的沉着,不慌不忙的从马上下来,径直向父亲走去;对于人们的道贺,他只是报以吝啬的微笑,简单回应了几个“同喜,同喜”。
。马太守很是兴奋,终于看到儿子娶到了如意的姑娘;然而他随即又发现后面花轿前居然悬挂着两站白灯,自然其他人也看到了;马太守低声向文才递了个眼色:“文才,这……”
马文才只是一笑。
这时候只听媒婆到花轿前喊道:“请新娘下轿……”银心正要上前去掀轿帘,马文才一声:“且慢”,随即慢条斯理的对众人解释道:“我看这花轿前悬挂两站白灯,甚是不妥,只怕冲撞了这喜气,待我来驱走这邪祟之物。”于是向右一伸手,马统赶紧递上弓箭;马文才接过来,在众人的惊异之中依然将箭对准了花轿—银心心里一惊,不禁攥紧了手中的巾帕。
于是,很干脆的两箭,花轿前的两盏白灯随即下落。
马文才仿佛是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包袱,感觉轻松了许多;自顾自的吩咐到:“还愣着做什么,快扶新娘下轿”,媒婆与银心紧张兮兮的赶紧去搀扶新娘,马文才正要转身大步走进府去,而祝英台却不晓得为什么,才一下轿,便脚底一滑,险些歪倒。
见到这一幕,马文才的脸上掠过一丝骄傲的笑。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拜过堂之后,祝英台被送进洞房。
而马文才却在厅堂很夸张的不停与宾客敬酒、喝酒。
开始时马太守还不在意这个,只是以为儿子成亲了很高兴,但后来眼看着儿子越来越主动的找客人喝酒,并且越喝越多,才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便把马统叫道外面,问他,迎亲的路上是否发生什么事了;马统便把祝英台的约法三章和哭坟的事全部告诉了马太守。
马太守一听大为吃惊,回头再看厅堂中文才还在与客人们喝笑,顿时明白了儿子的心情,轻叹一声,然后又笑着走进去,劝住正在狠命灌酒的马文才:“文才,不要再喝了,大喜的日子,喝醉了多不好。”马文才又推开爹:“爹你别管我,文才成亲了,孩儿高兴,孩儿没醉……来,喝!”随即又与大家同饮。
马太守拦了几次都拦不下来,只好在心里暗自心疼儿子。
眼见天色暗了。马文才还徘徊在宾客中,似乎无意去洞房。
马太守只好悄悄要马统去提醒。谁知醉醺醺的马文才只是一挥手:‘“她要等,那就要她在那儿好好等着,等到本公子喝的尽兴了再说!”
洞房内,祝英台头蒙盖头,看似安静的坐等在床边;银心却显得很紧张的样子,终于沉不住的说了一句:小姐,你都坐这儿半天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英台不做声,许久,才慢慢说了一句:“山伯……”手颤抖着抓着红帕。
直到送走了所有的宾客,在马太守再三的催促下,马文才才被几个下人摇摇晃晃的扶进了洞房。
只见他很用力的推开门,随即醉倒在门上,下人们要去扶他,反倒被他推开。
马文才抬起朦胧的醉眼,看着蒙着盖头的新娘,颇为得意的笑着,然后一步一晃的走过去;银心见状,忙上去拦着:“马公子……”谁知马文才接着反手给了银心一个耳光,将银心打倒在地,指着她似笑非笑的说:“臭丫头,以后叫我姑爷、姑爷,明白没有?”然后对众人喝道:“下去,统统都给我下去!”
月朗星稀,院子里的红色灯笼泛着朦胧的光,与这月色相映成辉。
现在,新房里只剩下马文才和祝英台了。
此时的气氛确实叫人感到忐忑不安。
现在的马文才几乎没有了方才的醉意,但是他又想到了祝英台上花轿前的约法三章,又想起了他居然会允许那架挂着白灯的花轿同样摇摇晃晃的跟着他走过了无数条街巷,又想到了祝英台在梁山伯的坟前哭的肝肠寸断,又想到了她披头散发被随从从坟前拉开还依依不舍万般不情愿的样子……马文才心里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愤怒,不禁咬着牙又攥紧了拳头。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祝英台,终于还是心平气和的掀起了盖头。
祝英台面无表情的抬起眼睛看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是一个没有任何爱恨情仇的木偶人;只看这一眼,便一言不发的将头扭向一边。
马文才的嘴角露出一丝意料之内的笑。他一字一句的说:“祝英台,我终于娶到你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人的结合也算是情路坎坷,好在我们还是有缘人,终成眷属了,”他正说着,便在床边坐下,脸贴近祝英台,诡异的笑着问道:“不是吗?”
