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善者》不醉凡尘

2、契约

　　沈聿的出现在沈洛意料之外，但是沈聿的身份某方面又在沈洛的意料之中。

　　在安祁的墓地里，能不变成鬼还不往生的生魂。

　　除了沈聿沈洛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

　　理论上没有生魂可以不转生并且不化鬼一直存在，但是这件事发生在沈聿身上，一切就都合理了起来。

　　就只是因为他是沈聿而已。

　　他活着的时候一个人便能对抗三善道所有修士，死了以生魂形态七百年不灭，似乎也就不是多么离奇的事情。

　　毕竟发生在沈聿身上的事情，就没有不离奇的。

　　“看在你是我祖宗的份上，我不和你打。”自知绝对不是对手的沈洛率先开口给自己找好了台阶，“不过我也要先说好，我没权没势也没钱，如果你需要我帮你完成点什么遗愿，恕我直言，我没那个能力。”

　　沈聿静静看着沈洛。

　　那张脸实在太过漂亮，即使知道对方不算是人而且是个极度危险分子，沈洛依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颜控就是这点不好。

　　沈聿轻轻笑了一下。

　　“你还真有点像以前的我。”

　　这听起来像个夸奖。

　　但是想想沈聿这尊大神曾经干过的那些事儿，沈洛就又觉得这话是在损他。不过按照这位大佬的思维，大概率不认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是错的，所以从他的角度出发这可能还真是一句夸人的话。

　　有些复杂，沈洛懒得去想。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沈聿：“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沈洛：“人？”

　　沈聿沉默了一秒，改口：“灵兽。”

　　沈洛翻了个白眼：“你都死了七百年了，灵兽的寿命最长也不过是八百年。能成为灵兽，修为怎么也该超过三百年。如果是你活着时候的灵兽，到现在他最少也活了一千年。”
　　“没有灵兽能活这么久。”

　　沈洛走到沙发边抽过茶几上的薯片袋子，撕开吃了起来。

　　他并不惧怕沈聿，也没有对沈聿的到来感到反感。

　　这说起来有些诡异，但是沈洛的确可以感觉到自己并不讨厌沈聿，甚至因为心里诡异地亲近感和熟悉感有些喜欢对方。

　　或许是因为他们体内那一点稀薄的血脉联系。

　　又或许是因为……沈家只剩下他一个人，即使对方是个生魂，他也很希望能有一个沈家的亲人。

　　沈聿的眼神变得凌冽，他看着沈洛，周边鬼气缓缓凝实，带出一丝威压来：“他可以。”

　　沈洛咽下一口薯片，灵力凝于眼睛，用阴眼看了一会儿沈聿身上的鬼气。

　　没有怨气，没有憎恨，也没有执念。

　　就只是鬼气而已。

　　沈洛：“你可以自己去找他。”

　　沈聿：“我试过，阵法是安祁设下的，我这样的状态无法进去。”

　　阵法。安祁。

　　沈洛捕捉了沈聿话中的关键字，立刻意识到沈聿要找的灵兽被困住了。

　　而且是被安祁困住的。

　　安祁——唯一一个七百年前可以牵制沈聿的人。

　　一个大麻烦。

　　沈洛：“我没有理由帮你。”

　　“我所会全部的咒术，我可以教你。”沈聿看着他，“还有我身上的鬼气，你可以任意炼化使用。”

　　沈聿所会的全部咒术……

　　沈洛自动忽略了沈聿后半句话，心里猛然一跳。

　　这个条件恐怕没有任何修士可以拒绝——安家的那个安谦除外。那个家伙无情无欲像个木头，恐怕真能拒绝这样的好事。

　　“成交。”沈洛说道，“你要我找的是什么灵兽？”

　　沈聿：“九尾赤天狐。”

　　沈聿想起自己零散的记忆中，最后赤绝奔向自己的样子，狼狈又惊恐。

　　还有他疯狂喊着的不要死。

　　“灵狐族……唯一的一只九尾狐。”
　　他说。
　　“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九尾狐。

　　还是赤狐。

　　沈洛自动脑补了一个绝色的红衣女人模样，然后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是在找老情人。

　　这大概就是聊斋的现代版。

　　鬼妖情未了。没想到沈聿还是个痴情种，七百年过去了都不忘找老情人。

　　“就算我答应帮你。”沈洛说，“但是连你都进不去的阵法，我也不可能进得去。”

　　如果那个阵法是安祁留下的，沈洛确信即使过了七百年，自己也不可能破得了。

　　“他的阵法在最外层，针对的只是我。”沈聿嗤笑了一声，看起来有点不屑，“他倒是清楚，我不会那么简单就死。”

　　有大瓜。

　　沈洛的眼睛因为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儿微微发亮。

　　但是他习惯了在外人面前保持一定的形象，所以暂且忍耐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你进不去，我恐怕也很难找到你要找的朋友。”

　　“我可以进去。”沈聿眼神淡漠，“只需要借用一下你的身体。”

