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自己书中的女配（快穿）》芳客

44、第 44 章

　　她这头话音未落，远处的阿什莫贺就从马上摔了下来，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脚软弱，身子不受驱使，唯有那双眼珠子还能在转着。

　　单与此同时，内里似乎有数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心肺，那种煎熬和痛苦是言语表达不出来的，阿什莫贺死死盯着对面那抹倩影，知道自己是中招了。

　　可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给自己下毒了呢，是每天一起用饭时？还是他有过几次抚摸她的脸颊唇瓣？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先前侍女搜过她的身，所有可疑的东西包括饰品都被收走了，她是哪里来的毒？

　　或许是那个姓赵的中梁叛徒，也有可能是他的身边有中梁的细作。

　　太多太多未解之谜，他想去问那个女人，自己哪里亏待了她，居然要让她这样狠下毒手。

　　但是此时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麾下把自己抬了下去，这场精心策划的大计就这样毁于一旦。

　　回程的一路无言，直到进了县衙后宅，还是刘统领一脸谄媚上前道：“先前那屋子都已经收拾好了，里头陈设一应都是最好的，郡主弱不嫌弃，就将就住着。”

　　和之前的态度相比，那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再看眼前这姑娘，分明还是和以往一样的眉眼，但瞧着就是不一样，处处都透露着打小锦绣堆里养出的贵气不俗。

　　再那么一抬臂，袖子滑落到腕间，那双纤白如玉的素手盈盈，未有任何装饰，也足够叫人不敢直视了。

　　自己先前这眼睛，怎么就能瞧出来这样一位人物呢！

　　懊悔、感慨、还有一丝丝庆幸。

　　反正自己之前没献过殷勤，但也没得罪过。

　　泠霜现在满脑子都是前头一言不发的萧和衍，完全没心思应付旁人，胡乱嗯了声，三步并一步跟了上去。

　　副统制拽了拽刘统领，遣散这个院内所有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你还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吗？”

　　萧和衍听到这话，脚下生风似的，快步进房间，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隔着一扇门，泠霜气得跺脚，幽怨道：“你心眼也太小了！”

　　没有回应，泠霜犹不放弃。

　　“嗳，你这样很像个女人，一生气就闹小性子，关起门来还要人哄。”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不能敞亮开说，这样闷在心里千弯百绕的，累不累的慌？”

　　“反正啊，我就坐在门口了，除非你羞得没脸，再也不肯出来了。”

　　她说着，真就一屁股坐在了门前的石阶上。

　　身后门声吱呀，她知道他出来了。

　　一转头，只见他虎着脸，说：“别坐地上，地上凉。”

　　泠霜便不，还故意挪了挪位置，犟嘴说：“我就喜欢凉的，你管得着吗？”

　　萧和衍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直接从地上提拎起来，扔进了房中。

　　门一关，屋内的光线就此黯淡了下来，萧和衍站在背光处，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阿什莫贺有没有对郡主不敬？”

　　泠霜没想到她第一个竟是文这事，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笑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能对我做什么，不过我那萤月散威力可大着呢，不出三日，他一定会派人上来求解药的。”

　　这萤月散可是她花了三百点数买的，毒性十分诡异，毒发后第一天全身痒痛，第二天四肢和肚子就会变得奇大，到了第三天，中毒者的肌肤会泛紫蓝色，模样十分怪异，如此十天下去，一日日苦楚都不一样，十天后直接暴毙。

　　萧和衍掀了掀眼皮子，“郡主实在是有本事，不仅能全身而退，还能叫阿什莫贺惦记上。”

　　他这话怎么听都有一种酸酸的味道，泠霜龇牙一笑，那笑毫无郡主风范，看得叫人直皱眉头。

　　“没办法，谁叫你的未婚妻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被人惦记是常事，习惯就好。”

　　在此之前，七年时间里，萧和衍幻想过无数次和郡主再见时的场景，或许是她端坐高堂，在光华中漠然一瞥，说我不喜欢你，婚约作废吧。

　　也或许她在蔷薇花架下挑开枝叶，朝他走来，说你终于你回来了。

　　但不论是哪一种的郡主，都绝没有这样咧着大门牙，像牛皮糖一样缠黏着，没脸没皮，没羞没臊。

　　萧和衍往后退了几步，“郡主是真的喜欢我吗？”

　　泠霜不假思索道：“当然。”他后退，她就前进，“要不然我废那么大劲做什么？”

　　萧和衍再退，就退到了门后，退无可退，眼看那张脸要逼近自己，他扭过头去，问她：“郡主喜欢我什么？”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这是典型的焦虑型依恋人格，因为从小原身家庭不美满，导致有童年阴影，性格自卑，因为缺爱所以期待爱，又因为自卑敏感，所以要这份爱喜欢的冠冕堂皇。

　　其实都是怕失去而已。

　　纵观萧和衍的童年到少年，确实都很符合以上描述，他想要的无非是伴侣口中，呈现出的那个有理有据应当被爱的形象。

　　泠霜想了想道：“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你呢？”

