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月纱纱

6、祭典

　　傍晚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把整个天空都渲染得通红。
　　“大叔！大叔！我在这里！”看见蝎的迪达拉一脸兴奋。（……我是不是应该说他们心有灵犀来着←其实迪达拉只是守在蝎回旅馆的必经之路上而已……好了，我承认我多嘴了。）
　　蝎看着那张圆滚滚胖嘟嘟怎么看都想咬一口的脸在眼前不断的放大放大再放大，他真的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去捏捏看那么可爱的脸是不是真的。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习惯性的微微往后瞄了一眼，淡淡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屋子里太闷了，嗯。大叔我说你才是，一大清早连声招呼也不打就不知去向，害的我以为……”
　　臭小子，谁知道你酒量那么差，怎么叫都叫不醒，把钱压在枕头下又怕你的睡相和钱发生神秘的化学效应灰飞烟灭（？），才估计了个时间委托服务员。
　　可是这番话到了蝎嘴边又瞬间变成了“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迪达拉微微一愣，轻轻低下头，随即又抬起头，睁大了水滴般的大眼睛，认真地说：“大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或者……如果大叔不要我了……我没关系的，嗯……”越到后面，迪达拉的声音越发小了下去。
　　“不要我了”，是抛弃的意思吗？蝎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因为，只要有大叔在，就饿不死迪达拉的，嗯！他一直这么坚信着。
　　可是，小子，万一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啊~大叔，你这是要遗弃未成年儿童啊！呐，我一定会在大叔下手之前紧紧粘住大叔，你想甩都睡不掉哦！

　　这是他们组队不久后的一段对话。
　　记忆一闪而过，可是有一个词让蝎眯起了眼。
　　“小子，你多大了？”
　　“啊？”还沉浸在失落中的某位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你傻了吗，小子，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听不懂吗？”
　　“啊~大叔，你该不会是想给我找对象吧，可是，我觉得大叔你还是先考虑自己比较合适，嗯。”迪达拉说完，没心没肺地笑。
　　迪达拉你小子真欠虐！蝎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找对象”三个字就非常生气。没来由的。手加了力道，捏得迪达拉哇哇乱叫。
　　“19岁啦……啊啊啊，大叔你快放手，很痛耶，嗯……”喊起痛来的迪达拉活力十足。
　　19岁吗，明明是旁人眼中的邪恶叛忍，迪达拉，表现出来的却只是个孩子。
　　9岁开始断送自己的美好前程，不得不踏入叛忍的行列，背负着恶名过完一生。过早的接触黑暗，习惯现实的残忍与无忧无虑地活到临死突然被告知丑陋的真相，两者哪个更加幸运，蝎不知道。

　　“大叔……你会不会抛下我……”（小心翼翼）
　　“不会。”（很干脆）
　　“为什么？”（充满希望）
　　“因为，我们是一组的。”（心怦怦地跳）
　　我就知道是这样，嗯。听到如预期中的回答，迪达拉还是有些沮丧。
　　其实，迪达拉不知道。
　　蝎说“不会”的时候是行动快于意识，可是说原因的时候，蝎也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这样的解释最合理。对于真正的原因，蝎没有深究，也不敢去想，那是永远的奢望，不是吗？
　　蝎觉得忍者世界很讽刺，连个天真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他想要安慰一下迪达拉，可是等他从恍惚的神情里恢复过来，身边哪里还有那个欠虐的身影，只听见几十米开外，一个兴奋的声音——
　　“大叔，你看这个，人偶居然自己会写字耶！……这个灯笼的造型很有艺术感，嗯……啊，还有，大叔大叔，你看那边，有好多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好像要跳舞的样子，嗯……”迪达拉就这样滔滔不绝地叫喊，同时兴奋地拉着蝎东蹿西跳。
　　“迪达拉，你不是喊着要做任务吗，怎么又跑来这里玩乐？”终于忍受不了的蝎开口。
　　“晚上太黑了，嗯。”迪达拉头也不抬，视线一刻没离开手中的小玩意。
　　这算什么理由？！想玩就直说嘛！
　　“而且……虽然任务很重要，但是和大叔在一起也很重要……嗯。因为……”
　　接下来的话迪达拉没勇气说。
　　因为，我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一个未知数。
　　可是这么有歧义的话到了蝎耳朵里就很自然的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迪达拉转过脸，发现蝎的脸居然有那么一点……红？被晚霞照的？还是被灯笼映的？嗯？
　　“小子，回旅舍。”
　　“为什么，大叔？这里很好玩……”
　　回应他的是蝎狠狠一拳打在迪达拉肚子上，他这才发现，肚子很饿了。

