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rd·彭格列十世事件簿》以珞

30、番外篇

　　Roanapur（罗阿那普拉）——罪恶之都，一个坐落于泰国海边的城镇。

　　从港湾驶入罗阿那普拉，一座残缺的佛像伫立在海面之上，慈悲的佛祖被剜去了双眼，背对着这个城市，仿佛是在刻意回避这个罪恶的城市。

　　尽管心知肚明，却无力救赎。

　　沢田纲吉从鱼雷快艇的甲板上一跃而下，木制结构的栈桥发出了痛苦不堪的吱吱呀呀的声音，他被吓了一跳，而后距离海港不远处的城市内又传来几声枪响，于是又被连着吓退了两步，最后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了地面上。

　　一番宛若受了惊吓的兔子般的行为，惹得船上的人哈哈大笑。

　　“嘿，洛克，这小子可比你那时候还要怂！”

　　穿着暴露的女杀手跨坐在栏杆上，抬起手肘，怼了怼旁边穿着白衬衫打领带的男人，满脸揶揄的神色，一句话不仅嘲笑了沢田纲吉此时胆小的样子，顺带也埋汰了大半年前那个优柔寡断的前日本社畜。

　　“莱薇！”

　　名为洛克的青年窘迫地喊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达奇从舰长室出来——他是这艘鱼雷挺的船长，也是整个黑礁商会的核心，他拍了拍洛克的右肩，说道：“你们可要打起精神来，这可是Reborn先生的委托！”

　　“Reborn！”莱薇惊呼一声。

　　“达奇你之前可没说这件事，那可是Reborn，Reborn啊！你怎么不早点说！”莱薇听了以后兴奋的恨不得用她心爱的M92朝天空中开几枪——虽然那很有可能会招惹到罗阿那普拉的管理者们，然后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显而易见的，由于这个消息，本来对沢田纲吉兴致缺缺的莱薇突然热情了许多。

　　她跳下船，绕着坐在地上的沢田纲吉走了好几圈，边走边打量着他。

　　然后啧啧称奇，“和洛克那个家伙完全是同一种类型的人畜无害嘛，喂，小子，Reborn是怎么看上你的？”

　　“啊？看上我？”

　　沢田纲吉仍然是一副状况之外的样子。

　　与沢田纲吉保持同样懵逼状态的还有洛克，这个刚刚接触黑暗世界不久的青年显然对闻名世界的第一杀手阁下的名字并不敏感。

　　“达奇，莱薇，Reborn是谁？”

　　“哈？”漂亮性感的女杀手尾音拐了十八道弯，以表示她的不满，“洛克你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那可是杀手界里的NO.1啊！”

　　莱薇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这位杀手前辈的敬仰。当然同时也跃跃欲试地想要比对一番。

　　“Reborn很多年前就已经纵横里世界了，如果真的能和他打一架，不知道他的CZ-75更快，还是我的M92更快一些！”

　　莱薇对reborn十分敬仰，连对方习惯用的枪支型号都一清二楚。

　　洛克觉得这才是正常状态下的莱薇，他可从没看见过她真的对谁心悦诚服过，不真枪实战的干上一架，她是不会消停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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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沢田纲吉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劲来。

　　他出来是为了完成黑手党学校的实践作业，本以为活动范围最多就是在欧洲地区，哪能想到他的魔鬼家庭教师直接拉关系把他送到了泰国？

　　不过这也的确是reborn能干出来的事情，从小到大没少被自己这个无良家庭教师挖坑的沢田纲吉，已经非常习惯这种每天都会面对惊喜和刺激的生活了。

　　他抿了抿嘴，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位肌肉紧实，带着墨镜的黑人男性——达奇。看得出来，他是这几个人之前的能做主的人。

　　然后就是那位漂亮美艳的女杀手莱薇，两把手枪别在腋下，黑色短背心，一条破烂的牛仔短裤，连拉链都已经坏掉了，也不知道是她是怎么固定到胯上掉不下来的。沢田纲吉只瞥了一眼然后便迅速移开了眼神，耳根有些发红。

　　再有就是刚刚从船舱里出来的一个白人男性，花衬衫大裤衩，着装看起来很是放荡不羁，但却是这个团队中不折不扣的技术人员，由于对方之前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没有过交流，沢田纲吉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最后就是洛克，那个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青年，看起来很普通，一副似乎拎上公文包就能去大企业上班的正经人模样，却偏偏和之前那几个海盗混在一起，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以达奇为首，四个人组盘踞在罗阿那普拉，成了东南亚一带赫赫有名的黑礁商会，专门接受各种委托，运送货物，传递消息等等，是业内口碑极好的一家雇佣兵组织。

　　“我们需要做什么？”洛克问达奇。

　　他看了眼沢田纲吉，面容稚嫩，眼神澄澈，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搁着平常人家的小孩还在中学上学呢。