祝英台索性不理他,站起身来,走到一边。
马文才强压住火气,笑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祝英台头也不回的说:“你喝醉了……”
“我没醉;”马文才还是慢条斯理的,“我今天确实喝了不少;大喜的日子嘛,我高兴
——不过我没醉,我心里还惦记着我的新娘呢,我怎么会醉呢?你说是不是啊?”他走向祝英台,将手伏在她肩上。
祝英台甩开他的手,“我想等你清醒一下,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好啊,”马文才倒是很爽快,“谈啊,现在就谈;夫人有什么话要告诉你丈夫我的,现在就说出来,我清醒的很,没醉,一点也没醉;我马文才洗耳恭听。”
祝英台转过头来:“那好,我就直言不讳了。”
马文才笑着一点头。
祝英台于是开始说:“马文才,你方才口口声声说你没醉,其实你人没醉,你醉的是你的心……
“我的心?”马文才装作不懂的样子
“也许你确实是想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你费尽心机的一定要娶我,你明明也知道我心里爱的根本就不是你……”
“我知道”马文才故意高声说,“是——梁山伯,对不对啊?”祝英台无语。马文才对祝英台的表现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会意的一笑,又接着说,“不过没关系;祝英台,我马文才既然娶了你,就有信心能够让你回心转意,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因为---”他伏在她耳边,“我是如此的爱你……”
祝英台终于回过头来,直直的看着马文才:“马文才,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娶我,真的是因为你爱我吗?不过是我们两家门当户对--”祝英台一停,只见文才攥紧了拳头,强压住火气。
祝英台接着说,“其实——你爱的不过还是你自己;你是那么自私的一个人,正如你所说的,你把我当作猎物,你的虚荣心不允许你眼看着自己的猎物不臣服于你而无动于衷;所以你想尽办法要娶我,--其实你所爱的根本还是你自己!”
听到这儿,马文才实在是受不了了,“够了!!”他狠狠的瞪着祝英台,两眼中的怒火足以叫祝英台愣住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祝英台的这幅表情,马文才又有些后悔是否自己的语气过重,于是口气又有些缓和,但一字一句总还还是压不住火气,“祝英台,你凭什么说我不爱你?凭什么!我问你,怎样做才算爱你?你告诉我,怎样做才算爱你,啊?!……在书院的日子里,我最最关心的人就是你,我马文才唯一想交的朋友也只有你!当我知道了你是女子,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同窗之间、夫子山长面前,我都极力的维护你,生怕你被别人识破身份,我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我想象的到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在书院有多么不容易,我是真的想要保护你啊!如果不是我处处给你遮掩,替你挡住众人的议论和猜疑,你可能早就被识破身份,你们祝家也早就被赶出仕族了!”文才的嗓子已有些嘶哑,声音也变得颤抖,“而你,你居然说我是自私?……是啊,我是那么自私的一个人,自私到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爱你、我想要拥有你!,我一个堂堂太守家的独生子,在你面前,我可以放下我所有的骄傲,你看到过我流泪,你了解过我的童年,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以身份来压制你;我只想能够和你好好相处,为了你,我可以不顾我的尊严,我尝试着忍让、尝试着宽容,我想要为你改变;我天真的认为,只要能够让你接受我,我可以竭尽所能的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文才的眼里已经有了隐隐的泪水:“祝英台,我也是个人啊;我自幼养尊处优,我也有我的骄傲、我也有我的倔强,可是为了爱你,我放弃我所有的骄傲、甚至是……甚至是我的尊严……!可是你呢,你总是对我的付出不屑一顾;而我也必须要强迫我自己大度、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我面前把我全部的自尊撕碎,还必须笑着装作不在乎!为什么,祝英台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居然说我不爱你?哼,我不爱你?”马文才的泪已经留下来,却还是冷笑着,“是啊,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所以我的骄傲在你面前荡然无存,我不爱你,所以我几次三番的因为你和我父亲起冲突!我可以漠视我的亲情、漠视我的身份,在你面前,我甚至已经忘记了我曾是那么骄傲、那么威严的马文才!哼,你总说我不配和梁山伯比,你知道这句话有多伤我吗?也许在你心里,他梁山伯就是圣人,就没有人可以比的上他!可是你别忘了我,我比梁山伯优秀、武功齐射我哪一样输给他!……”
祝英台打断了马文才的话,“只一样,你没有他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