　　“大叔……你真的……不吃一点吗……嗯”左手捏着饭团，嘴里塞满沾了酱的生鱼片的迪达拉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不用。”
　　“呐，大叔……做人是不可以浪费粮食的对吧……所以，把你那份也给我吧，嗯！”
　　小子，你一顿怎么吃那么多，饿死鬼投胎啊！
　　无视掉蝎翻过来的白眼，迪达拉赶紧腾开双手去接，顺手把筷子直插进饭碗里，忙不迭地把食物送进嘴里，“我在……长身体嘛……嗯！”
　　“咚——”
　　痛！“大叔你干什么？！无缘无故打我，不小心噎死了怎么办？！”迪达拉揉搓着头，恨恨得想。
　　“你也知道‘死’啊。”蝎用手指了指，回敬道。
　　把筷子直插进饭碗里，这是一种死亡的标志。
　　难怪大叔会生气了。就算吃的忘乎所以也不该忘了这种禁忌，大叔好像比较在意这个，嗯。
　　“嗯……对不起大叔……下次不会了……嗯”
　　自知理亏，迪达拉规矩了很多。（呃……我指的仅仅是吃相）
　　可是大叔，我怎么可能会咒你死呢……如果有人要你死，我一定会挡在你身前！
　　蝎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就好像……这是某种征兆。某种他潜意识里不敢触碰的禁地。
　　他在害怕。
　　他赤沙之蝎历经沙场无数，什么样的死亡气息没有见过，但是现在迪达拉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搅得他心神不宁。
　　我不想看到你倒下……倒在我身前，迪达拉。

　　当迪达拉把最后一个寿司消灭掉时，窗外的天空被一连串的烟火映成了姹紫嫣红的瑰丽色彩。这也意味着，祭奠马上就要开始了。
　　“大叔，我们也快去吧，嗯！”
　　“先把衣服换掉。”
　　“我穿这样就可以了，嗯。”
　　“晓袍太显眼了。”（事实证明蝎说的理由总是听起来那么正确。也仅仅是听起来而已。）
　　“可是一直以来执行任务不都是穿这件黑底红云大氅的吗？”
　　“叫你换就换，哪那么多废话！”蝎抓起衣服砸过去。
　　迪达拉不满地嘟囔，什么嘛，大叔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嗯。可是当他把衣服摊开的时候，迪达拉整个人都僵住了。
　　（没错。迪达拉你没有看错。）
　　和服。
　　印满了清新淡雅鸢尾的和服。
　　布料上等做工精细一看就是名家手笔的和服。
　　这么说来，大叔说的重要的事就是给自己挑一件合适的衣服？嗯？
　　第一次，迪达拉没有急着为自己的性别辩护。

　　衣服是意料之中的合身，迪达拉却是意料之外的好看。
　　因为和服下摆太小，迪达拉也没有习惯高跟木屐，他不得不缩小步子，慢悠悠地和蝎闲逛。
　　烟火升腾到高空，瞬间绽放华美，映亮了漆黑如墨的夜。
　　蝎转头，发现迪达拉看的出神。
　　『艺术是美丽而短暂的，消失那一瞬间才称为美丽，嗯。』
　　『艺术就是爆炸。』
　　艺术吗……哼，小孩子的无聊说辞。蝎想着，微微闭上了眼，嘴角不自觉的扯了扯。
　　“大叔，万一现在我们遇上追杀的忍者，怎么办？”
　　穿着和服，迪达拉没有带粘土，蝎也没有带傀儡。
　　“那就逃吧。”
　　“啊？大叔，你的回答很不负责任，嗯！”
　　之后是冗长的沉默。
　　他们都知道，他们现在正站在危险的钢丝上，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其实从一开始不就是这样了吗？做叛忍之后不是一直在逃吗？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难道真的能像普通人一样平静的过完这一生吗？
　　“大叔，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是约会？或是叫……私奔？”
　　小子，你从哪听来这些无聊的名词？
　　“大叔，如果不做忍者，我想在这里隐居……和你一起……”升腾的烟花绽开的巨响盖过了迪达拉的喋喋不休。
　　蝎没有答话，只是紧紧地温柔地握住迪达拉的手。十指相扣，环环连心。
　　既然是梦，就应该让它完美一些。更何况，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幻想。血继限界不受祝福，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心照不宣。
　　这一刻，蝎有些恍惚。
　　仿佛世上从没有什么青龙玉女。
　　只有迪达拉，还有赤沙之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