　　在新加坡的港口接到这个男孩，一路上洛克他们只得知了对方的名字——沢田纲吉，和几个月前的他来自同一个国家，对方上船后就裹着一条毯子睡觉，睡醒之后也不吵不闹，话很少，和他们几乎没有交流，给他送吃的也乖乖接过，还会小声说句“谢谢”，比起之前那位拉布雷斯家族的小少爷好伺候多了。

　　但是！贩卖人口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

　　不仅有违人性而且还容易招惹麻烦，洛克对这种事情都快有心里阴影了。

　　上一回，卡尔特尔为了抢夺南美洲十三大贵族之一，拉布雷斯家族名下土地内的稀土资源，特意联合哥伦比亚当地的黑手党绑架了拉布雷斯老爷的独子，然后联系上黑礁商会，要求他们以运送“货物”的方式，把小少爷卖到东南亚地区来。

　　结果他们的脚刚一踏上罗阿那普拉的腿，护住心切的拉布雷斯家的女仆长提枪就杀了过来，将整个城市弄了个人仰马翻。谁能想到一个看似只会扫地浇花的女仆以前竟然是臭名昭著的“猎犬”部队的精英杀手？

　　洛克又看了一眼满脸写着弱小无助的沢田纲吉，只觉得换汤不换药，恐怕还是一个大麻烦。

　　达奇斜睨了一眼洛克，好似看出了他心中担忧的事情：“放心，放心，这回是正经生意，Reborn先生只是让我们带这小子一段时间而已。”

　　沢田纲吉也连忙站了起来，保证道：“您放心，我就在这待两三个月，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达奇笑了，他对沢田纲吉的识时务非常满意，看样子不是那种吆五喝六的纨绔少爷，这样大家相处起来也舒服。

　　“能和彭格列挂上联系是我们黑礁商会占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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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黑礁商会同行的日子大多数时间都是普通而平凡的——至少没有沢田纲吉想象中的那样刺激。

　　每天早上从一张吱吱呀呀作响的折叠床上醒来，去筒子楼下的贩售机里打水洗漱，咬两口面包当作早餐敷衍了事；上午跟着洛克去码头接送货物，下午要么在小镇的街道上来回晃悠，要么窝在商会据点的沙发上打游戏。

　　偶尔跟着达奇他们出海，可大多时候买家和卖家都是和和气气的，少有真的需要掏枪的情况。

　　总之，非常悠闲。

　　起码比黑手党学校隔三差五炸一次宿舍，一周一次都要被云雀学长暴打一顿，时不时还要亲自带孩子的糟心日子要好多了。

　　“真是难得的正常人的日子啊……”

　　沢田纲吉如此感叹。

　　洛克表示他是不是对“正常”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沢田纲吉腼腆地笑了笑，没作解释。

　　洛克不甚在意，他知道少年与他这种半路出家的实习恶棍不同，但或许是少年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他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只是这几天比较闲而已，有的任务真的很危险，要是真的打起来一定记得保护好自己啊。”

　　洛克语重心长，他其实很想说“你要跟紧我”这种话，可他忽然又想起来自己也只是个在莱薇大杀四方时抱头狼狈逃窜的战五渣，根本没办法保障这个十六岁少年的生命安全。

　　“谢谢，也不必如此担心……”

　　事实上，在实力这点上，沢田纲吉相当有自信。

　　虽然电视剧里经常有些十分扯淡的情节，什么用刀劈子弹，手榴弹炸飞机之类的，如果是生活在正常的牛顿世界观之内，这些事情自然是不可能发生。但这个世界偏偏是各种神奇的力量并存的世界，什么死气之炎，异能力不胜枚举。

　　这些超乎寻常的力量隐秘在世界里侧，不为人知。

　　而彭格列血脉赋予沢田纲吉的死气之炎则是这些能力中最顶尖的存在。

　　所以他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更何况，要是真的会危机生命，Reborn也舍不得把他丢到这里来。

　　沢田纲吉有恃无恐的想到。

　　——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才悟到的“真理”，就算大魔王平时再怎么折腾他，可毕竟彭格列只剩他这么一根独苗苗了，Reborn再怎么也不可能毫无顾忌。

　　当然，这种想法在几个月后便迅速被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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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真的，真的有那种学校吗？mafia school？”

　　洛克坐在大太阳伞下，吸溜着面条，好奇地问道。他们刚刚从码头回来，莱薇直接拐道去暴力教会和那里的不良修女喝酒去了。

　　他相当好奇这件事，之前害怕与沢田纲吉不太熟，所以已经整整憋了三天了。

　　他本想问莱薇或达奇来着，但他们也只知道个大概，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们也不清楚。

　　“啊？当然存在啊，不然你以为呢？”

　　沢田纲吉愣了一下，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这种东西在他的世界里就是稀疏平常，可是在洛克这种外人看来似乎就格外让人好奇、令人向往。