　　沈洛：“……”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沈聿开口。

　　“和我缔结契约，用你的身体帮我养魂。”

　　沈洛：“……”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沈聿抬起一臂，沈洛眯着眼睛，看到极其精细的鬼气绕着自己的右臂让自己抬起了手臂。

　　然后掌心一阵很轻的刺痛，是鬼气化作尖针在他掌心戳了一记。

　　一滴血珠自那个肉眼看不见的伤口滚了出来，滴到了沈聿的手上。

　　那滴血珠凝在沈聿掌心，丝丝血雾一点点散开，然后化作一张用血色丝线所吱成的巨网，将沈聿完全裹了进去。

　　沈洛目瞪口呆。

　　好家伙，这才一滴血而已，这个效果搞得好像是他放了一盆血一样。

　　沈洛可以感觉到自己和沈聿被某种特殊的东西联系到了一起，大概是沈聿所说的契约。

　　这种感觉和沈洛曾经驱使过的小鬼的契约很相似，可以直接感应到对方的存在，甚至可以通过意识进行交流，不同的是他显然对沈聿没有指挥权。

　　但是咒术契约从来都是针对鬼和妖兽的，还从没有和生魂缔结契约的例子。

　　但是想想这样做的人是沈聿，沈洛又觉得没什么可意外的。

　　等到咒术过去，沈聿左眼下方出现了一颗红色的泪痣。

　　那一点泪痣让沈聿那张过分漂亮的脸透着点惑人眼球的妖气来。

　　真他妈gay……沈洛忍不住在内心吐槽。

　　“养鬼会伤到我的灵根。”沈洛翻过掌心，看到那个肉眼难辨的伤口上覆了一层鬼气，然后那个伤口彻底消失了。

　　“我不是鬼。”

　　“我知道，你现在算是生魂。”沈洛看着他，那副在外人面前保持着神秘气息的脸变得生动起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成为生魂七百年，不消失，不化鬼。

　　到底是为什么？

　　沈聿沉默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轻声说：“不知道。”

　　这个答案出乎沈洛的预料。

　　“你的执念是什么？”沈洛又问。

　　鬼都依靠执念而活，沈洛想，也许沈聿有着某个强烈到能够让他以生魂的模样活了七百年的执念。

　　譬如找安家复仇。

　　如果真的是这个执念……他们就有了相同的目的。

　　“我的执念只存在于我活着的时候。”沈聿看起来很平静，他完全不像那段历史中凶残冷血的样子，甚至称得上佛系，“我现在已经死了，不再需要任何执念。”

　　沈洛盘腿坐在地毯上，靠着茶几咔嗤咔嗤地吃着薯片。

　　他还在消化沈聿的话，主要是因为沈聿的性格和他预想的差的有点大。

　　他从书中了解到的沈聿冷血、强大、自负、目空一切。

　　而且手腕铁血，曾经想要以一己之力毁了六道秩序。

　　他手上沾过的人命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而这样的沈聿，再被三善道联合伏击，被自己曾经的好友安祁一剑穿心而死后，居然说自己没有执念。

　　太奇怪了，这根本不对劲。

　　“你看起来和刚刚很不一样。”沈聿开口打破了沉默。

　　沈洛拿薯片的动作一顿，语气也有些微妙：“刚刚？”

　　沈聿：“你在安全部的时候。”

　　沈洛：“你那个时候也在？你跟着我去了安全部？”

　　沈聿面色淡漠：“嗯，有一个结界想要拦我，可惜太弱了。”

　　沈洛：“……”

　　沈洛心想那是安全部的仪器和监测结界太弱吗？那是你强的不合理。

　　但是仔细想想也正常，科技发展到如今，修士一脉早就落魄了，加上现世的灵气稀薄，本身也修不出能够飞天遁地的本事。

　　比不过七百年前的沈聿，也合情合理。

　　沈聿想到了什么：“那个蒋林辰。”

　　沈洛：“嗯？”

　　沈聿：“你和他关系很好？”

　　沈洛：“哈啊？”

　　沈聿：“没什么，只是有点惊讶，你会和那样的人成为朋友。”

　　沈聿回想起自己在安全部跟着沈洛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沈洛因为咒术沉浸在看到的另一个世界中，对现实的一切无所知觉，所以沈洛看不到。

　　但是沈聿看得很清楚。

　　蒋林辰一直在看着沈洛。

　　那个眼神让他想到了赤绝。

　　沈洛有点想笑：“所以你现在想管我和谁交朋友？”

　　“我对你的事情没有兴趣。”沈聿又想起了最后赤绝脸上满是血迹的模样。他微妙的停顿了一下，轻声说，“只是提醒你一下，可以过命的朋友很难得。”

　　沈洛莫名其妙，不过没有反驳这句话。

　　“你想找的那只九尾狐，要怎么去找？”

　　“要再等一等。”

　　“等什么？”

　　沈聿垂着眼睛，语气平静：“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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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洛：这个祖宗看起来有点gay
沈聿：有个人之前一直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