　　萧和衍闭了闭眼，舌尖发涩，“我…没有一个堂皇的出身，处境尴尬，而你是天之骄女，上京中更合适你的人比比皆是。”

　　说来说去，都是他自己的那份自卑在作怪，所以太在乎别人的看法，若是两厢情愿那自然最好，若是有一方不那么热忱，先退了一步，他就会退上十步。

　　泠霜叹了口气，很无奈道：“先前你我之间，只有过一面之缘，年岁也不相当，定亲多年，我甚至都没和你说上一句话。说实在的，当初这门亲事定下来的时候，我心里头是不大称意，才八九岁的孩子，正是顽心最烈的时候，乍一听自己有了夫婿，就像成了老姑娘了，所以后头几年，我都不愿意面对这个事情。”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从他身上滑过，推心置腹道：“我虽远处千里的上京，常年居于深闺中，但也听闻了你的诸多事迹，我心中是很敬佩你的。要说身份，你已封亲王，比郡主还要高上一等，要说血胤，你父亲是郡公之子，萧家祖上也是将门，是麒麟阁二十八功臣之一，先帝有错，太后也是有心无力，可平心而论，最无辜的是你和你的爹爹，我要是再像那些外人一样，瞧不起你，取笑你，那才是真正的诛心。”

　　萧和衍静静听她娓娓道来，她的语气很平和，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他的苦难，他的焦躁，他的不敢面对，在她口中的阐述下，惊奇有了抚慰心境的作用，让他莫名想起幼时被母亲抱在膝前，打着蒲扇，低吟童谣，慢慢被哄睡。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她心中，自己竟是这样的人，面对着她，仿佛面对着一面镜子，将内心照了个透亮，是污浊还是清明，都能叫她一眼望到底。

　　红袍宽袖下，他的双拳紧紧攥住，没有锋利的长甲，也能感受到指尖扣进皮肉的钝痛，眼中不觉湿润，沾着水珠的睫羽轻轻一颤，好在处于那片阴翳下，他是悲是喜，都不会轻易叫人察觉。

　　那些不知何时悄然发芽的种子，眼下已经开出了花来，她的一言一行，都能让它簌簌摇动，左右摆弄。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想了半天，他只想出来这一句，其实分明知道答案，她也说得那样言辞恳挚，但就是要听她亲口说出来，心下才够熨帖。

　　她答得爽利，说自然，“这些年你送我的东西，我都瞧见了，我知道你对我的心，现在也请你直视自己的心，不要再这样蹉跎岁月了。”

　　真是高兴啊，那份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的喜悦，要努力低着头才能不叫自己笑出声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像个浮萍，就这么被世事弄人推着走到了今日，下场如何，他不知道。

　　或许不论娶谁，过着夫妻离心的生活，某一回死在了战场上，也算解脱，他的家眷掉上几滴眼泪，就是对这段情分最好的慰藉。

　　可眼下不一样了，他突然对生活都有了盼头，和他的小妻子早日成婚，和和美美过着日子，至于北羌和渊越，以往要收复的心那么强烈，现在竟淡了不少，他开始惜命，开始后怕，想起阿什莫贺那一箭，自己能死里逃生，想必也是上天庇佑，不愿让他还未尝到世间情爱之乐，就英年早逝吧。

　　但还有一件事，盘桓在他心头许久，若是不解开，他恐怕往后几十年，都要在怀疑和猜忌中度过。

　　“你和俞木青....当真只是朋友吗？”

　　泠霜挽住他的臂膀，笑道：“你放心吧，我和木青，永远也只可能是朋友。”细碎的天光从菱格漏了进来，她侧目一看，讶然不已，“你怎么哭鼻子了？”

　　萧和衍脑袋嗡地一声，忙背身过去，但她不依不饶，又紧追了上来，两条手臂交缠在一起，过于浓丽的丹雘朱红和皦玉浅白交织纠缠，是丹青水墨画里泼彩一笔，有含蓄内敛的自矜，又有张扬热烈的瑰艳。

　　“你怎么像个姑娘家，我都还没哭呢，你就哭了。”

　　泠霜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满足而眷恋，“先跟我回上京成亲吧，好不好？”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年少轻狂时真的不能随意立誓，当年‘不夺六城，誓不回京’的话犹在耳畔，可现在呢，她软软依靠他身畔，像一团轻薄的云絮，密密缠裹着，丝毫不肯放松。

　　顿时他没了主张，甚至懊恼为什么要大言不惭说出这种话来呢？

　　萧和衍尴尬道：“我曾经在陛下面前说过...”

　　话才说了一半，泠霜踮起脚尖，将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她轻轻舔舐着那美好的弧度形状，感慨这香唇柔软，丝毫不顾忌他的心中是否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样呢？你还跟我回去吗？”

　　怀中的姑娘双眼迷离，香腮绯红，萧和衍六神皆乱，那根心弦被她挑弄拨起，每一声都震得他耳聩眼花，西马坡下的那一夜幕幕浮现，久旷渴求的人找到了水源，俯下身去，用力吮吸着甘霖雨露。