　　“真的有，就在巴勒莫。”沢田纲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说法太抽象了，于是及时描补道。

　　“不不不，我不是怀疑那个……就是，那你们学什么啊？那还会正常上学吗？”洛克更好奇的是这一点。

　　在他的印象里，所谓的黑手党似乎和街边收保护费的小混混也没什么两样，要么就是达奇那样的美国退役军人，总之不是混乱无纪律，就是走投无路。黑手党还能专门开办学校，重视培养下一代教育这种事，是他压根儿就没想到的。

　　难道还会有家长希望自己的子女也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吗？

　　“就是一些很普通的课程吧。”沢田纲吉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算术、历史、地理、语言、政治……都是一些很常规的科目，正常的学校里也会有教授吧。当然，另外还有些比较变态的课程。”

　　“比如？”

　　“比如这次来这里也算是学校安排的一门课程啊。”

　　然后，沢田纲吉又挑了点能讲的东西说给洛克听，以满足他的好奇心。沢田纲吉非常有分寸，说出来的东西都不是什么秘密，全都是但凡稍微打听打听就能知道的情报，至于真的密不外传的消息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会开办黑手党学校？毕竟mafia这种职业看起来并不长久，还十分危险。”

　　沢田纲吉侧过头，问道。

　　洛克点了点头，他确实有这样的疑问。

　　“因为欧洲的黑手党和亚洲这边的情况完全不同，这里的黑手党兴起时间更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十七、十八世纪，尤其是西西里，更是mafia的发源地。黑手党的起源并不是掠夺、或者胡作非为，而是守护。就拿我们彭格列家族来说，也是由最开始的民间自卫队发展为一个庞大的家族的。”

　　“经历了时间的洗礼，又经历过工业变革、资产阶级革命这种翻天覆地的时代变化，发展到现在，所谓的黑手党与其说是□□暴徒，还不如说是一个运行良好的家族企业。”

　　洛克闻言，点了点头，感叹道：“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其实把黑手党学校当成普通的贵族学校看待就行。”沢田纲吉耸了耸肩，尽量将自己的学校讲的人畜无害一些。

　　他可不希望对方因为学校的问题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解。

　　果然，洛克听完之后好似松了一口气，对传说中专门培养黑手党人才的学校也没有那么多好奇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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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克以前的工作是什么呢？”

　　正如洛克好奇那所专门培养mafia人士的学校一眼，沢田纲吉自然也对洛克有所好奇。

　　沢田纲吉也算自小就尝遍了人情冷暖，又在聊天室各路妖魔鬼怪的影响下茁壮成长，他自认为自己别的方面或许不太行，但看人还是非常准的，尤其是寻找“同类”方面。

　　尽管人这种生物千差万别，但同样可以被分门别类，同类者有着相同的气质。

　　警察、公安、军人，身上自带凛冽清正的气质，他们代表着国家和公权力的正义。

　　医生、护士，他们悲天悯人、救死扶伤，身上也有独特的气质。

　　巫师、神官与哲学家，自带神圣感与神秘色彩，无需任何言行，就能感受到他们是在与世界、自然和神灵进行沟通。

　　而□□、□□、黑手党自然也有独属于这个群体的气质，沢田纲吉一时间也很难用语言去形容。

　　但每个群体都会有异类，沢田纲吉算一个，而洛克也是个异类。

　　因为任何人第一眼看过去，都不会觉着这两人能与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色世界产生什么联系。

　　洛克显然也习惯了这样的问题，大概他的气质真的与这个混乱的世界中的人格格不入，几乎每个人遇到他都会问他同样的问题。

　　“只是商贸公司的小职员而已，每天不是整理资料就是出差然后写各种报告，不仅经常被上司骂‘蠢货’，还要经常被要求以很低的额外薪资去加班，或者陪上司出席各种酒局，时不时就要喝得酩酊大醉。”

　　洛克的声音中完全没有任何抱怨或怨恨的情绪，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无数次这样解释过了，又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完全放下了过去的事情，沢田纲吉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哪一种。

　　“这样……很辛苦吧。”

　　沢田纲吉迟疑，他甚至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按照洛克的描述，这并不是一段很美好的经历。

　　“还好啦，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洛克轻笑一声，身子朝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

　　“我给公司尽心尽力的工作，结果他们为了销毁证据就要杀我灭口，我怎么可能还会呆在那里。”洛克很自然的说道，他又想起了自己还名为“冈岛绿郎”时的人生轨迹，如此平凡，又不同寻常。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儿倾诉这些，或许只是闲的无聊了吧？

　　“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只是一个普通至极的上班族而已。”

　　洛克的面吃的差不多了，但是他对面的沢田纲吉的碗里还剩下一大半，这样快速吃饭的习惯，还是曾经因为要忙着赶各种文件报告而无线吃饭时留下的不良习惯。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透过如云似雾的烟气，他静静地观察着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看了一眼点燃的香烟，也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只是加快了吃面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